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為什麼見不得“玉”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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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是“二十年”?難道她在宮裡呆了二十年嗎?還是别人的“二十年”?“虎兕相逢大夢歸”,誰相當于“虎”?誰相當于“兕”?後來衆仙姑所演唱的那首關于她的《恨無常》就更不好懂,“無常”指的是什麼?抽象的“命運”,還是具體的什麼捉摸不定的人為因素?“眼睜睜,把萬事全抛”,那“萬事”中最要緊的是什麼事?最奇怪的是“望家鄉,路遠山高”,她竟是在離京城千裡以外的荒僻之地“命入黃泉”的,那是怎麼一回事兒?她臨死還在規勸賈府一族:“須要退步抽身早!”從何處“退步”?從哪裡“抽身”?還來得及嗎?會不會到頭來像第二回中所寫的那個“智通寺”的對聯所雲:“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 我以為,秦可卿“畫梁春盡落香塵”時應恰是二十歲,比她大約十歲的元春,對這位侄兒媳婦的“是非”,一直辨别了二十年,從進宮前直到進宮後,在那第二十年的深秋,她終于向皇帝揭發了這件事。

    皇帝本也有察覺,又已嚴厲打擊了他的那些或同母或異母的圖謀不軌的兄弟,再加上确實喜歡元妃,故不但答應元妃的請求,對賈府不予深究,并将元妃的地位還加以了提升(所謂“榴花開處照宮闱”),使賈家因此“富貴已極”。

    但榮國府的賈政或許尚能真的與秦氏一族從此斷絕,他那另院别房居住的哥哥賈赦就保不齊了,至于甯國府,賈珍是真愛秦可卿的,又與馮紫英等交厚。

    他就更不可能“忘秦”,“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甯”,恐怕說的就是賈珍根本不聽元春那一套,不僅沒有“退步抽身”,還繼續與馮紫英、柳湘蓮等俠客來往,而馮是“江南秦”“鐵網山”的死黨,柳則始而出家後成“強梁,均系“當今”的政治敵手,這樣?賈氏便終于還是深卷于權力鬥争。

    那元春之所以死于離家“山高路遠”的外方,顯然是“虎”“兕”間一場惡戰的結果,她或者是被皇帝一怒而抛棄,發配荒地,或者是被打過仇都尉兒子的馮紫英等人劫持到那種地方而慘死,故而元春作為一個政治犧牲品,隻能“恨無常”——恨命内命外都難以把握的那些個“變數”! 現在再回過頭來說,元春在省親時,為什麼一見“紅香綠玉”便那麼敏感,“香”也許使她蓦地聯想到了“天香樓”,不過這問題還不太大,而一‘見“玉”字,她肯定是想到了“未嫁先名玉,來時本姓秦”,在甲戌、戚本、甯本、王府本諸種手抄本的第七回,都有一首“回前詩”:“十二花容色最新,不知誰是惜花人,相逢若問名何氏,家住江南姓本秦。

    ”我曾著文縷析,這是透露秦氏真實身份的一首詩,如果說元春是有幸進了宮,那麼,秦可卿血統比她更尊貴——與“宮花”是“相逢”關系,也就是說,差不多就是個公主!秦氏的“背景”,便是暫時蟄伏于江南的皇族,她嫁給賈蓉後,名“可卿”,未嫁時呢?“先名玉”!所以,元妃在歸省時猛見“紅香綠玉”字樣,焉能不急眼!立馬用筆改為“怡紅快綠”,就一點也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