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飲啄前定

關燈
隻見這掌理江湖中第一大教的教主“白骨屍魔”,雙眼遲滞,兩腮深陷,顴骨突出,枯瘦得隻剩下一層皮包着骨頭,使他本來獰惡的面容更加駭人。

    他記得“生死坪”之役,他和自己的化身“血魔”交過手,他說隻要自己能上得了幕阜山該教總壇,他将告訴自己“四毒書生”的下落! 在闖“白骨鎖魂大陣”之時,自己險些喪生在他的手下,他的功力,竟然比在“生死坪”和自己交手之時高出了許多!數天前,“血池”被炸的前一瞬,他親耳聽見有他在場,而後,他以不能想象的速度飛遁而逃,乘機發出訊号,使“血池”沉淪!現在-他是一個垂死的人,躺卧在這不見天日的絕谷之中。

    誰能相信這會是事實? 但事實擺在目前,你又能不相信嗎? 新仇舊恨,齊湧上陳霖的心頭,喃喃自語道:“我先要他供出‘四毒書生’的下落,然後我将以最殘酷的手法結果他的……”心念未已,一陣細如蚊蚋的聲音,出自“白骨屍魔” 之口:“你是誰?” “活閻羅!” “活……閻……羅?” “不錯!” “血……魔的傳……人?” “一點不錯!” “你怎麼會……來到這裡?” “我要上貴總壇找你結算幾筆新舊帳,想不到在這裡碰上了你,這是鬼使神差,也可以說是天意!” “你準備……怎……麼樣……對付我?” 陳霖俊面帶煞,恨恨的道:“我先要你回答我兩件事,然後把你淩遲處死,以消我心頭之恨!” 白骨屍魔,聲音似乎又大了些,道:“我們之間有這麼深的仇嗎?” “哈哈,你還要問,告訴你,我殺了你之後,還要血洗白骨教!” “白骨屍魔”面皮微微一陣抽搐,嘴唇急遽的顫動,眼中射出兩縷駭異但極微弱的光,久久才道:“值得你這樣做嗎?”“當然!” “好!這樣最好,半年來我和死神掙紮,但,我無法脫出死神的掌握,現在,死在你的手中,也好,讓我早些解脫!”陳霖驚愕莫名的向後退了兩步,道:“什麼,你到這絕谷之中已經半年了?” “不錯,半年!” “兩月之前在‘白骨鎖魂大陣’之中暗算我的不是你?”“怎麼,你……你闖過白骨鎖魂陣?” “不錯,我再問你,數日前率領教徒假冒‘烈陽神火教’之名,炸毀‘血池’的當然也不會是你了?” “這些我聞所未聞,一概不知!” “但那自承是教主的人是誰?” “不知道!” “你會不知道?” “我被人陰謀暗算,陷入這絕谷之中,已足足半年了!”陳霖愈聽愈奇,既然最近幾件事,都不是對方所為,仇恨之火也告消滅,率性在他身前一坐,聲音趨于和緩,道:“閣下如何被人謀害至此?” 白骨屍魔眼中忽露極其怨毒之色,道:“說也無益,你請動手吧!”“我不殺你了!” “為什麼?” “最近發生的事,既非閣下所為,我們之間已談不上生死之恨!” “你想知道?” “是的,如你閣下願意說的話!否則,在下不願相強!”“白骨屍魔” 喘息了一陣之後,費力的道:“在臨死之前,能夠一吐積怨也好,我的慘遇,教中可能無一人知曉,除了那陰謀算計我的人而外!” “謀害你的人是誰?” “百幻書生兄妹!” “什麼,百幻書生兄妹?” “不錯!你認識他們?” 陳霖切齒道:“我要把他倆碎屍萬段!” “他們與你有仇?” “比海還深!現在你仍然說你的吧!” “這絕谷本有一條暗道直通嶺頂,教中隻有三數人知道……” 陳霖驚喜道:“暗道!在什麼地方?” “你先聽我說,數年之前,我發現了谷中一個秘密,所以時常循暗道入谷探查,這件秘密除我之外,無人知道,半年前的一天,我又來此探視,不料,那暗道竟然在我入谷之後被人炸毀,使我困于這絕谷之内,靠着苔藓和這弱水我活到現在,但也因為飲了這弱水的原故,我的下半身已然全廢!”陳霖不由打了一個冷噤,道:“你怎知害你的人是百幻書生兄妹?” “白骨屍魔”恨哼了一聲道:“百幻書生的胞妹绛珠仙子就是我的愛妾!在出事之前,百幻書生恰好在我總壇之内,所以我斷定必是他兄妹所為!”陳霖心裡立時飄上另一件慘事,“烈陽神火教主”“雙殘鬼叟”是死于“绛珠仙子”的毒針,而“雙殘鬼叟”自承她是他的新夫人,由此而論,這淫狠的女人果然如江湖所傳,以美色去換取武功,這“白骨屍魔”僅是被害者之一而已! 思念及此,不由脫口道:“烈陽神火教教主雙殘鬼叟,曾自承绛珠仙子是他的新婚夫人,而且雙殘鬼叟死在她的毒針之下!” “哦!這不要臉的毒婦,我現在悔之已晚,她出道以來,不知毀了多少高手,如太極掌門,華山掌門,都與她有染,而最後卻死于她哥哥百幻書生之手,還有那桐柏派掌門陳其骧也是被害者之一……” 陳霖一聽提到自己的父親,不由心頭巨震,激動至極的道:“桐柏掌門陳其骧也是……” “不錯,陳其骧最先也是被绛珠仙子的美色所迷,最後卻被計誘上‘生死坪’,予以毒殺之後抛屍血池……” 陳霖頓時目眦皆裂,悲嘶道:“我不把百幻書生兄妹挫骨揚灰,誓不為人!” “怎麼,你與桐柏掌門……” 陳霖這時恨火焚心,也顧不得隐秘身世,切齒道:“桐柏掌門陳其骧就是先父!” “哦!” “他倆人現在何處?”“依我推斷,你最近兩次所逢的白骨教主,可能就是百幻書生所扮,這狼子易容之術妙絕人寰,同時我被害的原因,必然是這狼子觊觎教主寶座!” “不錯了,定是如此!” 陳霖對這垂死的老魔,不禁油然而生同情之念,接着又道:“我助你療傷!” “盛情心領,我不中用了,我飲了谷中弱水,齊胸以下,經脈穴道已完全閉阻,氣血不行,皮枯肉盡,任是華陀再世,扁鵲重生,也無濟于事了!”陳霖不由黯然一歎,又道: “你說谷底通往總壇的暗道已被炸毀?” “不錯,已被徹底的炸毀!” 陳霖目光又轉到那向裡倒傾的岩壁上,廢然的歎了一口氣,看來此路不通,隻有仍然朝峰前的“白骨鎖魂大陣”設法了!“白骨屍魔”似乎因說話太多而精神耗端,合目喘息不止。

    這不可一世的枭雄,想不到會落得這般下場! 陳霖忽地想起“四毒書生”來,正好乘機向對方一探,随出聲喚道:“閣下,在下還有點事請教?” “白骨屍魔”又緩緩睜開失神的眼,道:“什麼?”“請閣下相告‘四毒書生’的下落!” “四毒……書……生……” “白骨屍魔”口裡漫應着,眼睛忽地閃射出奇光,緊緊地注定弱水對面的岩壁,費力的把頭扭向那邊,喃喃道:“啊!稀世瑰寶,千年難遇……可惜……可惜……” 陳霖不由被他這怪異的舉動所吸引,跟着向對面岩壁望去,隻見距水面約三十丈高下之間,從那薄霧之中,透出一股血紅的光影,愈來愈盛,四周的霧氣,似乎被那紅光所迫,逐漸散開,頓時露出了清晰的岩壁。

     紅光擴散至一丈方圓之時,形成一個耀目的光幢,凝聚不動。

     陳霖忍不住問道:“那是什麼?” “白骨屍魔”無力的把頭靠回地面,道:“這就是我說的谷中秘密!” “什麼秘密?” “這是血參,為武林不出世的瑰寶,練武人服下,可平增一甲子以上的功力,最寶貴的是能保元護氣,雖遇重擊也不虞喪命,我為了它而不斷的入谷查探,但我無法飛越這道弱水,我将永遠也得不到它了,因為……我……生命之泉已……枯竭了!”陳霖稱奇不已,這真是聞所未聞的事! 紅光逐漸收斂……“白骨屍魔”突然惶急的叫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你既能來,也必能去,這東西每月隻出現一次,如果紅光斂盡,你将無法找尋……快……快去…… 快……” 陳霖本無得寶之心,被“白骨屍魔”這一疊聲的催促,頓時躍躍欲試起來,這時那紅色光幢,已收斂到不及先時的一半……“白骨屍魔”急得以手捶地,道:“快,快!我要在死前,一睹這異寶的形象!” 陳霖突被他這句話所感動,忖道:“好,我應該讓這垂死的人,在臨死之前得到一點滿足,我盡力而為吧!” 心念之中,默運“血影神功”,經過這一陣休息,來時的疲乏,已告祛盡,精神為之一振,刹那之間,全身紅光熠熠,身形飄飄欲起。

     “白骨屍魔”驚愕得張口瞪眼……紅光閃處,陳霖已破空而起,斜向上射到三十丈高下之時,身形一旋,平飛三十丈左右,已過了弱水之半,忽呈下降之勢……“白骨屍魔”哪曾見過這種神功,不由“啊!啊!”連聲,驚心動魄不已。

     陳霖這一着,本是鼓勇而為,并沒有十分的把握,可說是相當的冒險。

     當身形降至離水面不及一丈之際,紅焰暴漲,又複旋射而起,繞空三匝之後,劃空前射近二十丈,這時距那岩壁,僅五丈左右! 但他已呈強弩之末,欲振乏力了! 身形又告下降……那壁間的光幢,已縮小到原來的四分之一! “白骨屍魔”已看出情況不妙,幹脆閉上了眼睛。

     陳霖奮起餘力,狠命的一提勁,把身形旋高三丈,向岩壁撞去-在千鈞一發之中,終算貼上了岩壁,十指往壁間一插,穩住身形,再調真氣。

     光幢更小,幾乎已到了盡斂的程度。

     陳霖貼身之處,距那“血參”所發的光幢,還差了五丈左右的一段!略事喘息之後,鼓起丹田殘存真氣,雙足一蜷,猛踹岩壁,身形斜射而起,淩空劃了一道圓弧,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血參”之旁! 紅光斂盡,隻見一段粗如兒臂的血紅之物,已慢慢向石罅之中縮去。

     陳霖不由大急,左手疾抓岩壁,右手電閃向那“血參”抓去,一下抓個正着,往外一帶,竟有尺半長短,四肢五官隐約可辨,像極剛生下地的嬰兒!“血參”雖已得手,但他已冷汗遍體了! “白骨屍魔”這時又睜開眼來,望着對面壁間的陳霖,心中激動不已,“活閻羅”不愧“血魔”傳人,能人之所不能……陳霖握住這罕世難逢的異寶“血參”,不得主意,此刻,他确實已無法再往回飛越弱水,但他曾在心裡默許過要讓“白骨屍魔”在臨死之前,滿足他數年來的渴望! 心念幾轉之後,突然一抖手,把那“血參”朝“白骨屍魔”卧處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