續明紀事本末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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釜魚幕燕,撫事增憂;則晏安何可懷也!敵在門庭,有深宮優養之心、無據鞍借箸之事;則蒙蔽何可滋也!左右之人,頗能内承色笑;則事權何可移也!五等崇錫,有若探囊;則恩賞何可濫也!殿下試念兩都禾黍之悲,則居處必不安;念孝陵荊棘之慘,則對越必不安;念青官二王之辱,則撫王子,何以為情?念将士生民之困,則衣食可以坐廢』。

    又言『中旨用人。

    赧王弊政』。

    屢封還,三賓結内侍力阻之。

    請斬馬士英,亦不聽。

    乃贻黃宗羲、林時對書:『蕞爾氣象,似恐其不速亡』!遂去。

    時對言:『宜合力進兵,通海師、防江口』。

    又劾諸臣擁兵跋扈、加銜桂印之濫;弗果從。

     戶部侍郎沈廷揚始在淮安制于田仰,及淮安沒,廷揚以所部居崇明。

    監國命總督浙、直,由海道取三吳。

    仰益忌之,廷揚乃率其部居舟山;以諸軍标掠,曰:『師名恢複,今若此,賊矣』!履畝定稅,其衆始戢。

     順治三年(隆武二年、監國魯王元年。

    是歲隆武帝亡,朱成功仍用其号;桂王立于肇慶,仍稱隆武二年)春正月,監國在紹興。

    使柯夏卿、曹維才入閩聘,隆武帝加夏卿兵部尚書、維才光祿寺少卿。

    手敕以報曰:『朕無子,王為皇太侄;朕有天下,終緻于王。

    其同心緻力,共拜孝陵』。

    命浙東官屬,盡列朝籍。

    監國猶嗛之,上啟僅稱「皇叔父」。

     是月,隆武帝使陸清源以金十萬犒浙師。

    金有鑒再攻長興,不克(詳「義旅」)。

     二月,監國以諸生黃宗羲為職方主事;已改監察禦史。

    宗羲嘗贻王之仁書,言『宜沉舟決戰,自赭山直趨浙西。

    若日于江中攻其有備,蓋自守耳。

    蕞爾地以供十萬衆,即北兵不一矢,其何以支』?又言:『崇明,江海門戶;曷援之,以分其勢』。

    皆不能用。

    叛将張國柱及王鳴謙大掠至餘姚,其黨張邦甯掠慈溪,衆恐;始招以伯爵。

    宗羲争:『如此則益橫,且何以待後。

    請以為将軍』。

    從之。

    陳梧将高鶴鳴等複自乍浦掠餘姚,權知縣王正中擊殺之;諸将怒,劾之。

    宗羲言:『梧衆亂,是賊也。

    正中保民,何罪』?田仰、荊本澈兵至,舳舻蔽空;憚正中,不敢犯。

     俄,諜言北兵将自海道入,錢肅樂移海口以備之;無所得食,疏:『兵無分地,必散走;然大仇未複,臣不敢歸。

    請以家丁從役』。

    監國慰留之。

    王之仁亦嘗疏:『起事之日,人人有飲黃龍之心;一戰而敗,遂指錢塘為鴻溝,天下事尚忍言哉!臣願悉所部沉船一戰。

    今日欲死,猶可以戰;他日欲死,恐不能戰也』。

     三月,博托、張存仁以舟師抉堰至,張國維堅守,王之仁襲擊于江心。

    東南風盛,波浪極天,之仁揚帆,縱弓铳矢炮助之,碎舟無數,士卒沉過半,鄭遵謙獲鐵甲八百餘。

    國維乘勝攻杭州,不克。

     是月,陸清源至,方國安執殺之;監國懼,使張國維分兵備閩。

    擢餘煌兵部尚書,代國維。

     諸軍益争饷,田仰尤橫,與鄭遵謙競于朝;其部斫遵謙,遵謙呼救,得走去。

    客鳳儀以兵助仰擊遵謙,巷戰;監國止之,仰走溫州。

    隆武帝诏使戢俘掠、敦臣節,不受命。

    浙中諸臣求乞亦無厭。

    煌疏:『國勢愈急,朝政愈紛。

    尺土無複,戰守無資。

    諸臣請祭,則當思先帝烝嘗未備;請葬,則當思先帝山陵未營;請封;則當思先帝宗廟未享;請蔭,則當思先帝子孫未保;請谥,則當思先帝光烈未昭』。

    人以為名言。

     熊汝霖、陳萬良以嘉善、長興、吳江、宜興義兵皆相約,瑞昌王在廣德亦望助,将自海鹽直入至蕪湖,斷江路;不克,則引太湖軍為犄角。

    萬良言得兵三千,舟食足,用其計必成。

    衆不之應。

    惟王中正攻乍浦,克之。

    萬良進攻德清,不克;徐達龍戰死。

    姚志卓亦敗走昌化,複沒。

    俄,張存仁等盛兵至,萬良誓守;吳易自太湖至,無兵不能救。

    熊汝霖、張鵬翼、孫奭各請以兵進,不聽。

    鵬翼在衢州,監國用之以拒隆武帝;萬良無救。

     夏五月,隆武帝執陳謙殺之(詳「閩海遺兵」)。

    閩中人士多請監國制浙東,以自衛;諸生李世輔言尤切,且憾岷、蜀諸王不倡義。

    然閩、浙隙卒不解。

     錢肅樂在瀝海,諸将谮其将入閩,使人刺之;肅樂棄其軍,抗疏披發入山,誓不适閩。

    監國大駭,而無如何;使就黃斌卿攻崇明,以窺三吳。

    以孫嘉績、熊汝霖為東閣大學士,督師如故。

    兩人固書生,又無食;請裒其軍隸黃宗羲、王正中,凡三千人。

    正中知兵,又之仁之從子,故獨得食。

    于是太仆寺卿陳潛夫、尚寶寺卿朱大定、兵部主事吳乃武、查繼佐各以數百軍附,将之自海甯入海鹽,趣太湖;百裡之内,迎者日至。

    遂約孫奭于崇德(詳「義旅」),沈廷揚亦謀自海壇矙海甯,張名振議由海道攻崇明,以救錢塘。

    俄,正中軍敗歸,名振亦未及進。

     乙醜,博托以兵至錢塘。

    方國安大懼,将入閩;不勝,則走滇。

    俄,炮碎其竈,國安曰:『天奪我食矣』!遽擁兵遁。

    壬申,入紹興;甲士夜叩宮門,劫監國走。

    江上之軍一時迸散,鄭遵謙、熊汝霖、錢肅樂、劉穆兵皆入海。

    惟之仁軍未動,張國維議析守。

    之仁泣曰:『壞天下者,方荊國也。

    孤軍難禦,公其行乎』!國維振旅,從監國。

    博托望江東軍無或在,猶未濟;見負擔者揭而行,乃決進。

    潮不至者又三日矣,博托遂濟江。

     六月丙子,博托趨紹興。

    餘煌縱民走,乃死。

    張煌言及諸臣追扈監國渡曹娥江,止于台州。

    方國安、馬士英将執監國降,不果(見前)。

     秋七月,監國渡海至南田。

    張名振來迎,謀入舟山;使毛有倫扈宮嫱先。

     命張國維留守東陽諸邑;博托兵尋陷之,方逢年、方國安降(見前)。

    進攻金華,朱大典誓守;博托兵攻之。

     時黃斌卿在舟山擊王鳴謙,殺之;降将張國柱兵攻斌卿,阮進救之,大敗國柱,獲其舟數百。

    國柱遁,值監國宮眷舟至,遂劫之;元妃張氏自刎死,次妃陳氏匿荒島凡數日,張肯堂護免。

     博托遣兵攻衢州,降将秦應科内應,城遂陷;執崇王、楚王、樂安王、晉平王數十人,皆殺之。

    楊文骢來援,敗沒。

    博托兵并陷嚴州府。

    盤山關亦破;其地為紹興之陰平,博托未渡江,即以兵攻之;至是破。

    遂趨溫州、台州。

    王芋、盧若膺先後奉隆武帝命守溫、台,皆不能立。

    大學士顧錫疇以督師駐溫州,賀君堯殺之,走。

    劉孔昭掠其地,尤酷。

    至是,亦遁。

    博托軍連陷溫州,遂以舟師追監國;垂及矣,龍躍海中,波濤湧疊,舟楫盡壞,乃去。

    名振奉監國椗海口,張煌言等入舟山諸嶼,浙東内地亦幾盡。

     監國聞鄭遵謙等在海中,謀會之。

    張名振與黃斌卿為姻,特又使阮進救斌卿,謂有德于彼,将奉監國如其地。

    遺書告之,遂行。

     九月,監國魯王至舟山,斌卿拒不納。

    舟山在甯波海中,橫亘百餘裡,為春秋甬東地(或曰徐偃王失國,即走之)。

    斌卿自蕪湖東遁,曆吳淞、浙江不敢留,以舟山匿海中,止之。

    已聞隆武帝即位,思附之以自重;上書:『舟山地勢擅山海之扼,西連閩越、北走長江,為進兵門戶;番舶往來,饒魚鹽之利』。

    亦上疏于監國,遂自伯進侯。

    以得賜印劍、便宜行事,屯舟山;遂自立,不附諸軍。

    且貪橫甚,擅殺監軍道荊本徹于小沙,并其軍;阮進為擊敗張國柱,獲舟及百,反奪進軍資船舶;義師将軍胡來賀以通貢至,盡掠之;賀宗堯自閩走玉環,征其山海之稅,兵及赀重之舟凡五十,斌卿殺而奪之;有兩藩王子以舟至,斌卿殺而投諸海,盡有其孥賄。

    及是,拒命;曰:『我受土地于先皇,今王如的止,則競射之』。

    必不可。

    張肯堂勸之,不聽。

    會鄭芝龍以福建降,從子彩薄之,走入海,無所主;聞監國在,則大喜,奉入閩。

     是月,博托兵陷金華,屠之。

    浙江盡沒。

     冬十月丁酉,監國自舟山道普陀,東次台州。

    十一月壬寅,次鹭門(即中左所);從臣兵部尚書熊汝霖、編修張煌言、鎮将張名振十餘人。

    以扈從功,封名振定西伯,與鄭彩共典兵。

    芝龍更使彩執監國以為功,彩不可,匿諸舟;取貌似者被以冠服,曰:『急則缢以獻』。

    尋奉之如廈門。

    朱成功以閩、浙隙,不奉命,待監國如寓公;彩奉監國如南澳。

     十二月,朱成功起兵,移文明年為「隆武三年」。

    衆知其意,張煌言勸名振北還,召散亡;遂奉監國次長垣、石浦。

    已沒,張名振抑郁甚。

     順治四年(永曆元年、監國二年、朱成功稱隆武三年)春正月,監國在長垣。

    大學士吳锺巒、侍郎熊汝霖、馬思理、沈荃宸、給事中吳垐、通政司鄭遵謙、郎中徐孚遠、總兵阮進、周瑞、周鶴芝、趙牧先後至,監國以熊汝霖、朱繼祚、張名振為大學士,黃宗羲、張煌言為佥都禦史,授孫延齡等官有差。

     辛未,監國誓師于海口,提督楊耿、總兵鄭聯以兵會。

    進封鄭彩建國公、鄭遵謙興義侯、張名振定西侯、楊耿同安伯、鄭聯定遠伯、周瑞閩安伯、阮進蕩胡伯、周鶴芝平夷伯。

    鶴芝往來于日本,與其撒斯瑪王昵。

    宏光元年,鶴芝在舟山,受命乞師于日本;期明年以三萬人行,大除東京及長崎道以待命。

    鶴芝喜,再使參謀林舞鑰以珠玑、玩好往結之。

    餘煌抵書黃斌卿曰:『此亦吳三桂也』!鶴芝怒,入閩;谏鄭芝龍降,不聽,移其兵屯鹭門。

    聞大學士張肯堂将自殺,曰:『封疆之臣,以身殉也。

    公今北伐,非其比也;曷振旅為後圖』!肯堂入其軍,與攻下海口鎮東衛,使趙牧、林舞鑰守之。

    劉中藻已自括蒼攻慶元、泰順、壽甯、福安、甯德、古田、羅源七邑,守之(詳「義旅」)。

    監國以為兵部尚書、東閣大學士。

    鄭彩忌之,遂有隙。

     二月壬申,監國圍海澄,擊降将張應元走之。

    明日,攻漳平不克,總兵陳國祚戰死。

    甲戌,福州兵救海澄,監國退入海口。

    丙子,監國克漳浦;旋複陷。

    己卯,攻福州不克。

    壬午,遣兵攻興化,拒于張應元,不克;朱繼祚、楊耿尋克之(詳「義旅」)。

    癸巳,攻福清,亦為降将張心裕所拒。

     三月己未,周鶴芝攻閩安。

    甲子,林質複德化;再攻建陽,與降将蔡應科戰敗死。

     夏四月,常州諸生戴之隽說降将吳兆勝于松江,使反正,遣使約諸軍;黃斌卿拒不應。

    言者再四,斌卿劍拟之;請者益銳,斌卿卒不出。

    已舉其故伯印授兆勝,曰:『望必會師』。

    張名振、張煌言各以其部行,沈廷揚為導;曰:『兵至必屯于崇明,禁俘掠』。

    名振從之。

    比至,食已罄,皆登岸掠,維舟鹿苑;飓風夜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