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特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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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臉,雙眼失神地望着虛空。

     “你明白我的心情吧?我想報仇,我是認真的。

    至少要親手找出兇手,否則我無論如何都無法罷休。

    ” 我催促對方似的說,然而他表情依舊,沉默不語,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平日總像個東洋豪傑、大大咧咧的他,竟會如此深受觸動,這令我意外極了。

     “如果我推測得沒錯,這個事件或許比你想的——也就是比現在看起來的,規模要巨大、可怕得多。

    ” 好一會兒之後,深山木才思索着用嚴肅的口吻說。

     “比殺人更恐怖嗎?” 他突然問出這種話來,我完全摸不着頭腦,不假思索地反問。

     “我是說殺人的種類。

    ”深木仍然是邊思忖,邊以不似平常的陰沉态度答道,“雖然手提包不見了,但你也了解,這不是單純的行竊吧?話雖如此,以單純的情殺來說,手法也太缜密了。

    這個事件背後,隐藏着一個非常聰明、老練而且殘忍的家夥,這不是尋常的手段。

    ” 說到這裡,他暫時停頓了一下,但不知為何,他那有些蒼白的嘴唇卻由于緊張而顫抖不停。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種表情。

    他的恐懼傳染給我,使得我也開始感覺好似有人正暗中觀察我一般。

    然而愚蠢的我,當時完全沒有意識到他領悟了什麼我所不知道的事情,也沒有猜測究竟是什麼讓他如此興奮。

     “一刀刺入心髒正中央的殺人手法,以行竊事迹敗露而殺人來說,也太精準了。

    隻憑一刀就緻死,看似輕松,但若非具有極為熟練的技術,是辦不到的。

    而且完全沒有留下出入的痕迹,也沒有留下指紋,這是多麼叫人驚歎的身手啊。

    ”他贊歎道,“但是比起這些,更令人覺得恐怖的是巧克力盒遺失一事。

    雖然我還無法很清晰地推理出為什麼會丢失那種東西,但總有一種事态絕不單純的感覺。

    裡頭有什麼令人不寒而栗的要素。

    還有初代連續三個晚上看見的蹒跚老人……” 他的語尾模糊,就此沉默了。

     我們各自沉浸在思慮中,直盯着彼此看。

    窗外,剛過中午的陽光燦爛無比,室内卻叫人感覺異樣的陰寒。

     “你也認為初代的母親沒有可疑之處嗎?” 我想問清楚深山木的想法,于是提出這個問題。

     “那根本不值一提。

    不管有再激烈的意見沖突,一個思慮通達的老年人,有可能就此殺掉今後唯一依靠的獨生女嗎?再說,根據你的陳述判斷,那個母親做不出那麼殘忍的事。

    掩人耳目地藏起手提包倒有可能,如果母親就是兇手,她有什麼必要撒這種莫名其妙的謊,說巧克力盒不見了?” 深山木說道,站了起來,目光掃了一眼手表說: “還有時間,趁着天黑前趕到吧。

    總之,我們先到初代小姐家看看殺人現場吧。

    ” 他走進房間角落的簾子後面,窸窸窣窣地忙了一陣,沒多久,便換上一身較為像樣的服裝出來了。

    “喏,走吧。

    ”他匆忙說了一句,抓起帽子和手杖,便率先走出戶外了,我立刻追上他。

    除了深切的悲傷、異樣的恐懼以及複仇的念頭以外,我心中再無别的想法。

    也不知道深山木将那本系譜和我的素描收到哪兒去了。

    初代死去的現在,我也用不着那些東西,因此完全沒把它們放在心上。

     在火車與電車兩個多小時的路程中,我們幾乎都沉默着。

    我試着找些話題,但深山木兀自沉思,完全不理會我。

    但我記得他說了番奇妙的話。

    内容與後來也有關聯,十分重要,我回憶了一下,大概如下: “犯罪這東西,越是巧妙,越像高明的魔術。

    魔術師明白如何不打開密閉的盒蓋,取出裡面的物品。

    喏,你懂吧?但其中是有機關的。

    在觀衆看起來絕對不可能的事,對魔術師而言卻再簡單不過。

    這次的事件,恰似密閉的魔術盒。

    不實際看過就不會知道,警方一定漏掉了重要的魔術機關。

    這個機關就算暴露在眼前,隻要被思維慣性控制,就發現不了任何破綻。

    魔術機關大抵上都是暴露在觀衆面前的。

    我想那應該是個完全不像出入口的地方,但是換個角度去看,就會是個非常大的出入口,對兇手來說完全是門戶洞開的狀況。

    那裡既沒有上鎖,進去時也無須破窗鑿壁。

    因為那些地方盡管是開放的,人們并不會有意識地關閉。

    哈哈哈,我想的真是滑稽,實在荒唐。

    可是搞不好真是如此。

    魔術機關總是荒謬絕倫的嘛。

    ” 為什麼偵探總是這麼喜歡吊人胃口,或幼稚地裝模作樣呢?我到現在仍然時常納悶,同時覺得生氣。

    如果深山木幸吉能夠在他橫死之前,将他知道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訴我,我也不必面對那麼多橫生枝節的麻煩事了。

    但是就像歇洛克·福爾摩斯如此,神探杜邦亦然,那可能是優秀偵探難免的賣弄炫耀,深山木也是一樣,對于一旦插手的事件,在完全解決之前,除了偶爾一時興起賣賣關子以外,絕對不向旁人透露他推理的一鱗半爪。

     聽到他的話,我覺得他似乎已經掌握到事件一定程度的秘密,便請求他更直截了當地告訴我,然而偵探出于他頑固的虛榮心,就此三緘其口,什麼都不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