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蒙面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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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見?” “閣下看着辦吧!” “好!娃兒,我答應!”聲音中充滿了悲凄和激憤,似乎他這一決定,是用了極大的勇氣! 陳霖激奇不已,對方為什麼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這其中……思念未已,隻聽一陣格格之聲,那孔洞突然增大數倍,一個黑影,疾射而出。

     陳霖下意識的朝旁邊一閃,一看之下,不由寒氣直冒,他直懷疑所看到的這怪物根本不是人,他雖然不知道鬼是什麼形狀,但眼前的這怪物,确實恐怖猙獰至極。

     隻見他五官不辨,頭頂上一邊是灰白如亂草的頭發,另一邊卻是白森森的頭骨,半邊臉已被削去,隻有一隻眼算是完整的,其餘眼鼻之處,露出三個黑洞,半邊無腮,半排牙齒和牙床,全暴露在外。

     身上一襲布衫,隻剩下些碎布挂着,兩腿齊膝被切,以腿骨支撐着上半身,看起來比常人矮了半截! 陳霖驚愣的望着這不成人形的人,說不出話來,心裡忖道:“原來對方不願現身卻是為此,他必有一段慘絕人寰的遭遇!” 那怪人肢體被殘,五官不全,已無法看出他面上的表情,但從那隻閃着怨毒至極的光芒的獨眼中,和身軀的抖動,可以想見他的恨是如何的深,心情是何等的激動! “娃兒,你要看的人就是我!” 陳霖勉強鎮住心情,歉然道:“對不起,我該稱你一聲老前輩,我不該讓您做這您所不願的事!” “娃兒,你坐下來!聽我說!” 兩人就石室地上,對面坐了下來!那怪人激動了一陣之後,似乎又平靜了下來,翕動着兩半片嘴唇,沉痛蒼涼的道:“娃兒,老夫也是姓陳,名其骥,昔年人稱為‘玉金剛’…… 陳霖一聽對方的名字,與自己生死未蔔的父親陳其骧隻差了一個字,不由心中一動,激奇的道:“前輩叫陳其骥?”“怎麼!有什麼不妥?” “因為……因為晚輩的父親叫陳其骧!……” 怪人身軀平地飛起,移近陳霖身畔,伸手一把抓住陳霖的胳膊,激動的簌簌而抖,一隻獨眼,閃射出一股異樣光芒,把陳霖駭得打了一個哆嗦。

    “孩子,你再說一遍,你的父親叫什麼?” “陳其骧,‘桐柏派’第二代掌門!” “他人還在?” 陳霖不由一陣黯然,道:“現下生死不明!” “孩子,你知道我是誰?” “前輩不是才說過叫陳……” “我是你的伯父!你父親的胞兄!” 陳霖這一驚非同小可,對方竟然是自己的伯父! “哈哈哈哈……” 怪人“玉金剛陳其骥”突然爆發出一陣瘋狂的笑聲,不!不是笑!是哭,一種斷腸摧心的哭,陳霖也不由為之鼻酸欲淚!半刻之後,笑聲始停。

     “孩子,這是天意!天意!……” “伯父何以落得這般田地?” “霖兒,十數年不見,你長大成人了,哈哈,陳氏有後了!你母親呢?”陳霖心裡一陣刺痛,悲聲道:“她老人家死了!” “死了?” “是的!” 于是陳霖把當年“血池”之畔“生死坪”上母親被“四毒書生”迫害的一幕,和自己禍中得福,“血池别府”得獲奇緣各節,詳細一字一淚的說了出來,聽得他的伯父“玉金剛陳其骥”獨眼中幾乎噴出血來! “好!霖兒,報仇雪恨,全仗你了!” “侄兒份所當為!” “霖兒,你想是饑渴難耐了,來,到後洞去先吃些東西,我再告訴你一切經過!” 說着當先從那壁洞之中飄去,陳霖也跟着進去,裡面卻是鐘乳滿布的一個不見底的巨洞,怪人捧出了些黃精菌菇一類的東西,和一缽水,陳霖此刻早已忘了饑渴,隻随便吃了一些,就停手了,急切的望着他的伯父! “玉金剛陳其骥”平靜了一會激動的心情,才道:“霖兒,靜靜的聽我說,十五年前,有一天,你父親正好在家,突然接到當時風靡黑白兩道的江湖巨魁‘百幻書生’柬邀,赴‘生死坪’解決一件私怨,當時我正好在側,你父親毫不猶豫的答應前往赴約!……” 陳霖目瞪如鈴,心跳加速,迫不及待的插口道:“解決什麼私怨?” “這個我曾追問,但你父親似有難言之隐,不肯道出事實真相……” “以後呢?” “你父親留書出走,悄悄前往‘生死坪’赴那‘百幻書生’之約,我得知之後,恐怕其中另有陰謀,所以兼程追趕,不料中途之上突然被‘太極掌門陰陽掌李政芳’、‘華山掌門美髯客陸文龍’和‘绛珠仙子朱薇’等三人攔截,顯然這是預謀……” “這三人與‘百幻書生’有什麼……” “這是我的猜想,因為‘绛珠仙子朱薇’據說是‘百幻書生’的胞妹,人長得美賽天仙,但卻毒如蛇蠍,所以我想這與你父親的赴約有關!” 陳霖心裡又不由一陣激蕩! “玉金剛陳其骥”松開抓住陳霖的手,頹然坐下,接着激動的繼續說道:“在與三人激戰百招之後,我被‘太極掌門’擊中一掌,被‘華山掌門’一劍削去半邊面孔,遂不支倒地,複又被‘绛珠仙子’削去兩腿,當場昏死……”陳霖氣得咬牙切齒的冷哼出聲。

     “待到我醒轉時,已置身在此石室之中,其後始悉已為‘百盤地阙’之主‘百盤上人’所救,仗他的靈丹妙藥得以不死!” “百盤上人呢?”“已經在八年之前歸天!” “不知家父……” “你父親赴約之後一切經過我已無從得知!” 陳霖眼中現出一層晶瑩淚光,臉上盡是殺氣,恨恨的道:“我要找到‘百幻書生’究明真象,他(她)們一個也不能活,我要向他們十倍索回這些血債!” “霖兒,因了這一點恨,使我活到現在,一切要看你的了,雖然你曾修習‘血影神功’,但限于年齡,内力不足……” “是的,侄兒深有此感!” “玉金剛陳其骥”獨眼不斷的閃眨,似乎在考慮一件重大的事! 陳霖此刻,對這眼前的怪人,已不再感到可怖,代之的是一種同情和憐憫,這種同情和憐憫,升華成一種恨,極端的恨,恨中孕育着可怕的殺機!他默數着那些可殺者的名字,“四毒書生”、“陰陽掌李政芳”、“美髯客陸文龍”、“绛珠仙子朱薇”、“百幻書生”……他連帶的想起二教一會,七大門派……他也想起那托由“天音叟”帶去的鐘小翠,目前不知生死如何,如果鐘小翠真的傷重不治的話,他說過,将要血洗七大門派! “玉金剛陳其骥”突然開口道:“霖兒,為伯父的于八年之前,地阙主人臨終之時,承他把部分真元傳給了我,再加上我自身的修為,已将近百年之譜……”陳霖茫然的應了一聲:“是的!” “玉金剛陳其骥”又道:“你身膺數樁血仇,任重道遠,但内力不足!”“這個侄兒知道,但仇不能不報,隻有盡力而為!” “如果你不敵而蹈了為伯父的後轍?” 陳霖不由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顫,這是實情,單以此次被七大門派代表和二教一會圍攻的事而論,如果不是那神秘功深的蒙面怪客及時現身援手的話,怕早已不。

    但功力修為乃是循序而進的,除了特殊的機遇外,根本就不能速成,當下颔首道:“伯父所說極是,今後侄兒當加緊勤練!” “但遠水豈能救近火!” 陳霖不由心中一動,激奇的望着“玉金剛陳其骥”,半晌才道:“話雖如此,但侄兒自信本身功力并不差到哪裡,隻要勤練三年五載……” “不濟事!” “為什麼?” “單隻說‘绛珠仙子朱薇’,十幾年前就已具非凡身手,十多年後的今日可能又有什麼特殊成就,依方才你的那一掌來判斷,列入武林第一流身手有餘,但要對付那些少數的拔尖巨擘,似嫌不足,三年五載,未必有什麼大的成就!” “依伯父之見呢?” “隻有速成!” “速成?” “嗯!” “功力速成,隻有期諸于奇緣,但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侄兒心中未存此想!” “目前就有奇迹在等待你!” 陳霖訝然道:“什麼奇迹?”“你聽說過佛門開頂大法,助長内力速成的事沒有?” “伯父說這話的用意何在?” “玉金剛陳其骥”獨眼之中,閃射出一種湛然神光,直盯在陳霖的面上一不稍瞬,身軀也微見顫抖,半刻之後,一字一句的沉聲道:“我要把本身所有的近百年功力給你!” 陳霖不由心中巨震,一躍而起,急道:“這個恕侄兒不能接受!” “這是長者之命,你非接受不可!” “但伯父您以傷殘之身,如果再輸出真元,豈不……”“我早說過,我是早該離世的人了,但為了這一個‘恨’字而苟延殘喘到現在,天假其便,竟然能碰上你,一切後事有了交待,我死亦含笑九泉了!” “不!霖兒決不答應!”“你要我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穴中多捱些痛苦的歲月?”“侄兒恭請伯父出這地阙,覓安身之所以終天年!”“哈哈哈!” “玉金剛陳其骥”一陣狂笑,獨眼之中竟然流下淚來,笑聲逐漸轉變為号聲,凄厲刺耳,令人不忍卒聽,笑畢之後,厲聲道:“違逆長者之命是為不孝!” “霖兒願作不孝的人,不願接受這慘酷的賜予!” “你要我以這副形貌去現世?” 陳霖一怔之後,毅然道:“侄兒可以覓一人蹤罕至的隐秘處所安頓伯父!”“不行!” “侄兒斷難從命!” “玉金剛陳其骥”單眼一瞪,出手如電,十縷指風,成網狀射向陳霖的下盤,陳霖做夢也想不到他伯父會猝然出手,而且雙方相距,不及五尺,可說指出即至,而且對方是蓄意要制住他,所以既疾且狠! “伯父,您……”下面的話,還未出口,隻覺雙腿一麻一軟,“咚!” 的跌坐在地,心裡的急痛無法言喻。

     就在此時,一隻手掌已緊緊的按在他的“天靈穴”上,他心裡一百個不願意,但穴道被制,無從反抗,使得他欲哭無淚,心痛如割。

     他的伯父施這“開頂大法”,助長他的功力速成,但伯父本身将因此而犧牲。

     一個沉重嚴厲的聲音,在陳霖的耳邊響起:“孩子,你太倔強了,你要知道,為伯父的已是生不如死的人了,成全了你使大仇得報,群兇授首,我死亦瞑目,如果你一味恃強不肯答應,雖然這是你對長輩的孝思,但,當你想到功力不及仇家,弄不巧含恨而殁時,你豈不成了陳家的罪人? “現在我開始輸功,你以真元導引,記住,如果你不聽話,結果必是兩敗俱傷!” 話聲才落,一股熱流,已從“天靈穴”中透入! 同一時間,另一隻手掌,已極快的拍活了被制穴道。

     陳霖見事既至此,已然無法挽回,如果此刻稍一大意的話,雙方都得慘死當場。

     于是-陳霖強抑悲痛,運起本身真元,與那熱流彙合穿經走穴,下地府,通任督,突天靈,納入氣海……一盞熱茶的時間後,隻聽“砰!”的一響,夾着一聲悠然的歎息,陳霖一翻身抱住“玉金剛陳其骥”,聲淚俱下的道:“伯父,您……您為什麼要這樣做,使侄兒終生難安!” “玉金剛陳其骥”單眼微睜,已黯淡無神,久久之後,才聲如蚊蚋般的道:“霖兒…… 你現在已平增百年内力,願你……好自為之,快意恩仇……如果死而有知,我……仍然…… 可以分享到這份……誅仇後的滿足……” “伯父!伯父!霖兒會的,霖兒要加倍的報償那些兇手!” “記住!百……幻……書生,追尋……你父……的……下……落!” “霖兒記住了!” “我的……軀體……不要搬動,願長眠……此中……順此……洞徑而出,盡頭……右壁……扭……左……二……右一一陣痰湧,阻斷了下面的話,這慘遭劇變的人物,死了,安詳的死了,死在他侄子陳霖的懷中,十多年的期待,十多年的恨的歲月,奇迹般的終場了! 這是造物主巧妙的安排,遣陳霖來接受他未完的心願! 陳霖悲從中來,不由嚎陶大恸,淚盡繼之以血! 時間-在這地阙之中,時間停滞了,在感覺上,不知道時光的消逝。

     陳霖收拾悲懷,遵照遺言,把他伯父“玉金剛陳其骥”的屍體,抱回那石室中的地上,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頭,再次誓言索取血債,然後,懷着滿腔的“恨”!離開這“百盤地阙”。

     順着裡洞奔行,數十丈之後,洞徑變為斜向上方,足足走了兩個時辰之久,才到達盡頭,看那右面的石壁,果然有一個石扭突出。

     陳霖略一尋思之後,左轉兩下,右轉一下,軋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