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刑警與一寸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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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理解諸戶異樣的言行舉止,就這樣被留在房間裡,怅然若失了好一會兒,不過諸戶說:“你明天過來,到時候我再告訴你一切。

    ”因此我也隻能暫時先回家,等明天再說。

     不過就連來神田的路上,我都用舊報紙包着乃木将軍像,小心再小心,所以要把藏在裡面的兩個重要物品帶回自家,無疑是非常危險的。

    雖然我不這麼感覺,但不論是已經死去的深山木,還是諸戶,都說歹徒是為了得到這些東西才下手殺人的。

    盡管如此,剛才諸戶也沒有指示我該怎麼處理這些物品,就失魂落魄地回去了,想必是有什麼萬不得已的苦衷吧。

    我左思右想,覺得歹徒應該還沒有找到諸戶租的餐廳二樓,便将兩本冊子用力塞進橫木上破舊的裱褙破洞裡,再做了一番修飾,乍看之下根本什麼都看不出來,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家。

    (但是事後才知道,我那即興的、頗為得意的藏匿地點,根本算不上安全。

    ) 接着,直到第二天中午我去諸戶家,我們之間都沒有發生什麼特别的事。

    不過,這段時間還是發生了别的事,隻不過并非我親身經曆。

    在這裡,我決定用稍微不同的筆法,插入許久之後才從本人口中得知的,一個名叫北川的刑警的辦案過程。

     前些日子發生的友之助命案,就是由北川負責的,他是池袋署刑警。

    他的想法和其他警官不同,他甚至相信了諸戶的意見,在警視廳的人都已經撒手後,仍向署長争取了調查許可,锲而不舍地追蹤尾崎曲馬團(就是在莺谷演出的友之助的曲馬團),繼續開展困難重重的偵查工作。

     這個時候,尾崎曲馬團逃似的離開莺谷,去偏僻的靜岡縣城鎮表演,而北川刑警幾乎與曲馬團同時抵達,他喬裝成衣衫褴褛的工人,在曲馬團裡待了一個星期。

    這一個星期裡,單是搬遷和搭建小屋就花了四五天,開始招攬客人是兩三天前的事,北川僞裝成臨時工,幫忙搭建小屋,努力與團員打成一片,因此如果他們之間有什麼秘密,應該早就已經獲知了,但不可思議的是,他掌握不到任何線索。

    “友之助七月五日去過鐮倉嗎?”“是誰帶他去的?”“友之助是不是與一個八十歲左右、彎腰駝背的老人有關系?”他不着痕迹地詢問每一個人,得到的回答卻都是不知道。

    而且看他們的樣子,絕對不像撒謊。

     曲馬團中有個侏儒小醜。

    盡管已經三十歲了,身高卻隻達到七八歲少年的高度,唯有一張臉看起來比老人還要老,是個很神秘的殘廢,也是這類人當中常見的低能兒。

    北川一開始沒把這個人放在眼裡,既不和他打交道,也不跟他打聽什麼,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發現這個侏儒雖然低能,卻非常愛猜疑,也容易忌妒,有時候還會做出常人望塵莫及的惡作劇。

    北川漸漸發現,這個侏儒或許是故意假裝低能,以此作為保護色,他想如果向他打聽,或許意外地可以掌握到某些線索。

    于是北川耐性十足地拉攏這個侏儒,到了他覺得時機成熟的時候,問了他幾句話。

    我想要在這裡插入記載的,就是這段古怪的問答。

     那是個晴朗、繁星點點的夜晚,表演結束衆人也收拾完畢的時候,侏儒因為沒有聊天對象,獨自走出帳篷乘涼。

    北川沒有放過這個好機會,他走近侏儒,在昏暗的戶外和他閑聊了起來。

    聊的内容不着邊際,逐漸加入深山木被殺那天發生的事。

    北川假稱那天他是客人,前去觀賞莺谷的曲馬團演出,憑空捏造出當時的感想之後,切入要點: “那天有足藝表演,友之助——喏,就是那個在池袋被殺害的孩子,我看到他鑽進甕裡,讓人踩着轉。

    那孩子竟碰上那種事,真是可憐。

    ” “嗯,你說友之助啊,那孩子真可憐哪,終于被殺掉了。

    可怕——可是啊,小哥,你說那天友之助有足藝表演,你記錯啦。

    别看我這樣,記性可好了。

    那天,友之助不在小屋啊。

    ” 侏儒話音裡不知道帶着什麼腔調,叽裡呱啦地說道。

     “我和你賭一兩[推測應該是“一圓”的玩笑說法。

    附帶一提,大正、昭和時代的過渡期,一圓可以買到很多東西:有鳗魚飯兩碗、新上映的電影三場、江戶前壽司五人份一份、蜂蜜蛋糕一個、汽油五公升、咖哩飯十盤、牛奶糖十顆、牛肉三五百克、桐木屐一雙、見習藝妓的服務兩小時、雞蛋三個、化妝肥皂十塊、國鐵車票十張、咖啡廳的咖啡十杯、砂糖兩公斤、鹽十公斤、周刊雜志八本、土司六條、啤酒餐廳的啤酒四杯、紅豆年糕湯七碗、一個月的報紙一份、《中央公論》一冊等。

    ],我确實看到了。

    ” “不對不對,小兄弟,你記錯日子啦。

    七月五日發生了一件特别的事,我記得非常清楚的。

    ” “我怎麼可能記錯日子?那不是七月的第一個星期天嗎?你才記錯日子了吧?” “不不不。

    ” 在黑暗之中,一寸法師似乎露出了戲谑的表情。

     “那,友之助生病了嗎?” “那家夥怎麼可能生病?來了個師傅的朋友,把他帶走了。

    ” “師傅?你說的是阿爸,對吧?”北川對友之助說的“阿爸”印象深刻,便刺探道。

     “咦,你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