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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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此宣帝待霍氏之術也帝在民間聞霍氏尊盛心已不喜光也居不賞之功握非據之權挾震主之威以臨之帝積不平固非一日骖乘之際禍已胚胎帝不憚虛心斂容而禮下之者皆非本心蓋帝無霍氏久矣隐忍而不發者不欲負光也又以光專政日久子壻秉樞機操權勢傾動中外亦不敢以輕發及聞許後之死帝有詞矣猶且堅忍若有所待蓋光之功德當十世宥而毒殺許後之罪不過霍顯一人以功凖過未可以赤族帝秘而不言待以舊恩委以要職誘之使亂至於誅滅帝之心以為我之報光者盡矣霍氏之所以誅滅者蓋自取也是何異以錦繡蒙陷穽而使人由之乃曰非我也彼自取之也且霍氏之盛許廣漢言之蕭望之又言之張敞徐生又言之帝畧不介意以是知帝之意固有在也噫帝真少恩哉 又論 天下之禍其發有端其漸非一朝一夕之故古之明君憂深思遠於念慮言動之微必謹其始不敢輕作妄舉蓋恐毫厘之差基後世無窮之禍也夫漢之亡也以外戚外戚之禍不起於哀平而萌芽於武帝田窦衛霍繼踵将相武帝實啓之唐之亡也以宦官宦官之禍不生於僖眧而胚胎於明皇楊思勉高力士持節監軍明皇實啓之故創業垂統之君所以贻厥孫謀者預為之防曲為之制遏絶禍亂之原莫不備具傳之嗣君猶以喜怒愛慾變更法度至於敗亡況吾開其隙而誘之哉漢元帝任用恭顯幾亂天下世以為元帝不明之過以愚觀之宣帝有以啓之也當宣帝時恭顯已為中書令仆射任事久矣其親信貴幸雖不若元帝之世然用恭顯者自宣帝始宣帝用之如此之久其人精專可任無疑矣況恭顯之巧慧邪僻能得人主微指固有以當元帝之心故其迫殺師傅廢锢忠賢誅戮言者愚弄元帝於掌握如保母之玩嬰兒終帝之世專權怙勢公肆奸欺無所畏憚雖曰元帝不明之故非宣帝啓之何以至此或謂恭顯明習法令故事善為請奏其才亦可用也在用之何如耳宣帝在上勵精為治人人自奮其能故恭顯無所用其奸元帝優柔不斷小人得以乘間而入雖知其奸亦不能制借使元帝有宣帝之明雖百恭顯何患焉夫元帝之仁柔宣帝知之熟矣嘗有亂我家之語宣帝知其仁柔宜選剛正之士以輔導之反令刑餘之人久典樞機留以遺元帝可乎況中人用事非盛時所宜有宣帝之時賢公卿在下比肩帝五日一聽政丞相以下奉職而已不能朝夕與賢者圖治於廟堂之上乃與宮掖掃除之隸謀事於帷幄之中豈所以贻厥孫謀者哉夫堂下百裡君門千裡天下之事九重不能盡知故以腹心之寄付之大臣又置耳目之官以糾察之強明自任之君惟恐大臣之負已大臣見疑勢不免詢謀於左右左右之臣窺其罅乘其機必有以中人主之欲陰取威福之柄而竊弄之人主蔽於朝夕之所親狎疎遠之言無自而入蒙蔽之奸無自而知所以馴緻於亂亡強明且爾況其下者乎故宣帝一用恭顯而元帝竟以恭顯亂勢使之然若夫敗德亂常之事出於庸君闇主後世猶以為戒不敢蹈覆車之轍惜乎宣帝漢之明主而乃有此後嗣何觀焉噫元帝不足道也春秋責備賢者愚為宣帝惜之 陳平論 論曰陳平智有餘難以獨任此高祖顧命之言也平天資詭谲動辄任數帝雖賴其智以取天下然至死猶疑之愚考其平生誠可疑者捐金以間範增僞遊以禽韓信賂阏氏以解平城之危凡所謂奇計秘策無非出於變詐君子或恕之者以其謀國則忠也天下已定智無所用一於謀身而已其保富貴固權寵謀身之巧又有甚於謀國故懼呂後之不安也用張辟之言請拜呂産為将将兵居南北軍於是起呂氏之權畏呂後之不悅也背高皇帝之約立諸呂為王於是産呂氏之變平之阿意順旨求媚於後唯恐不至者乃所以自為身謀也至使諸呂作難幾危社稷皆平有以召之平之難於獨任至此可見然非特此耳方其大臣共誅諸呂平不任其事乃令周勃先入北軍是以勃嘗試諸呂也及其迎立文帝平不有其功以位授勃而甘處其下是又以勃嘗試文帝也蓋人臣而專誅危事也成敗固未可知事成則平同其功不同則勃任其咎所以讓勃先入者此耳人臣而廢立大事也禍福亦未可知帝疑之則勃為禍首德之則平不失為定策功臣所以讓勃居上者此耳夫平之雍容退托主謀而不主事類夫謙謙君子殊不知平之心又為身謀者也蓋平詭谲無所不用其智在高帝時則免於蕭何之囚系在呂後時則免於王陵之廢出在文帝時則免於周勃之侵辱平曆事四朝皆以智免其謀身之巧又可知矣由是言之平不止可疑亦可畏人也世之言謀臣必曰良平夫平豈良之俦匹哉良之學出於黃老平之學出於縱橫黃老則近道縱橫則尚詐黃老則有不必為縱橫則無所不為觀其行事察其存心良平之賢否不待較而明矣故平之言曰我多陰謀道家所禁吾世即廢不能複起以吾多陰禍也蓋亦有所慊而雲耳 王陵論 論者多曰處天下之事者貴於濟不貴於速危言極谏直撄其鋒則事敗而身危蒙垢忍辱待時而發則事成而身安噫此一說也後世患得患失之士往往藉此說以文其奸平居暇日持祿養交渾然不見圭角世亦莫測其故及其臨事伈伈俔俔俯首強顔偷合苟安以固爵位慷慨敢言者反以輕慮淺謀嗤之愚俗無知之人競信其說曰彼固有所待也其人幸而死且斥不預於成敗之際又以為不幸而痛惜之若人者外竊君子長者之名内規市井屠沽之利一唱百和自以為是而人莫能破其說此孟子所謂德之賊也昔者高後欲王諸呂王陵面折廷争平勃唯務順從卒能誅諸呂安劉氏者平勃也以成敗而論陵可謂之無謀夫白馬之盟當時大臣皆預焉傳不一再遽欲背約陵安得默默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