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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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即治水,是祁夷水入治,非入沽也。

    祁夷水即今之壺流河,源岀山西廣靈縣西,東北至直隸蔚縣入桑乾河,即此《志》所謂「至桑乾入治」者也。

    漢桑乾故城在今蔚縣東北。

    又案下文「漁陽郡漁陽,沽水出塞外,東南至泉州入海」,此即今之白河源岀直隷赤城縣邊外,東南至天津縣由直沽入海者也,非于延、祁夷二水所入。

    且廣寧、桑乾皆治水所經,非沽水所經,則此《志》「入沽」明是「入治」之譌,師古「音『姑』又音『故』」,胥失之矣。

     參合 虖池别 「鹵城,虖池河東至參合入虖池别」。

    齊曰:「『參合』當是『參戶』之譌,參戶縣屬勃海,虖池所經也。

    若參合故城在北塞之外,限隔重山,非虖池所得至矣。

    」念孫案:齊説是也。

    「虖池别」下當有「河」字,下文河閒國弓高下雲「虖池别河首受虖池河」,是其證。

     溫餘水 「上谷郡軍都,溫餘水東至路南入沽」。

    念孫案:「溫餘」本作「餘」。

    ,力追反。

    「」省作「漯」,與「濟」之「」相亂,因譌而爲「濕」,濕,它合反,即「」字之省,故今本《水經注》作「濕餘水」。

    又譌而爲「溫」。

    「濕」字俗書作「」,「溫」字俗書作「溫」,二形相似而誤。

    戴先生《水經注》校本已詳辯之,而師古「」字無音,則所見本已譌爲「溫」矣。

     樂陽水 入海 「且居,樂陽水岀東,東入海」。

    念孫案:「樂陽」當爲「陽樂」,「入海」當爲「入沽」。

    《水經·沽水注》曰「陽樂水岀且居縣」,引《地理志》曰「水岀縣東」,又曰「陽樂水東南合赤城河,又東南入沽水」,是其證。

    今猶謂之陽樂河,岀宣化府龍門縣西娘子山,東南至鵰鶚堡合南河,即赤城河。

    又東至赤城縣入沽河,與《水經注》合。

    其入沽之處在赤城縣南界,尚未岀山,不得言「入海」也。

    此涉下文「沽水入海」而誤。

     厗奚 「漁陽郡厗奚」。

    孟康曰:「『厗』音『題』。

    」念孫案:「厗」皆當爲「虒」。

    韻書「虒」、「厗」二字竝有「題」音,易於相亂。

    又隷書「虒」字或作「」,形與「厗」亦相亂。

    案古諺雲:「書三寫,魚成魯,帝成虎。

    」蓋俗書「虎」字作「乕」,與「帝」字相似,故二字互譌也。

    今經傳相承,「嗁」字作「啼」,「蹏」字作「蹄」,皆其類。

    然則「虒奚」之作「厗奚」,當亦是傳寫者以「」爲「」,因譌而爲「厗」矣。

    故「虒」誤作「厗」。

    《續漢書·郡國志》《水經·鮑丘水注》竝作「傂奚」。

    「傂」字以「虒」爲聲,則《漢志》之本作「虒奚」甚明。

    《集韻》「厗」、「虒」二字竝田黎切,「厗」字注引《説文》「唐厗石也」,「虒」字注雲「虒奚,縣名」,是「厗」字自爲唐厗石,而「虒」字則爲虒奚縣,作「厗奚」者誤也。

    《太平禦覽·州郡部八》引《十道志》雲「檀州本漢虒奚縣」,又引《漢志》「虒奚屬漁陽,『虒』音『題』」,則宋初本尚不誤。

     洫水 蠻夷 「白檀,洫水出北蠻夷」。

    師古曰:「洫,音呼鵙反。

    」《漢書攷異》曰:「案《水經注》:『濡水流逕漁陽白檀縣故城,《地理志》曰「濡水出縣北蠻夷中」。

    』念孫案:今《地理志》脫「中」字。

    蓋酈元所見之《漢書》本作『濡水』,不知何時譌『濡』爲『洫』,師古不能正也。

    漢之白檀縣在今古北口外,灤水所經。

    『濡』『灤』古今字,别無『洫水』之名。

    」念孫案:錢説是矣,而未盡也。

    餘謂岀漁陽白檀塞外之濡水,字本作「渜」,從水耎聲,「耎」俗作「軟」,故「渜」從其聲而音乃官反,聲相近故也。

    若岀涿郡故安之濡水,則字從需聲而讀若「儒」,兩字判然各異。

    《説文》:「濡,《玉篇》音「儒」。

    水,出涿郡故安,東入淶。

    」不言岀漁陽白檀北蠻夷中也。

    今本《漢志》《水經》「渜」字皆譌作「濡」,學者莫能是正。

    餘謂隸書「需」字或作「」,《易·需卦》釋文曰:「需字從雨,重『而』者非。

    」與「耎」相似,故從「耎」之字多譌從「需」。

    若「愞」之爲「懦」,「」之爲「擩」,「碝」之爲「礝」,「蝡」之爲「蠕」,皆是。

    「渜水」之爲「濡水」,猶《士喪禮》「渜濯棄于坎」之「渜」,《喪大記》譌作「濡」也。

    「渜」與「洫」字形相似,故「渜」譌爲「洫」,若本是「濡」字,不得譌爲「洫」矣。

    世人多見「濡」少見「渜」,故「渜水」字今皆作「濡」,此「渜」字若不譌爲「洫」,則後人亦必改爲「濡」矣。

    又考《水經注》濡水一名難水,又雲「『濡』『難』聲相近,狄俗語譌耳」。

    蓋其字本從耎聲,故聲與「難」相近。

    渜水一名難水,猶有骨醢謂之「腝」,而字或作「臡」也。

    今人謂之灤河,聲與耎亦相近也。

    《集韻·平聲二十六桓》:「渜,奴官切,水名在遼西肥如,或作『濡』。

    」《類篇》同。

    雲渜水在遼西肥如,即本於《漢志》,而又雲「或作『濡』」,則仍爲俗本所惑,然以「渜」爲正文而以「濡」爲或字,則固非無據而雲然矣。

    是書已將付梓,而友人以段氏若膺《經韻樓集》見贈,其中「渜」、「濡」、「灤」三字攷,大旨與予同,而引證互有詳略,因并記之。

     灅水 「右北平郡俊靡,灅水南至無終東入庚」。

    師古曰:「灅,音力水反,又音郎賄反。

    」宋祁曰:「『灅』當作『』。

    」念孫案:《説文》:「灅,水,岀右北平俊靡,東南入庚,從水壘聲。

    」《玉篇》力水切。

    《水經·鮑丘水注》雲:「灅水岀右北平俊靡縣,東南流逕石門峽,又西南入於庚水。

    」引《地理志》「灅水」雲雲,其字皆作「灅」不作「」。

    子京言「『灅』當作『』」,蓋誤以爲出鴈門陰館之水矣。

    《説文》:「,水,出鴈門陰館累頭山,東入海。

    從水纍聲。

    」《玉篇》力追切。

    此即今之桑乾河,與岀右北平俊靡之灅水了不相涉。

     海陽 「遼西郡肥如,濡水南入海陽」。

    念孫案:「陽」字涉上文「海陽」而衍,《水經》雖雲「濡水東南過海陽縣,西南入於海」,然可言「入海」,不可言「入海陽」也。

    且善長駁之雲:「濡水東南至絫縣碣石山,南入海,而不逕海陽西也,蓋《經》誤證耳。

    」據此則渜水入海之處在絫縣而不在海陽也。

    漢海陽故城在今灤州西南,絫縣故城在今昌黎縣南。

     四年 「元菟郡,武帝元封四年開」。

    念孫案:「四年」,《水經·遼水注》作「三年」,是也。

    《武帝紀》《朝鮮傳》竝作「三年」,《史記·朝鮮傳》《漢紀》竝同。

    樂浪郡下亦雲「元封三年開」。

     水 「鬱林郡定周,水首受無斂入潭」。

    念孫案:「水」上脫「周」字。

    《水經》曰:「存水岀楗爲縣,東南至鬰林定周縣爲周水,又東北至潭中縣注於潭。

    」注雲:「存水東逕牂柯郡之毋斂縣北,而東南與毋斂水合,又東逕鬱林定周縣爲周水。

    」案此所敘周水來源與班《志》不同,而周水之在定周則同,其言合毋斂入潭亦與《志》同,則《志》文「水」上當有「周」字明矣。

    又《溫水注》曰:「潭水東流逕鬰林郡潭中縣,周水自西南來注之。

    」皆其證。

     入高要 「合浦郡臨允,牢水北入高要入鬱」。

    念孫案:「入高要」當爲「至高要」,《水經·溫水注》曰:「牢水出交州合浦郡臨允縣,北流逕高要縣,入於鬱水。

    」高要縣屬蒼梧,即今肈慶府高要縣也。

    臨允縣在今新興縣南。

     十八年 「甾川國,故齊,文帝十八年别爲國」。

    念孫案:「十八年」當爲「十六年」。

    《水經·巨洋水注》作「十八年」,則善長所見本已誤。

    《高五王傳》曰:「分齊爲六國,盡立前所封悼惠王子列侯見在者六人爲王,齊孝王將閭、濟北王志、菑川王賢、膠東王雄渠、膠西王卬、濟南王辟光,孝文十六年同日俱立。

    」《諸侯王表》及《史記·漢興以來諸侯表》《齊悼惠王世家》竝同,《漢紀》亦同,上文濟南郡下雲「故齊,文帝十六年别爲濟南國」,下文膠東國下雲「故齊,文帝十六年别爲國」,高密國下雲「故齊,文帝十六年别爲膠西國」,皆與《表》《傳》相符,唯甾川不合。

     三石山 「膠東國下密,有三石山祠」。

    念孫案:「三石」當爲「三戶」,字之誤也。

    《水經·濰水注》引此正作「三戶」,《郊祀志》曰「宣帝祠三戶山於下密」,山在今平度州西南七十裡。

     慮 「城陽國慮」。

    念孫案:「慮」當爲「盧」,字之誤也。

    《水經·沂水注》曰:「盧川水東南流逕城陽之盧縣,故蓋縣之盧上裡也。

    」是其證。

    全氏謝山曰:「今本《漢書》『盧』作『慮』,『慮』有『廬』音,如昌慮、取慮之類。

    」念孫案:全説非也。

    「慮」字雖有「廬」音,而古書「盧」字無通作「慮」者,若「盧」通作「慮」,則注當雲「『慮』音『盧』」,今注内無音,則本是「盧」字明矣。

     脫四字 「淮陽國圉」。

    念孫案:《王莽傳》「其以益歲以南付新平」,蘇林曰:「陳留圉縣,莽改曰益歲。

    」然則「圉縣」下當有「莽曰益歲」四字,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