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變生肘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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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然現身攔阻的,赫然是那“圓淨師太”的門人黃幼梅。

    隻見她面帶薄愁,眼含幽怨,一副楚楚動人之态,望着陳霖,一語不發。

     陳霖已意識到對方的動機,不由怦然心驚,故意裝得極其冷俊的道:“姑娘有話要對在下說嗎?” 黃幼梅眼圈一紅道:“兄台要走了?” “是的,在下有要事待辦,恕無法久留!” “兄台記得在‘鷹愁澗’峰頭之上,曾說過一句什麼話?”陳霖不由一愣,道:“這個……” 黃幼梅道:“要不要我說出來?” 陳霖冷冷的道:“姑娘說說看?” “你曾答應我們可以交個朋友!” “哦!這個,我們既然正式相識,已經是朋友了!在武林之中,除了敵人,就是朋友,姑娘以為是嗎?” “不!我……” 她低頭播弄衣角,我什麼,她沒有說來。

     陳霖焉有不明白的道理,心裡暗道:“梅姑娘,我已是訂過婚的人,而且情孽牽纏,豈能再增情債,你的心意,隻好辜負了!”當下故作癡呆道:“黃姑娘,就是要告訴在下這麼一句話?”黃幼梅幽幽擡起頭來,道:“陳兄台,你是否認為我不夠資格和你交往?” 這話問得陳霖大感窘迫,但他冷漠成性,表面上仍毫無異樣,道:“黃姑娘這話在下不解,在下已然說過彼此認識,就是朋友!” 黃幼梅眼角噙起一抹淚光,滿面幽凄之色。

     陳霖接着又道:“姑娘如果沒什麼話要說,在下告辭!”黃幼梅兩滴淚,終于滾下了粉頰。

     陳霖不由大感為難!走既不成,不走也不是!心忖,你何必作繭自縛! 當下把心一橫,轉身便走……“你回來!” 陳霖隻好收住腳步,回身道:“姑娘還有話說?” 黃幼梅緊咬下唇,似乎在盡量克制内心的激動,好半晌才道:“我有句話問你!” “請講!” “你……你……已有了意中人……” 陳霖莞爾道:“不錯,我已訂了婚!” “你訂了婚了?” “是的!” 黃幼梅頓如冷水淋頭,直涼到腳心,慘然一笑道:“陳兄台,你請便吧!”陳霖忽地想起一事,脫口問道:“姑娘追随令師多久了?”“你問這幹嗎?” “沒有什麼,随便問問!” “我想大概在我還未懂事的時候,就已蒙恩師收在身邊!”“哦!令師好像也是個情海傷心人?” “噫!你這話從何說起?” “我從她的語意裡猜測!” “對不起,子不言父過,徒不論師非,無可奉告!” 陳霖碰了一個軟釘子,讪讪地滿不是意思,心想,這事隻有待将來再以“血魔”的姿态向“圓淨師太”查詢,同時,“猴叟曹贻”既然與“南宮先生”相交莫逆,對于“南宮淑惠”的往事,也許能知道一些,有機會時向他打探,或可尋出端倪。

     心念既決,一抱拳道:“黃姑娘,再見!” 見字出口,人已彈身而起,疾奔而去。

     他關懷着“飄萍客李奇”和未婚妻鐘小翠赴“烏石堡”索仇的事,所以急逾星火的馳趕而去。

     “白骨鎖魂大陣”的破法,已然得到,這使他心裡如釋重負,眼看快意恩仇,隻是時間問題了。

    但另一件事,卻使他感到些微的怅惘,就是“圓淨師太”所透露的那句話,似乎父親還有骨肉流落在江湖中……黃幼梅在陳霖離開之後,再也忍不住那傷心之淚,滾滾而落。

     陳霖的冷漠态度,大大地傷了她的處女芳心。

     “梅兒,你一個人在這兒做什麼?那孩子走了?” 黃幼梅一聽師父的聲音,終于抽咽起來。

    “圓淨師太”長歎了一聲之後,道:“傻孩子,你這是為什麼?”“他……他……” “他怎麼樣?” “他欺負我!” “圓淨師太”不由一怔道:“誰欺負你?” “活閻羅!” “他怎樣欺負你?” “他……他……他冷酷無情!” “圓淨師太”登時打了一個寒噤,心裡暗道:“遭了,看情形梅兒愛上了他,這怎麼可以,我必須阻止,不讓這可怕的事演變下去!”心念之中,上前兩步,輕輕地撫着黃幼梅的如雲秀發,慈祥無比的道:“梅兒,到後面去,有話慢慢的說!” 黃幼梅拭去了斑斑淚痕,突地回身,激動的道:“師父,我想求您一件事!” “圓淨師太”心頭一震,道:“什麼事?” 黃幼梅一咬香唇,道:“求您替我削發!” “圓淨師太”驚愕的連退兩步,顫聲道:“什麼,你要落發?”黃幼梅堅毅的一點頭道:“是的,求師父剃渡,願此生常伴枯葉青燈!” “孩子,你冷靜一點!” “師父您老人家答不答應?” “不,徒兒現在就要知道!” “圓淨師太”激動得渾身抖戰,發出像是哀求般的聲音道:“梅兒,你為什麼要這樣?”黃幼梅又告潸然淚下,她說不出為什麼!她也說不出口,她隻覺得萬念俱灰,天地之大,似乎已沒有她容身的地方……“師父,我覺得這樣比較好……” “梅兒,你不能!” “為什麼?” “佛門雖廣,卻不能容納你!” “弟子不懂?” “因為……因為你不是佛門中人!” “佛門廣大,渡一切衆生,為什麼弟子不是?” “梅兒,我佛隻渡有緣人!” “弟子誠心皈依,無緣亦是有緣,隻此一念向佛,便是有緣!”“圓淨師太”被說得無詞以對,顫聲道:“梅兒,你為何如此執迷不悟?” 黃幼梅悲聲道:“師父,您成全弟子吧!” “不!” “昔年師父何以會出家,難道是與佛有緣?” “圓淨師太”不虞黃幼梅會說出這種話來,登時面色陡變,眼中竟然滾落兩滴淚珠,一連退了幾個大步,身形搖搖欲倒。

    可能,黃幼梅這句話,觸動了她斷腸往事。

     黃幼梅睹狀,不由悚然大震,忙上前抱住“圓淨師太”道:“師父,恕梅兒無狀,讓您生氣!” “圓淨師太”一擺手,暗啞着聲音道:“梅兒,我們進去吧!”師徒兩人,相依着進入後院……黃幼梅扶着師父進入禅房之後,告退回歸寝室。

    正當她一腳跨入偏殿之際,秀目掠處,登時毛發逆立,手足發麻,驚叫了一聲:“鬼!”踉踉跄跄直向後退,全身冷汗如渖。

     殿堂居中的供桌之上,端然擺着一具白骨骷髅。

    黃幼梅驚魂入竅之後,定睛細看,這才看出原來是一個人,身上穿了一件繪有白骨骷髅的長袍,登時膽氣一壯,嬌聲喝道:“什麼人裝神伴鬼,擅闖本庵?” 一種陰森冰寒的聲音,發自那身着骷髅袍的怪人之口:“老夫白骨教主!”黃幼梅不由打了一個冷顫道:“你是白骨教主?” “不錯!” “意欲何為?” “本教主親臨迎接你師徒,嘿嘿嘿嘿……” 笑聲陰森刺耳,不像是發自活人之口。

     “梅兒,什麼事?” “圓淨師太”一聽見黃幼梅驚叫之聲,疾步奔出,順着黃幼梅的眼光一瞧,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但她畢竟功高識廣,還不緻驚惶失措,冷聲喝道:“來的敢是白骨教主?” “白骨教主”嘿嘿一笑,下了供桌,口裡道:“正是本教主!”“圓淨師太”心頭電似一轉,先有“巫山神魔”和“雲夢二鬼”為數十人,前來尋釁言中之意,似受了“白骨教” 的指使,而後,“血魔”師徒先後來臨,詢問破“白骨鎖魂大陣”之法,現在“白骨教主” 又告現身,看來事出非常……心念之中,憤然道:“貴教主駕臨荒庵,有何見教?”“白骨教主”目射淩芒,陰恻恻的道:“本教主特派‘巫山神魔’等二十一高手,前來接引庵主,想不到全部都蒙庵主成全,這份功力,确乎出人意料之外,嘿嘿嘿嘿……” “圓淨師太”怒聲道:“貴教主到底是何居心,請明白的說出來吧?” “白骨教主”沉聲道:“請令師徒到敝教一行?” “辦不到!” “這恐怕由不得你了!” 了字聲落,破空之聲,響成一片,無數人影,紛紛瀉落,刹那之間,把一座偏殿圍了個水洩不通,屋上屋下,全是人影。

    “圓淨師太”和黃幼梅,同時感到心頭巨震,看對方分明是蓄意而來。

     “白骨教主”得意的一笑道:“庵主,‘血魔’的傳人‘活閻羅’來過沒有?” 黃幼梅氣呼呼的道:“來過了,怎麼樣?” “白骨教主”目中頓時閃射駭人煞光,轉向“圓淨師太”道:“你是否已指示他破‘白骨鎖魂大陣’之法?” “圓淨師太”心頭電似一轉,忖道:“如果照實說的話,對方極可能變換陣式,這對于陳霖大是不利,而且自己的殺兄仇人,也在該教之中!”當下冷冷的道:“我為什麼要指示他?”“真的沒有?” “哼!” “如此,請令師徒随同本教主返白骨總壇!” “圓淨師太”怒哼了一聲道:“我說過辦不到!” “白骨教主”态度忽然變為溫和的道:“本教主系代副教主傳達意思,去與不去,聽由尊便。

    ” “圓淨師太”不禁心中一動,惑然的道:“什麼副教主?”“陳其骧!”這三個字,有如晴天焦雷,震得“圓淨師太”耳鳴心跳,神渾氣促,蹬蹬蹬一連退了三個大步,激動已極的道:“你說什麼?”“白骨教主”沉凝十分的道:“陳其骧,桐柏派的掌門!”“這話是真的?” “要假也假不了!” “圓淨師太”頓時意亂神迷,渾身抖戰,她像是一個乞兒突然撿到一錠金子,手足無措,分不清是驚是喜,也許兩者兼而有之。

    桐柏掌門陳其骧竟然仍在人世! 自己十多年來的渴望犧牲總算沒有落空! 雖還能說蒼天有眼,鬼神有私? 激動一陣之後,她又慢慢的冷靜下來,她在想:江湖傳言桐柏掌門神秘失蹤,桐柏派于一夜之間冰消瓦解……而不久之前,“血魔”的傳人“活閻羅”,也就是陳其骧之子陳霖,曾說他父親已被“百幻書生”聯合其餘魔頭毒害抛屍血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