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煞星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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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話,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和合會”是當今江湖中有名的大幫派之一,身為會長的,功力造詣當然不能等閑視之,而況在他(她)們的心裡,認定眼前的“血魔”決不是三百多年前的“血魔”,因為這“血魔”的功力,固然可怕,但較之傳說中的那位卻差了許多,同時,既然潛修了三百多年,功力豈非更加不可思議,哪有不進反退之理,所以江湖中絕大多數的人,持有這種看法! 但,他是誰呢? 他的身手招數形貌,與傳說中的那位魔尊,毫無二緻? 這個疑問,也同樣普遍存在武林人物的心中。

     男女蒙面會長,雖然心懷驚恐,但又不甘心如此退走,好歹總得要試試,如果以半日前三裡坪中“血魔”所表現的功力而論,全身而退,決無問題!當下雙雙錯步旋身,同時劈出一道如山勁氣,湧向“血魔”。

     “血魔”冷哼了一聲,一股淡紅色的勁氣,應掌發出。

     勁氣相接,發出一聲通天巨響,震得四山回音如雷,雙方竟然不分軒轾。

    蒙面女會長膽氣頓壯,道:“所謂血魔,功力也不過如此!”話聲中,雙雙揚掌,兩道萬鈞勁流,有如怒海鲸波,又告湧卷而出,勢道之強,駭人聽聞。

     “血魔”被對方言詞一激之下,蓦集全部功力,猛劈而出,勁氣紅光大熾! “轟隆!”一聲巨響,有如山崩地陷,激起周遭氣流,激蕩排雲,波! 波!之聲,不絕如縷,悶哼聲中,兩個蒙面男女會長,踉跄倒退一丈之遙,才勉強止住身形!血影勁流,餘勁不衰,撞向兩會長身後的劍手群中……驚叫與慘哼,同時響起,又有三個首當其沖的劍手,被震得狂噴血箭。

     這一手,使得所有在場的高手,膽裂魂飛! 蒙面女會長,纖手上揚,而會中劍手們接連兩揮,那些劍手之中,立即有人出來挾起地上的屍體,紛紛如漏網之魚般的豕突狼奔而去。

     男女兩會長,再次瞥了“血魔”一眼,也緊随衆弟子身後,電閃逝去。

     冷月寒星,照着這凄清的峽谷! “血魔”轉目看了“桐柏一劍”諸人一眼,紅影閃處,也自翩然而逝! “桐柏一劍西門俊”等人,又一次死裡逃生,心裡把這神秘而恐怖的人物,感激得無以複加,但對于“血魔”的這種奇突作為,仍然在感激之中,滲入了三分懸疑。

     且說“血魔”一路飛馳,不久之後,離開山區,上了官道,卸去了“血魔神功”,又回複他翩翩美少年的面目-陳霖。

     第二天的早晨,陳霖已到了棗陽附近的興隆集,匆匆入集打尖之後,又順官道而行,他為自己的行止感到苦惱,他要辦的事很多,但卻無法着手。

    “白骨教”總壇究竟設在何處,江湖中無人知道,而且當他問及“白骨教”的事體時,被問的人,多變色而退,“四毒書生”的下落,隻有“白骨教”這一條線索,如果撇開這條線索,将更無從着手。

     “飄萍客李奇”也是急着要尋找的人,但江湖之大,尋一個人何異大海撈針!而且據“風雷掌”鐘叔叔說,這“飄萍客李奇”,人如斷梗飄萍,行蹤靡定,連打聽都無從打聽起,這不更是難上加難。

     母親慘死的回憶,像毒蛇般無時無刻的啃齧着他的心,可是現在,連仇人的影子都不曾見到!心中的那種急恨之情,無以言宣! 于是-他心裡升起了一個可怕的意念:“殺!遇見‘白骨教’的人就殺,不愁教中有地位的高手不現身,隻要堂主以上的人現身,‘四毒書生’的下落就不愁探不出!” 從“白骨教”外三堂堂主之一的“千手尊者”死前的口氣中推斷,“四毒書生”不但還在人間,而且與該教之間,顯然有不尋常的關系,所以陳霖毅然的決定了這個殘酷的做法! 心念決定了之後,似乎覺得精神上的負荷,也減輕了許多!腳步也不由輕快起來。

     蓦然-一條白色纖細人影,沿官道迎面馳來,在距陳霖兩丈之處,“噫!”了聲,停下了身形,陳霖也不由止住了腳步- 隻見這來的是一個清麗絕俗的白衣女子,細看之下,幾乎脫口呼出:“楚玲!” 這女子正是陳霖初離“血池别府”時,在山中所遇的“湘鄂一劍楚文鼎”的女兒楚玲,當日陳霖曾經硬承受了她的兩掌。

     楚玲熟視了陳霖半晌,柔聲道:“閣下就是活閻羅?” 陳霖心裡一震,訝然道:“姑娘此話從何說起?” 楚玲歉然的盈盈一笑,用手指一掠被風吹亂的柔發,道:“上次在大别山中,多有得罪,一切經過家父已告訴我了,謹在此向閣下緻謝對家父援手之德!”說完,行了一個萬福。

     弄得陳霖讪讪的不知說什麼才好,忙拱手還了一禮。

     楚玲姑娘欲語還休的看了陳霖一眼,粉面之上,不期然的起了兩朵紅暈,芳心不由自主的砰!砰!而跳,半晌才期期艾艾的道:“我……我……是否可以……請教閣下的大名?” 說完之後,似嬌羞不勝,一顆螓首,直垂到胸際。

     陳霖心念一轉之後,冷漠的道:“對不起,楚姑娘,我沒有名字!” 他隻記得“風雷掌鐘子乾”叔叔在臨死之際囑咐他,除了遇見“飄萍客李奇”之外,不能說出自己的身世和遭遇的一切,至于為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楚玲擡起頭來,驚詫的看了陳霖一眼,道:“你沒有名字?” “不錯!” “為什麼?” “這個姑娘大可不必追問!” 楚玲面上頓時現出一種失望幽怨的色彩,她不明白對方何以會冷漠到這種地步,人,哪能沒有名字,對方不願意說出來罷了,自從在“生死坪”畔,邂逅個郎,雖然是匆匆一面,但她的心版上已深深的刻上了陳霖英俊的影子,她想忘掉,然而忘不了! 她盼望着能再看到他,現在,又不期然的碰面了,可是,對方的冷漠,使她有若冷水澆頭,滿腔的情焰,被澆熄了大半,不由幽怨的歎了一口氣。

    陳霖此刻,滿心的報仇雪恨,仇恨已填滿了他的整個心府,對于這些兒女情悅的事,似乎已不能在他的心中占一席之地,平心而論,他對楚玲未始不動情,對方超乎世俗的幽娴的美,使他産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也許,這就是愛的萌芽,然而冷僻成性的他,卻不願流露出這一絲微妙的感受!而楚玲當然更不能蓦然的對一個男子剖心示愛……楚玲暗地咬了咬牙,自我解嘲般的道:“我隻是為了閣下有恩于家父,所以才請教大名,閣下既然不願說也算了!” 陳霖立即接口道:“楚姑娘,對于令尊的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談不上恩也談不上德,那隻是一種巧合,一種偶然,我出手的目的隻是不憤以衆淩寡而已!” 楚玲幽幽的回答道:“不管閣下的動機如何,事實是事實,怎麼可以抹殺!” 陳霖似乎不慣于和女孩子厮纏,劍眉微蹙道:“楚姑娘如果沒有别的事,在下要别過了?” 楚玲芳心一酸,幾乎忍不住要說出來:“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嗎?” 粉面之上,一片黯然神傷之色,終于忍不住說道:“我們能再見嗎?” 陳霖心中一動,俊面之上,第一次展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含糊的應道:“也許會的!” 說完舉步就要……楚玲面上一陣遲疑之後,脫口道:“閣下慢走!”“姑娘還有什麼話要說?” “當今七大門派已聯合派出二十一個高手,正在查探閣下和令師‘血魔’的行蹤,由少林派的‘明淨’老和尚率領……”陳霖心中為之一震,他自己知道,所謂的“血魔”其實也就是自己,因為隻有在運起“血影神功”之際,身上才會透出血光,看上去如同一個赤紅如火的怪物,在普通狀況下,自己還是這一副本來面目,當然武林中隻知有這麼個“血魔”哪裡會知道其中究意呢? 聞言之後,激動的道:“姑娘何以知道七大門派聯手的事?”“江湖中早已傳遍!” “他們為了什麼?”陳霖像是自語般的道。

     “七大門派聲言,為了除……除……” “除什麼?” “除魔衛道!” 陳霖不由仰天一陣狂笑,滿臉激憤怨毒之色,腦海裡倏然浮起師父遺言中的話:“…… 為師昔日雖嫌殺孽過重,但所殺都是可殺之徒……江湖中是非難明,黑白不分,冠我以‘血魔’的稱号……” 他也聯想起三百多年前,十三門派和無數黑白道高手聯合對付師尊的事,面上登時浮現出一種恨極之色,不自禁的冷哼出聲。

     楚玲嬌脆的聲音又道:“二教一會也有聯手之勢,他們的對象是你!” “什麼?是我?” “不錯,因為你是‘血魔’的傳人,他們要從你身上着落出‘血魔’的真僞,并報複三裡坪各教徒衆慘死之仇,同時,他們的意思是對付你比對付令師來得容易……” 陳霖面上立現駭人至極的煞光,看得楚玲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忖道:“好重的煞氣,真不愧‘活閻羅’之名!” 陳霖沉思了半晌之後,向楚玲一點頭道:“楚姑娘,謝謝你的指引,再見!” 邊說邊展開身形,最後一個見字傳來,人已到了數十丈之外! 楚玲無限神傷的看着陳霖的背影從視線中消失,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嬌軀一起,也跟着向陳霖逝去的方向疾馳而去。

     且說陳霖一路疾馳,心中思潮起伏-七大門派竟然要聯手對付自己,還美其名“除魔衛道”!哼!不自量力。

    二教一會,也将聯手合作,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内中少不了有“白骨教”的高手,自己不去找,對方也會找了來! 思念之中,眼前現出一片疏林,林中無數人影蠕蠕而動,陳霖随便的瞥了一眼,也未放在意下,徑直順官道馳去! 蓦然-數條人影,從身畔一擦而過,陳霖目光何等犀利,隻這照面的瞬間,已看出這幾條人影的胸前,各有一個碗大的白骨骷髅頭,立即刹住身形,轉目望處,那幾條人影,已朝那片疏林之中落去。

     不由激起他好奇之心,折轉身形,馳向那片疏林-林中,數十個白骨教徒,圍着三具屍體,正在議論紛纭,接着人群之中走出一個形如惡鬼般的老者,胸襟之前,白骨骷髅頭的标識,有頭顱大小,一望而知,在教中的地位,與堂主相當。

     隻見那老者走近屍身之前,懷中掏出一隻小瓶,在屍身之上,分别抖了一些粉末似的東西,轉眼之間,那三具屍體,竟然漸漸融化成血水,最後,變成三架完整的白骨骷髅,接着,又有三個人出來,每人手裡持了一隻布袋,把那三具骷髅,分别置入袋中,人影一陣移動,似乎事畢就要離去。

     陳霖在暗中看得發指不已……“白骨教”何以派人采集白骨骷髅,是仇殺還是故意殺人以逞殘毒? 取這白骨骷髅作何用途? 他不遑深思,另一個意念,立閃心頭:“殺!以殺來追出血海仇人‘四毒書生’的下落!” “白骨教”徒衆一行數十人,正徒出林之際,隻聽一聲厲喝道:“都與我留下!”随着話聲,一條人影,如幽靈般的出現眼前,原來是一個俊美的少年人!滿臉殺氣,眼射奇光,朝衆人一掃,這一掃,使得所有的“白骨教”徒,下意識的心泛寒意! 當先一個獰惡如鬼的老者,正是剛才以藥融屍取骨的那個,顯然是此行之首,上前兩步,眼中兇光閃閃,朝陳霖一陣打量之後,獰聲道:“小鬼,你要做什麼?” 陳霖沉聲答道:“我有幾句話要問你們,如果你們能據實回答的話,可免一死!” 這句傲狂絕倫,目中無人的話,聽得這些平素桀傲嚣張的白骨教徒,齊齊冷笑出聲,他們以為這眼前的少年人是神經不正常哩! 那獰惡的老者傑傑一陣狂笑道:“小子,你再說一遍看!”“我要你們回答我幾句問話,生死全在這答話之中!”教徒群中,冷嗤之聲四起,那老者嘿嘿一笑道:“小子,你是嫌命長了嗎?竟然到老虎口裡拔牙!” 陳霖俊面更寒,冷冷的道:“生死由你等自擇?” 那獰惡如鬼的老者氣得須發箕張,不屑至極的道:“小鬼,你究竟算是什麼東西?” 陳霖仰首發出一陣哈哈狂笑,笑聲高吭入雲,如裂金石,一陣緊似一陣,笑得所有的白骨徒衆,耳膜欲裂,紛紛以手掩耳,他們這才意識到來人可不是信口張狂,看來必然不是尋常之輩,一個個面上頓時現出駭凜之色。

     笑畢之後,複向諸人環掃一眼,一字一句的道:“如果我說出我是什麼東西時,你們一個也活不了!” 那獰惡如鬼的老者,再次獰聲喝問道:“小鬼,你少張狂,你先報上名來! 陳霖冰寒至極的道:“你一定要知道本人的來路?” 那獰惡老者,被陳霖這麼一逼問,不禁遲疑起來,忖道:“這小子名不見經傳,究竟是什麼來曆,竟敢公然向聲威震武林的堂堂‘白骨教’尋釁,管他,放着數十個高手在側,難道還收拾不了他,别讓他虛聲唬住了!”心念之中,兇睛一瞪,厲聲道:“小鬼,報名受死!” 陳霖再次冷漠的問道:“你非要知道不可?” “不錯,本教的骷髅還缺得不少,你正好湊一個數!” “如此你看!” 看字方落,身形似電,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閃向人群之中,頓時,一片慘嗥之聲,撕空而起,待到聲落,地上已橫陳了一十三具屍身! 那少年已站回原處,依然冷嗖嗖的道:“如何,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