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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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中、黃淮、楊溥、金問于獄。

    淮溥問系錦衣衛十年,原吉中系内官監四年,帝親臨系所,與原吉共哭,即咎以時政。

    原吉首言省供億、撫流民、罷西洋取寶船、止雲南交趾采辦金銀數事。

    原吉字維喆,谥忠靖,湘陰人) 服麻衣,止作樂,獎賜同心。

    (禮部尚書呂震,言喪服已逾二十七日,上宜鳥紗冠素服黑角帶,羣臣皆從君服。

    楊士奇以為不可。

    明旦,帝素冠麻衣麻绖出視朝,朝退,謂蹇義曰:震昨奏易服,吾已疑其非,梓宮在殡,吾豈忍易。

    後聞士奇言,始知其妄。

    士奇所執是也。

    洪熙元年春正月朔,震請于上,言初登大寶,天下文武及海外諸國皆來朝,宜受賀作樂。

    士奇等言不宜用樂,有旨命禮部設樂不作。

    次日召士奇等谕曰:震每事誤朕,昨從所請,後悔何及?賴卿等同心,遂免此悔。

    因各賜銀币) 平寃獄,慮無辜,防奸覆奏。

    (大理寺奏重囚,帝曰:人命甚重,卿等理刑,勿俾無辜含寃地下。

    中官馬骐傳旨,谕翰林書敕,命骐複往交趾采辦金銀珠香。

    時骐召還未久,本院官覆奏,帝曰:朕安有此言?于是令中官傳旨,并執例覆奏,庶杜奸萌) 恤忠臣,宥狂士,家屬蒙恩。

    (帝謂侍臣曰:方孝孺輩,皆忠臣也,宜從寬典。

    谕禮部曰:建文中正犯,已悉受戮,家屬初發教坊司錦衣衛浣衣局及功臣家為奴,今有存者,可宥為民,給還田土。

    初治奸黨,齊泰一子,甫六歲給配,至是得宥。

    黃子澄一子,易姓逃難,家湖廣之鹹甯,至是複姓,辛巳進士黃表,其後也。

    戮方氏時,得典史魏澤匿其幼子,故孝孺尚有後,至本朝壬子,督學劉石芝查出其裔孫,入學奉祀。

    練氏則無,餘人不可悉考。

    解缙初被殊遇,成祖嘗手書大臣蹇義等十八人名,命缙疏其人品,缙具實奏上,成祖以示東宮。

    至是帝出缙奏,示楊士奇曰:今人謂缙狂士,觀所評論,皆有定見。

    赦缙妻還,官其子祯亮中書舍人) 山澤禁,诽謗刑,一時俱罷。

    (罷海子至西湖巡視官。

    謂蹇義曰:古者山澤之利,與民共之。

    朕之心,凡可推以利民者,雖府庫之儲不吝,況山澤所産哉!诽謗之刑,始于洪武,至永樂時,陳瑛為都禦史,踵行尤甚,奸民欲枉害良善者,即造誣罔。

    一罣此條,身家破滅。

    至是帝谕三法司曰:往者法司尚羅織為功能,有片言涉國事,辄論诽謗,自今切勿治) 亟蠲赈,救焚溺,厪念窮民。

    (穎川軍民缺食,巡視兩淮禦史虞謙請發廪赈貸,帝曰:軍民待哺嗷嗷,卿尚從容啟請,汲黯何如人也?即發赈勿緩。

    有至自南京者,帝問所過地方何似,對曰:淮徐山東民乏食,有司征夏稅方急。

    遂召楊士奇草诏免之,士奇曰:可令戶部工部與聞。

    帝曰:救民之窮,當如救焚拯溺,有司慮國用不足,必持不決。

    書诏遣行,顧士奇曰:汝今語戶工二部,朕悉免之矣) 給印勅,賜圖書,盡誠相與。

    (帝出二敕二印,賜蹇義楊士奇,其賜義敕略曰:朕監國時,卿以舊臣日侍左右,載曆艱虞,及朕嗣統,不懈益恭,朕笃不忘。

    茲制蹇忠貞印一枚賜卿,俾爾子孫知前人顯榮不易,朕之子孫知卿弼予于難,以保爾子孫。

    自古君臣相遇難矣,往績惟茂,永終是圖,欽哉。

    賜士奇楊貞一印,敕意同而詞小異。

    先是賜義士奇楊榮金幼孜銀圓書各一,其文曰:繩悠糾缪。

    谕之曰:凡政事有阙失,或言之而不從,悉用此印密疏以聞。

    君臣之間,盡誠相與,毋憚再三言之。

    庶朝無阙政,民不失所) 減賦棗,罷給馬,骨肉君臣。

    (帝以楊士奇兼華蓋殿大學士。

    士奇入奏事,帝望見,謂蹇義等曰:新學士來奏事,試共聽之。

    士奇奏言惜薪司傳旨賦北京山東棗八十萬觔以供香炭,其數太多,帝喜曰:吾固知學士言必有理。

    即命減四十萬。

    兵部尚書李慶,言民間牧馬頗蕃,請于朝觐官每員領牧一匹,孳生準民間例,無者追賠。

    士奇力陳不可,曰:朝廷以禮征賢,今役之養馬而課,豈貴賢賤畜之意?帝曰:慶幾誤朕。

    許出内批罷之。

    已而不聞,明日士奇又奏,帝曰:偶忘之。

    午刻,帝禦思善閣,召士奇谕曰:内批豈真忘之,朕聞慶等交口忿卿,朕念卿孤立,慮為衆所傷,不欲因卿言而罷。

    今有名矣。

    出陝西按察使陳智疏,言畜馬征駒,與下民等,憲綱掃地矣。

    命士奇據此草敕止之,士奇頓首言:陛下知臣,臣不孤矣!陳建曰:士奇谏給馬,仁廟慮為慶輩所傷,直待陳智上疏,而後批出。

    君臣之間,不啻父子骨肉,魚水未足以喻之也) 李時勉,撲金瓜,雖為微玷。

    (翰林侍讀李時勉,以時政違節,條成二本上之,帝怒,命武士撲以金瓜十六七。

    脅肋已斷其三,曳出不能言,下錦衣獄。

    先所折脅内不相着,及用挺棍,而其斷骨忽自接。

    人謂忠誠所感。

    錢氏曰:時勉之獄,出于非辜。

    白璧微瑕,止有是耳。

    李時勉,本名懋,以字行,安福人,谥忠文,晚号古廉) 匹成康,多仁政,星變涕零。

    (陳建曰:仁宗履極未久,而所行無非仁民之政,求之前代,可以匹休成康,漢文帝宋仁宗,未足多也。

    帝作台禁中,時觀天文。

    一日,謂蹇夏三楊曰:夜來星象變,曾見否?對曰:未見。

    帝曰:士奇當知之。

    對曰:臣愚昧亦不知。

    帝曰:朕夜觀紫微垣,有事甚急,不可解矣。

    長歎而起。

    明日朝罷,與士奇等泫然流涕,帝曰:即吾去世後,誰複知吾三人同心一誠!在位僅一年崩。

    ▼璜按仁宗晏駕,明紀俱無他議,惟長洲祝允明野記,載仁宗郭妃,以中宮誕辰,邀過其宮上毒,上亦往,妃進巵于後,後不即飲,上曰:爾又為疑乎?遽取飲之。

    妃失色,無及矣。

    俄而上崩,妃自經死。

    時适雷。

    此豈當時諱之而不傳耶?抑野記有不足盡信者欤?) 宣宗立,遭漢王,平欺年少。

     倉卒間,聽楊夏,幸決親征。

    (仁宗崩,太子瞻基即位,改元宣德,是為宣宗章皇帝。

    初永樂十五年,漢王高煦,私造兵器,招納亡命,成祖褫其衣冠,絷之西華門内。

    仁宗懇救乃免,削兩護衛,處之山東樂安州。

    至是仁宗崩,高煦移檄遠近,以輔臣蹇夏奸邪亂政為辭,密約英國公張輔為内應。

    事起倉卒,中外洶懼。

    帝召輔臣入議,楊榮首勸親征,夏原吉曰:兵事貴速,宜卷甲韬戈以進,一鼓平之。

    楊榮言是。

    帝親征之意遂決。

    帝于馬上問從臣曰:高煦計安出?或曰:彼必先取濟南為巢穴。

    或曰:彼必引兵取南京。

    帝曰:濟南未易攻,護軍家在樂安,不肯棄此走南京。

    高煦外誇詐而内怯懦,今敢反,欺朕年少新立。

    聞朕行已膽落。

    至即擒矣) 不旬月,俘庶人,逍遙鎖絷。

    (八月辛未,帝發京師。

    辛巳,駐跸樂安城北,發神機铳箭,聲震如雷,城中股栗,圍中人多欲執獻之。

    高煦勢窘,是夜盡焚兵器及交通逆謀書。

    壬午,帝移跸城南,高煦從間道出,官軍執以獻,系其父子以歸。

    廢為庶人,鎖絷于大内逍遙城。

    一日帝往觀,庶人出不意,伸一足勾帝仆地。

    帝大怒,舁三百斛銅缸覆之,庶人負缸起。

    稹炭缸上,燃炭逾時,火熾銅镕而死) 全趙王,封疏奏,不失親親。

    (車駕将還京,尚書陳山迎谒,請乘勝移師彰德,襲執趙王。

    楊榮及蹇夏皆請從之。

    令楊士奇草敕,士奇不可,曰:太宗皇帝惟三子,今上親叔二人,一人有罪者不可恕,其無罪者當厚待之,有疑則嚴防之,庶慰皇祖在天之靈。

    時楊溥意與士奇合,帝遂不複言移兵。

    至京,召問士奇曰:言者論趙王益多。

    對曰:當思保全之,毋惑羣言。

    帝曰:吾惟一叔,奈何不愛?乃封各章奏遣驸馬都尉袁容赍示之。

    容至,趙王大喜,即獻護衛,上表謝恩,言者始息。

    帝召士奇,曰:使朕不失親親禮,卿之力也) 卻獻玺,斥祝聖,惟循祖訓。

    (瓦刺順甯王脫歡使臣昂克來,雲得玉玺欲獻。

    敕谕之曰:獻玺已悉王意,然前代傳世之久,皆不系此。

    王既得之,可留自用,其勿獻。

    有僧自陳欲化緣修寺祝聖壽者,帝斥之,謂侍臣曰:古之商中宗周文王,皆享國綿遠,其時豈有僧道。

    此輩徒惑人心耳。

    又謂侍臣曰:太祖祖訓一編,示法子孫,曆六年始成,子孫但能謹守,豈有過乎) 賜圖書,期輔相,無斁同心。

    (帝召輔臣蹇義五人,谕之曰:古者君臣同心一德,兩無猜嫌,爾等祇事我皇祖皇考二十餘年,竭誠效忠,始終一緻。

    今侍朕左右,知無不言,言無不當,深用嘉悅,特賜卿等鍍金銀刻圖書,尚體朕至意,永永無斁。

    賜義圖書曰忠厚寬弘,夏原吉曰含弘貞靖,楊士奇曰端方貞靖,楊榮曰方直剛正,胡濙曰清和恭靖) 改兖運,減稅糧,豁丁寬恤。

    (宣德四年,改江南民運為兌運,谕楊士奇曰:吾欲行寬恤之政,然未能悉知。

    免災傷,稅糧當是首事。

    今所當寬恤者非止此,卿其具言之。

    士奇以蘇州重糧,宜速減除,因及寬馬畜免薪刍蠲采買恤刑獄,在京工匠不許私役,分豁戶丁一半回家。

    帝即命草敕,頒行數事。

    诏下,民大悅) 圖豳風,賦織婦,耜耒躬親。

    (帝閱内庫書畫,得元趙孟俯所繪豳風圖,因賦長詩一章,示翰林諸臣曰:豳詩,周公陳王業之自以告成王,使知稼穑艱難。

    朕愛斯圖,為賦詩,欲揭于便殿之壁,以便朝夕儆勵。

    又謂侍臣曰:朕嘗曆田稅采桑,有蠶缫制帛,累寸而後成疋,亦甚勞苦,因賦織婦詞一篇。

    又谒獻陵還,道見耕者,下馬詢稼穑事。

    因取其耒三推,歎曰:朕三舉耒,已不勝勞,況常事此乎!) 設巡撫,任于謙,救時宰相。

    (禦史于謙,遇事敢為,七歲時,僧蘭古春而奇之曰:此他日救時宰相也。

    時河南山西兩省各奏災傷,廷議欲命大臣經理,帝親署謙名,超授兵部右侍郎,巡撫河南山西各省。

    專設巡撫,始此。

    于謙,字廷益,谥肅愍,後改谥忠肅,錢塘人) 命周忱,理糧儲,府庫充盈。

    (蘇松一帶稅糧,有五六年未完者。

    朝廷遣官催促相榲,終不能完。

    楊榮薦越府長史周忱往,帝命忱巡撫南直隸,督理糧儲。

    忱虛心訊問,謀慮深長,一二年間,累欠之數皆完,羨餘日見充溢,歲輸之米,甲于諸省。

    周忱,吉水人,字恂如,谥文襄) 多賢守,況青天,陳何徐莫。

    (以況锺為蘇州守,授玺書,假便宜從事。

    锺初若木讷,期月,命宣敕搷殺竊賄府胥六人,出屬官貪暴五人,掃剔宿弊,吏民震悚革心,呼曰況青天。

    同時吉安知府陳本深、溫州知府何文淵、瓊州知府徐鑒、常州知府莫愚,皆有異績,稱名臣焉。

    況锺,字伯律,靖安人。

    本深,甯波人) 盧受詩,柴退蜜,清慎傳名。

    (盧秉安為東莞令,在任一十九年,清操不易。

    臨行,惟受士民之詩,自賦雲:不貪自古人為寶,今日貧民詩滿囊,十有九年官劇邑,幸無一失挂心腸。

    柴車素以清慎得名,為江西參議,能理煩劇,又知嶽州三年,郡大治。

    召為職方郎中,嘗經事廣信,廣信守有舊,饋蜜一罂,車疑其重,發視之,皆白金。

    車笑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

    竟不受。

    帝超為兵部侍郎。

    柴車,錢塘人) 升顧佐,戍劉觀,貪廉黜陟。

    (帝問楊榮士奇曰:京師端本澄源之地,今日貪者孰甚?榮曰:莫甚劉觀。

    又問都禦史誰當任者,士奇曰:顧佐廉公有威。

    榮曰:嘗為京尹,能防禁下吏。

    帝升佐左都禦史,敕令考黜不肖。

    佐糾正百僚,朝綱大振。

    帝尋黜左都禦史劉觀戍遼東。

    顧佐字禮卿,太康人) 宥林碩,複希正,立磔臧清。

    (中官裴可立,誣奏浙江按察司林碩诽謗,帝逮碩親問之,碩言往年巡按浙江,小人多不便臣,今升按察,舊不便臣者設謀造詐,欲去臣自便耳。

    帝令馳驿還任,降敕切責可立。

    碩初被逮,衆皆危之,一見遽釋,中外頌聖德焉。

    曹縣知縣範希正,得民心,有奸吏詐财,燒公廨,希正械送京。

    吏反誣,希正被逮,縣民赴通政司上訴。

    帝曰:希正,君子也。

    治奸吏,而複希正官。

    有囚告都禦史顧佐枉人重罪,帝曰:此有重囚教之者。

    命法司鞫之,貿千戶臧清殺人當死,代寫狀誣告,立命磔清于市) 拒指揮,免軍役,獨嘉曹鼐。

    (隆慶衛指揮同知袁泰,奏本衛指揮李景鎮守居庸,調度有方,今缺指揮使,請任景。

    帝曰:唐河北将帥,由軍士所立,此輩欲效之耶?不許。

    衛籍李宗侃中鄉試,衛猶追補軍役,帝曰:朕何急一卒之用。

    命免其役。

    代州學正曹鼐,言臣年少學問未充,不堪師表,願就别職。

    帝曰:此人志可嘉也。

    改太和典史,俾知民事。

    後疏乞試,中會試第二,廷試帝擢第一,不數年入閣。

    曹鼐,字德恒,甯晉人) 含譽明,驺虞獻,瑞産麒麟。

    (宣德五年,含譽星見十九斿,大如彈丸,色黃白,光耀有彗。

    羣臣表賀。

    四年,南京守備李降獻驺虞二,素質黑文,馴狎不驚,出滁州來安縣石固山。

    胡濙請表賀,不許。

    八年,南海諸國獻麒麟四,楊士奇進頌,降玺書,推功天地宗廟) 張燈節,事微行,不無自滿。

    (宣德八年上元節,張燈内苑,制作精麗,鋪張繁盛。

    帝侍太後往觀,并敕羣臣及四譯朝貢使軍民鹹得往觀。

    楊士奇撰太平聖德詩十章以獻。

    帝頗好微行,夜半,從四騎至士奇家,士奇曰:外間明日必有知者。

    自此慎出,不測當慮也。

    後數日,遣太監範弘問曰:今天下太平,微行何足慮?士奇曰:萬一有寃夫怨卒,窺伺竊發,不可不慮。

    旬餘,錦衣衛獲二盜,約候車駕之玉泉寺,伏道傍作亂。

    帝歎曰:士奇愛我。

    遣弘賜士奇白金衣绮。

    捷錄曰:張燈内苑,有自滿之心。

    輕出微行,忽垂堂之喻) 寵孫妃,廢胡後,假讓薄情。

    (帝召蹇義等喻曰:朕三十未有子,今貴妃生子,母從子貴,但廢後有故事否?義曰:宋仁宗降郭後為仙妃。

    士奇曰:漢光武廢後诏書曰,異常之事,非國休福。

    宋仁宗廢後,後來甚悔,願陛下慎之。

    他日獨召士奇曰:若何處置為當?士奇曰:惟導後以疾辭讓,則進退以禮。

    敕曰:皇後胡氏,自惟多疾,固懷謙退,就閑别宮。

    貴妃孫氏,實生皇子,已立為皇太子。

    羣臣鹹謂母以子貴,宜正位中宮。

    今允所請,冊妃孫氏為皇後,賜胡氏号靜慈仙師。

    後帝悔為幼年事,居于清甯,其進膳如常儀。

    胡後名善祥) 怒直谏,棰戴綸,陳林長系。

    (帝為太孫時,文皇欲其講習武事,于學問之暇,命歲時出獵。

    宮僚中允林長懋、兵部侍郎戴綸,不知本文皇意,每谏不聽。

    及即位,出長懋郁林知州,遣綸鎮交趾。

    未幾皆以怨望,下錦衣衛獄。

    帝親诘之,綸抗辨激切,帝怒,棰之至死,合族被逮籍沒。

    長懋被禁十年,至正統初赦歸。

    禦史陳祚疏勸帝經筵進講真德秀大學衍義,帝覽疏怒曰:大學不知,豈堪作天下主乎?缇騎逮至京,并其家下錦衣獄,禁锢五年。

    時帝方以博綜經史自負,祚之措詞,若帝未嘗學問者,故怒不可解。

    德秀字景元,浦城人,世稱西山先生) 衛獨石,自蹙國,棄了開平。

    (自常遇春克元上都,設衛開平,置八驿,東四驿接大甯古北口,西四驿接獨石。

    文皇出塞,皆道開平興和萬全間,嘗曰:惟守開平,則興和大甯遼東甘肅甯夏邊圉,永無虞矣。

    已乃棄大甯,而興和亦廢,開平失撥。

    至是徙衛獨石,蹇國凡三百裡) 張輔召,黃福還,叛生黎利。

    (英國公張輔,三定交南,留鎮十載,諸蠻懷服。

    黃福以工部尚書鎮交趾十八年,仁宗召還,交人泣送,如失父母。

    陳建曰:交趾所恃者二人,輔用兵如神,威鎮殊俗,故交趾所恃以靖;福善撫字,惠流遐裔,交趾所恃以安。

    既不以輔久鎮,又召福還,交土自茲臲卼矣。

    黎利初從陳季擴,充金吾将軍,後降以為清化府俄樂縣土官巡檢,及輔還,利僭稱平定王,四出剽掠。

    張輔,字文弼,谥忠烈,玉之子。

    黃福,字如錫,谥忠宣,昌邑人) 馬中官,激變起,禍始監軍。

    (先是文皇以豐城侯李彬,代張輔鎮交趾,中官馬骐為監軍,定歲貢扇萬柄,翠羽萬個。

    骐貪墨殘忍,重科貢物,激變交人,叛者四五起,而黎利最劇。

    交趾設郡縣,置官屬,已爵中國藩服,乃以一中官敗之,誠可惜也。

    骥後以激變藩方,論死) 成山侯,定遠侯,兩番喪敗。

    (帝以成山侯王通,佩征彜将軍印讨黎利,兵部尚書陳洽參贊軍務。

    通進屯甯橋,欲渡河,而陳洽反複言地險惡,宜持重,不從。

    五鼓麾兵竟渡,天雨,伏驟起,洽突陣死,失亡二三萬人。

    通懼,陰許為利請封,又以定遠侯柳升為征彜副将軍往。

    升勇而寡謀,師入交趾,連破賊栅,直抵鎮彜關,遂有驕色。

    前至倒馬坡,獨與百騎先馳渡橋,既渡,橋遽壞,後隊阻不得進,販伏起,升中镖死。

    倉卒新喪元帥,賊驅象乘之,官軍大潰,七萬人皆沒。

    通諜知升敗,益大懼,決意約和,與利立壇為盟退師) 隳成功,立陳後,示弱無名。

    (王通遣指揮阚忠同黎利入奉表,稱安南國先臣陳日煃三世嫡孫陳暠,乞立為陳氏後。

    帝密示張輔,輔曰:将士勞苦數年,然後得之,此表出黎利之谲,當益發兵誅之。

    帝問蹇義夏原吉,對曰:舉以與之無名,且不宜隳成功,示賊以弱。

    楊榮士奇曰:太祖初心,欲立陳後,求之不得,乃郡縣其地。

    十數年來,兵民交困。

    不若因其請而與之,養民息兵,實盛德事。

    遂遣侍郎李琦等,冊封暠為安南國王,敕通班師。

    文武官吏家屬還者八萬六千六百人,黎賊閉留者尚數萬人。

    陳建曰:二楊知敵欺而不校,損國威而不恤,不旋踵利篡暠自立,表言陳氏絕。

    上心知其妄,置之不問。

    蹇夏無名示弱之論,确中一時矣) 十年内,四巡邊,效尤贻誤。

    (宣德三年,帝親曆邊關,整饬武備,至喜峯口,聞兀良哈萬騎入塞,帝卷甲疾馳,親射其前鋒三人,皆殪之。

    敵望見黃龍旗,悉羅拜請降,皆生縛之。

    在位十年,巡邊閱武者四。

    陳建曰:宣宗英武,亞于成祖,故躬親戎伍,如摧枯拉朽。

    由太孫時從成祖北征,習知用兵耳。

    至英宗生長深宮,王振不知而欲效之,遂緻蒙塵之禍。

    故正統土木之失,宣德此役誤之也) 論守成,明第一,好個皇孫。

    (自帝以上,英武莫若二祖,仁慈莫若仁宗。

    而勵精緻治,為明守成第一令主,則帝是矣。

    初成祖議立太子,鹹請立高煦,謂其有扈從功。

    帝問解缙,缙曰:立嫡以長。

    複曰:好個聖孫。

    遂立仁宗為皇太子。

    永樂九年,冊帝為皇太孫) 睿皇帝,倚先生,周公自負。

    (宣宗崩,太子祁鎮方九歲,内議有欲立長君之說,楊士奇等請見太子,即叩頭呼萬歲,浮議乃息。

    帝即位,改元正統,是為英宗睿皇帝。

    太監王振,初侍東宮,及即位,命掌司禮監,寵信之,呼為先生而不名。

    正統六年,三殿工成,宴百官,故事:宦者雖寵,不得預王庭宴,是日,帝使人視王先生何為。

    振方大怒,曰:周公輔成王,我獨不可一坐乎?使以聞,帝蹙然) 酒一杯,官三級,閱武恣橫。

    (時輔臣方議開經筵,王振乃導帝閱武。

    帝命振偕文武大臣閱武将台,集京營及諸衛武職,試騎射殿最之。

    隆慶右衛指揮佥事紀廣,振所親昵,奏廣第一,超升都督佥事。

    後帝閱武将台,命騎射以三矢為率,受命者萬騎,惟驸馬都尉井源,彎弓躍馬,三發三中。

    帝喜,撤上尊賜之。

    觀者皆曰:往年王太監閱武,紀廣驟升三級,今天子自來,豈但一杯酒耶?竟無殊擢) 賴太後,任五人,升平數載。

    (太皇太後張氏,一日禦便殿,召張輔楊士奇楊榮楊溥胡濙入朝,願帝曰:此五人先朝所簡,有行必與之計,非五人贊成。

    不可行也。

    又宣王振至俯伏,太後顔色頓異曰:汝侍皇帝起居多不律,今賜汝死。

    女官加刃振頸,帝跪請,諸大臣皆跪,乃貸振,命此後不可令幹國事。

    帝初即位,事自太後然後行,太後委任三楊,政歸台閣。

    故正統初數年,天下休息,太後力也) 兩相争,私鄉故,内閣權侵。

    (福建佥事廖谟,杖死驿丞,丞故楊溥鄉裡,谟又士奇鄉裡,溥怨谟,論死,士奇欲拟谟因公,争議不決。

    請裁太後,王振進言:二楊皆挾鄉故,抵命太重,因公太輕,宜對品降調。

    太後從之,降谟同知。

    振言既售,由是裁決漸歸于振,而内閣之柄移矣) 後既崩,振無忌,三楊倦悴。

    (正統七年,太皇太後張氏崩。

    初,太後凡事付閣下議決,每數日,遣中官入合,問連日施行何事。

    内閣以帖開某日中官某以幾事來議,如何施行,或王振自斷不付合議者,必立召振責之,振尚不得逞。

    太後既崩,振無所忌憚矣。

    振謂三楊曰:朝廷事,虧三位老先生。

    然先生亦高齡倦悴矣,後當如何?士奇曰:老臣當盡瘁報國,死而後已。

    榮曰:吾輩老,無能效力,當薦幾個後生報聖恩耳。

    振喜,越日薦曹鼐、苗衷、陳循、高谷。

    士奇因尤榮,榮曰:彼厭吾輩矣,吾輩縱自立,彼容能已乎?一旦内出片紙,命某某入閣,吾輩束手而已。

    今四人竟是吾輩人,何傷也。

    士奇谥文貞,為西楊;榮谥文敏,為東楊。

    并因居第以别之,文貞固出江西,而溥谥文定,郡望每書南郡,故号南楊。

    東楊政事,西楊文學,南楊清雅,皆人莫及。

    故論賢相,必曰三楊。

    苗衷,字公彜,定遠人,谥文康。

    高谷,字世用,興化人,谥文毅。

    楊溥,字宏濟,石首人) 無須兒,呼公父,俯首王陳。

    (郎中王佑,以谄事王振,超擢工部侍郎。

    佑貌美無須,振一日問王侍郎何無須,佑曰:老爺所無,兒安敢有?侍郎徐禧,極意逢迎,遂擢兵部尚書。

    由是進見者,競趨苞苴,廷臣無大小,皆行跪禮,以公父稱之。

    都禦史陳鑒王文,俱跪門俯首焉) 宮門内,盜禁碑,肆行威福。

    (洪武中,太祖禁宦官預政,置鐵碑,高三尺,上鑄内臣不得幹預故事八字。

    在宮門内。

    宣德時尚存,振盜去之。

    時楊榮先卒,士奇堅卧不出,溥老勢孤,後進委靡,大權歸振掌握,肆弄威福。

    予奪生殺,惟其喜怒,莫可誰何矣) 憾南陳,枷北李,論死文清。

    (南京國子祭酒陳敬宗,德望文章,名聞朝野。

    北監祭酒李自勉,亦以師道自立,時稱南陳北李。

    敬宗至京,振慕其名,托其同年巡撫周忱往道欲見之意,敬宗辭。

    振遺彩緞羊酒,求書程子四箴,希往謝,敬宗走筆書之,而返其币,竟不往見。

    振憾之,為祭酒,十八年不遷。

    時改建太學,振詣視,銜時勉不加禮,因彜倫堂有許衡所植古樹,妨諸生班列,去其旁枝,振誣以伐官木私家用,矯旨枷時勉于國子監門,枷特重而竅隘。

    會昌伯孫繼宗言于孫太後,帝始知振之所為,命立釋之。

    初,振問楊士奇曰:吾鄉人誰可大用?士奇薦薛瑄,召為大理寺少卿,瑄不詣謝。

    一日,會議東合,公卿見振皆拜,瑄獨立,振不悅。

    會指揮某死,妾有色,振侄王山欲奪之,妻不可,妾誣告妻毒其夫。

    都禦史王文究問,已誣服,瑄辨其寃,駁還之。

    振怒,以瑄故出人罪,系獄論死。

    将決,振老仆泣于爨下,振問之,曰:鄉人薛少卿不免,是以泣。

    述其生平。

    振意解,大臣申救,免死放歸。

    敬宗,字光世,慈溪人,谥文定。

    薛瑄,字德溫,号敬軒,谥文清,河津人,隆慶中,從祀孔廟) 獄驸馬,械上卿,張需棰楚。

    (驸馬都尉石璟,詈家閹呂寶,振惡之,下錦衣獄。

    戶部尚書劉中敷、侍郎吳玺陳瑺,以京城乏草,禦用牛馬,欲分牧民間。

    言官劾其紊制,振命械于長安門十六日。

    有牧馬官擾民,霸州知州張需置于法,牧馬官谮于振,遂逮需,棰楚幾死,谪戍邊) 殺劉球,攜小校,斷頸遺裙。

    (侍講劉球上言十事,内有親政務以總幹綱,别賢否以清正士二事,振謂其诋己,欲置之死,逮下獄,令其黨錦衣指揮馬順以計殺球。

    一夕五更,順攜小校前持球,球大呼曰:死訴太祖太宗。

    校持刀斷球頸,流血被體,屹立不動。

    順舉足倒之,支解之,裹以蒲,埋衛後地。

    時編修董璘在獄,從旁匿球血裙,璘得釋,歸裙球家,子釪钺求屍,僅得一臂,乃以血裙葬焉。

    役小校語人曰:向為順迫,不得不爾,比聞劉公忠死,有餘罪矣。

    因恸哭死。

    順子尋亦死,死時捽順發,數順罪曰:老賊,我劉球也。

    劉球,字求樂,安福人,谥忠愍) 更逞忿,欲示威,頻征思任。

    (洪武中,麓川思倫發内附,授麓川宣慰司。

    正統初,思倫發次子思任發狡狯,擁衆叛,掠騰沖南甸,略取孟養地,仍自稱曰法。

    法,滇王号也,中國訛為思任發。

    事聞,命鎮守雲南黔國公沐晟讨之,兵敗,晟飲藥死。

    時王振操柄,欲逞其忿,示威荒服,乃命定西伯蔣貴為征蠻将軍,兵部尚書王骥提督軍務,大發兵十五萬,轉饷半天下,進讨麓川貴等。

    三路分進,大破之,思任發掣妻子渡江,走緬甸。

    骥等班師,進貴定西侯,骥靖遠伯。

    思任發知大軍還,複出為寇,又命貴骥起兵如前。

    貴骥至騰沖,列為五營,分道并進,焚其援舟數百艘,大戰一晝夜,賊潰,思任發複遁,俘其妻子班師。

    遣雲南千戶王政,奉敕币谕緬甸宣慰,索送思任發。

    适晝晦二日,術者言天兵至,緬甸懼,以思任付政。

    政斬首,函獻京師。

    思任發子思機發,複據孟養地為亂,複命骥率土漢軍十三萬讨之,思機發兵敗,竟失所在。

    部落複擁思任子思祿,複據孟養,骥與立石金沙江為界而還) 葉宗留,鄧茂七,閩浙連兵。

    (浙江處州盜葉宗留,先盜掘各坑場銀冶,無所得,遂率衆劫村落,掠政和縣,由蒲城劫建陽,掠建甯,分衆截車盤嶺,由浙犯閩,官民皆逃匿。

    建昌人鄧茂七,亡命入閩,犯事,殺弓兵數人,懼讨,遂糾衆反,遊民皆舉金鼓器械應之,自稱閩王,據杉關。

    時福建參政宋彰賄王振,得為左布政使,抵任責償于民,民苦誅求,于是尤溪蔣福成号集居民,旬日有衆萬餘,與茂七合殲官軍,據沙縣,進攻延平。

    朝廷以閩寇猖獗,令都禦史張楷讨茂七。

    楷由浙入閩,至廣信,以宗留道梗,不敢進。

    福建促楷師,浙江請楷移兵擊宗留,楷不知所從。

    朝廷恐宗留與閩寇合,命禦史朱瑛及中官分守要地,又以閩師久無成功,命甯陽侯陳懋等率京營及江浙大軍讨之。

    宗留于黃柏鋪中流矢死,衆複擁葉希八為渠魁,屯雲和麗水。

    茂七複攻延平,亦中流矢死,餘賊複擁茂七兄子鄧伯孫,分據山砦,征兵轉饷,蹂躏數省。

    五年之間,村落為墟) 攻犬豕,釋豺狼,門庭舍近。

    (先是王振大發兵征麓川,侍講劉球上言:北敵并吞諸部,深謀入寇,而思任悔過乞降,乃釋豺狼,攻犬豕;舍門庭之近,圖邊徼之遠,非計之得也。

    麓川滅之不為武,西北諸邊,宜謹烽堠,修墩堡,選将帥,練士卒,豊糧饷,庶為有備無患。

    振以為憾) 恃也先,稽首夢,挾主親征。

    (瓦刺順甯王脫歡死,子也先嗣。

    正統十四年,也先進馬,振減去馬價。

    使回報,也先遂入寇,邊城多陷沒。

    王振不與大臣議,挾帝親征,百官伏阙懇留,不聽。

    随行五十餘萬人,出居庸,遂至大向。

    先是帝夢也先稽首請罪,故親征之役,實有所恃而行。

    振窺知其素,贊成之。

    及陷敵,一卒來犯,立仆。

    有噬人馬進,帝坐如龍,也先大驚,叩首稱臣,以至送歸,果符夢中之兆) 昧象緯,駐土木,移營被擄。

    (先熒感入南鬥,至是振至大同,欲北行益急。

    欽天監彭德清斥振曰:象緯示警,不可複前,若有疎虞,陷乘輿于草莽。

    振詈之曰:倘有此,亦天命也。

    會前軍西甯侯宋瑛等全軍覆沒,中官郭敬密言勢不可行,振始班師。

    副總兵郭登謂宜從紫荊關入,振不聽。

    振蔚州人,欲邀駕幸其第,還至狼山,追騎巳及。

    至土木,日尚未晡,去懷來僅二十裡,衆欲入保懷來,振辎車千餘輛未至,留待之,遂駐土木。

    傍無水泉,欲行,敵已逼,不敢動。

    敵僞遣使通和,召曹鼐草敕,遣二通事與北使偕往,振急傳令移營踰塹而行,行伍巳亂,未三四裡,敞四面攻圍,兵士争先奔逸,敵騎跳陣而入,蹈藉死者,塞川蔽野。

    帝與親兵突圍不得出,敵擁以去。

    百官死者:張輔、邝埜、王佐、曹鼐而下數百人。

    騾馬二十餘萬,衣甲器械辎重,盡為也先所得。

    邝埜,字孟質,宜章人,谥忠肅。

    王佐,海豐人,谥惠簡) 龍蛇繞,彬銘護,光武嚴陵。

    (帝被圍,乃下馬,盤膝面南坐。

    一卒報賽刊王,賽刊王馳見也先曰:部下獲一人甚異,得非明天子乎!也先召曾使中阈人往視曰:是也。

    一人名乃公者曰:天以賜我,不如殺之。

    也先弟伯顔帖木兒怒曰:安用此人開口?明天子雲端裏坐,不知上天何故摧下之,萬衆死亡中,镞矢不沾,天意有在也。

    我等嘗受其賜,九龍蟒猶在,安得害之。

    若遣告中國,迎返天子,不有萬世好男子名乎!衆皆曰者。

    者,然辭也。

    于是以帝送伯顔營,令護之。

    有校尉袁彬,被掠得侍,又先随使臣被留之哈銘者,亦随侍焉。

    調護左右,二人之力居多。

    每寒夜,帝令彬以兩脅溫足。

    一日晨起,謂銘曰:汝昨夜以一手壓我胸,我俟汝醒,乃下其手。

    因言光武與嚴子陵共卧事,曰:汝今日與子陵一般也。

    先意欲害帝,嘗雪夜令人行刺,其人見一大蟒蛇,繞護帳外,畏怖而去。

    且每夜見帝所禦帳上有火光,隐隐若黃龍交騰其上,近視不見。

    北人由是益加敬禮) 樊忠棰,為天下,誅賊突陣。

    (師潰于土木時,護衛将軍樊忠從帝旁,以所持捶棰死王振,曰:吾為天下誅此賊。

    遂突圍殺數十人,死之) 脔王山,捽馬順,金玉空迎。

    (帝北狩報至,京師大震,哭聲徹中外。

    廷臣請族誅振,振黨錦衣衛指揮馬順,從旁叱各官起去,給事王竑憤起,捽順首曰:順平昔助振為惡。

    争毆立死。

    都禦史陳鑒奉令旨籍振家,脔振侄王山于市,族屬無少長皆斬。

    皇太後遣使赍黃金珠玉衮龍緞疋等物,駝以八馬;皇後錢氏,盡括宮中物佐之,詣也先營請還車駕,不報) 還有幸,殄巨珰,也先假手。

     再幾年,逞兇毒,明社先傾。

    (谷應泰曰:天佑人國,假手也先樊忠殺振。

    向令英宗不陷賊,兇珰不授首,天假之年,而滋其毒,明社之屋甯竢今矣) 孫太後,诏郕王,承兄正位。

    (景帝諱祁钰,宣宗次子,英宗弟。

    初封郕王,英宗北狩,孫太後立皇長子見深為皇太子,年二歲,命郕王為輔,攝國政。

    太後尋傳旨:太子幼沖,郕王宜正大位,以安國家。

    于是百官勸進,郕王遂即位,遙尊英宗為太上皇,改明年為景泰元年) 精銳亡,邊關潰,孤注新君。

    (于謙泣言:迩者各營精銳盡亡,器械十不存一。

    谷氏曰:英宗北狩,戰士死亡略盡,邊關望風奔潰。

    圍城新主,亦危孤注) 假送駕,陷紫荊,京城直犯。

    (也先以送上皇還京為名,卷土重來,破紫荊關,長驅至京城北關外,四散抄掠。

    朝野洶洶,人無固志) 仗于謙,鑒南渡,積聚先焚。

    (先是太後命以于謙為兵部尚書,也先入寇,侍讀徐埕言驗之星象,必須南遷,謙疏言:京師天下根本,宗廟社稷陵寝百官萬姓帑藏倉儲鹹在。

    若一動,則大勢盡去。

    宋南渡之事,可鑒也。

    埕妄言當斬。

    固守之議始決。

    謙分遣五城兵馬司,悉燒城外倉場草束豆料數百萬計,或言當請于上,謙曰:寇在目前,若少緩俟命下,适以資寇,藉以持久坐困我,非計也) 謙備豫,瑄策行,背城卻敵。

    (初,也先遣使來言,欲送上皇還京。

    于謙見帝,泣言曰:寇将長驅深入,宜豫為計,急召募官舍餘丁義勇,集民夫更替漕運官軍,俾隸神機營操練聽用,令工部并工成造攻戰器具,徙郭外居民入城,毋為寇掠,通州壩上倉糧,令在官者關支,準為月糧之數。

    帝悉行之,尚寶司丞夏瑄陳四策:一敵長于野戰,且堅壁勿戰,使之氣沮,出奇破之。

    一敵深入,宜令死士夜襲其營,設伏内地,以侍追者。

    一分調邊兵入捍京師,内外夾攻。

    一我軍依城為營,進兵死闘,退有所歸。

    诏趣行其策。

    及也先至京城,命石亨軍城北,謙督其軍,孫镗軍城西,侍郎江淵參其軍,皆背城而陣。

    謙設夥空屋誘敵,敗之。

    石亨與其從子彪突入中堅,所向披靡。

    神機營都督範廣,又以飛鎗火箭,殺傷甚衆。

    也先連夜遁,複以上皇北去) 守大同,保宣府,始固邊城。

    (是時邊陲無完地,惟都督郭登死守大同,孤城得全。

    也先擁上皇至城下,登閉門不納。

    再至,登曰:賴天地祖宗之靈,國有君矣。

    或謂事已至此奈何,登曰:若敵勢莫遏,吾與此城誓相存亡。

    曾以八百餘騎,破敵數千。

    在大同相拒一年,大小數十戰,未嘗挫衂。

    召宣府總兵入衛京師,人心益懼,欲遂去宣府,紛然就道。

    都禦史羅亨信,仗劍當門拒之,下令曰:敢有出城者必斬。

    衆始定。

    因設策捍禦,督将士誓死守,寇不敢攻。

    朝廷乃以都督朱謙鎮宣府,修城堡,簡精銳,邊關有備,國勢遂振) 操團營,排和議,一心戰守。

    (于謙奏立京團營操法,揀選馬步官軍十五萬,分為十營,各營以都督一員總領,每五千人以都指揮一員領之,指揮把總分管有差。

    嘗令在營操練,體統相維,兵将相識,出征就令原管都督統領前去,号令歸一,行伍不亂。

    白後團營之法,守而不易。

    大同參将許貴,言也先請和,下兵部議。

    于謙曰:囊遣都指揮季铎等往,财賂方入穹廬,而敵騎已至關口。

    繼遣通政王複等,不得定約而還。

    況也先不共戴天仇也,和則背君父而違大義,理固不可和。

    也先貪而多詐,萬一和議成,而彼遂肆無厭之求,從之則坐敝,不從則生變,勢亦不可和。

    若大修武備,相機戰守,則彼欲不得逞,上皇必還矣。

    移文诘責貴) 固君心,能委任,全賴安瑛。

    (初,京師戒嚴,太監興安金瑛,召廷臣問計,成山侯王通請挑京城濠,安鄙之。

    徐埕倡言南遷,瑛叱之,宣言于衆曰:死則君臣一處死,有言遷都者,上命必誅之。

    逸史曰:北兵震撼,一時文臣武将,無任張皇,而内臣如瑛如安,乃不為浮議所搖,惟輔其君,委任于謙石亨輩以戰守之務,卒之危而複安。

    使非二人堅定以固帝心于内,雖外有于謙數百輩,亦無如何矣) 甯受縛,敵罷兵,重安社稷。

    (土木之敗,太監喜甯降于也先,數教也先擾邊,毋送上皇還京。

    上皇與袁彬謀,遣甯傳命入京,令軍士高盤與俱,密書系盤髀間,令至宣府與總兵官計擒之。

    既至城下,宣府參将楊俊出領書,盤抱甯大呼,俊縛甯至京,誅之。

    自甯既誅,敵失鄉導,乃亦厭兵,撤回擾邊兵馬,罷戰請和。

    帝外倚于謙,内信興安,狡寇危城,不動聲色,卒令社稷危而複安,天下亂而複治) 亟赈饑,辍尚膳,恩待臣民。

    (徐淮饑,帝命佥都禦史王竑巡撫兩淮。

    适山東河南流民猝至,竑不侍奏報,大發官儲赈之,全活數百萬人。

    帝先閱淮上饑民疏,驚曰:百姓其饑死矣。

    後得竑奏,大言曰:好禦史!不然,饑死我百姓矣。

    于謙以病在告,遣興安視之,見謙自奉簡樸,歎息以聞,帝為計所資用,一切上方制給,至辍尚膳醢醬蔬菜為賜) 大不是,據兄位,不思迎複。

    (時也先令知院阿剌為書請和,許迎上皇,禮部會奏,遣使迎複。

    帝禦文華殿谕羣臣曰:朝廷因通和壞事,欲與寇絕。

    卿等屢以為言,何也?吏部尚書王直曰:上皇蒙塵,禮宜迎複。

    必乞遣使。

    帝不怿曰:當時大位,是卿等要朕為之,非出朕心。

    于謙曰:大位已定,孰敢有議。

    但欲遣使盡禮,纾邊患耳。

    帝意始釋,曰:從汝從汝。

    言已即退。

    陳建曰:帝當多難之秋,而能俾神器幾危複安,厥功豈細。

    惟不欲奉迎英宗,隻此一事大不是) 遣李羅,通書币,止講弭兵。

    (時群臣出文華門,興安複傳旨雲:爾等固欲答使,孰為文天祥富弼乎?王直厲聲曰:朝廷人為朝廷使,孰敢不行。

    既而以禮科給事李實為禮部侍郎充正使,羅绮為大理少卿充副使,遺書脫脫不花可汗,降玺書谕也先阿刺,各遺白金文绮。

    書曰:往年奸臣減賞,遂失大義,遮留朕兄。

    今可汗尚留塞上,殺掠人民,朕欲出師,念民皆上天赤子,可汗殺朕人,朕亦殺可汗人。

    與自殺何異?朕恐逆天,近阿剌奏言,各路軍馬約束回營,是有畏天之意。

    特遣使赍書币達可汗,其益體朕意,副天心。

    止言息兵講和,不及迎複上皇意。

    實驚白内閣,遇興安,曰:汝奉黃紙幹事,他何與焉?寶等遂階北使行) 幸也先,圖好名,樹恩空質。

    (李實等至也先營,言來迎之意。

    也先曰:皇帝敕書内隻說講和,不曾說接駕,皇帝留在這裡,是個閑人。

    我還你,每千載之後,隻圖個好名兒。

    你每回去,奏差大臣來迎。

    如今送去,輕易了。

    遣右丞把秃同實赴京,實奏讨使臣奉迎,文武大臣懇請遣使,俱不許。

    陳建曰:使當時急于奉迎,則彼必以為我所重在此,彼必挾留為質。

    如宋徽欽迎請愈勤,而愈不可得。

    惟無意于迎,則彼以為與其抱空質而無用,曷若歸之以樹思。

    此漢高分羹之謾語。

    所以謬敵而緻太公之歸也) 楊善來,皇帝去,筮驗全寅。

    (李實未返,北主脫脫不花,亦遣使議和。

    都禦史楊善請行報命,道遇實,實告以故,善曰:得之矣。

    即敕書所無,可權以集事也。

    也先見善至,反複辨論數千百言。

    也先喜,許送上皇還,平章昂克問何禮物來迎,善曰:此舉萬代瞻仰,若将财物來,後人說太師貪賄歸上皇了。

    也先曰:都禦史說的是,昂克說不合理。

    我隻圖垂名後世耳。

    引善兒上皇,即設宴請上皇至營餞行,也先自彈琵琶,妻妾奉酒,善等侍。

    也先令坐,上皇曰:太師着坐便坐。

    善曰:雖草野,不敢失君臣禮。

    也先稱羨曰:中國好禮數。

    伯顔亦設宴餞行。

    又與使臣餞行。

    及駕起,也先率衆頭目送,可半日許,羅拜而别。

    伯顔護送至野狐嶺,恸哭曰:皇帝去矣,何時複得相見。

    良久始别去,仍令頭目李五百騎送至京。

    山西安邑人全寅,少瞽,學京房易,占斷多奇中。

    正統間,客遊大同,上皇在北,遂遣人命鎮守太監裴當問寅,寅筮得幹之初九,附奏曰:大吉。

    龍,君象也;四,初之應也。

    潛龍躍必以秋,應以庚午,浃歲而更。

    龍,變化之物也;庚者,更也。

    庚午中秋,車駕其還乎。

    還則必幽,勿用故也。

    或躍應焉,或,疑之也,後七八年必複位。

    午,火德之正也。

    丁壬之合也。

    其歲丁醜、月壬寅、日壬午乎。

    自今歲數更九,躍則必飛,九者,幹之用也。

    南面,子沖午也,故曰大吉。

    自迎複及後複辟,其言皆驗。

    上皇複位,授寅錦衣衛百戶。

    楊善,字思敬,太興人,谥忠敏) 不郊迎,止朝賀,南宮鎖锢。

    (上皇抵居庸,禮部始得旨議迎複儀注,胡濙引唐肅宗收複兩京,迎還上皇至鹹陽,備法駕,望顔樓上皇降樓,撫肅宗泣,辭黃袍,自為肅宗着之,肅宗乃受。

    今備法駕安定門外,太簡。

    帝曰:慮堕狡寇計,故簡其禮。

    上皇遣使诏谕避位,免羣臣迎。

    百官迎于安定門,上皇自東安門入。

    帝迎拜,上皇答拜,各述授受意,遜讓良久,乃送上皇居南宮。

    羣臣随至南城請朝見,不允,命靖遠伯王骥守備南宮。

    旋值上皇萬壽節,群臣請朝賀,不許。

    明年正旦,百官請朝上皇于延安門,亦不許。

    後給事徐正請增高南城數尺,伐去城邊高樹,宮門鎖宜灌鐵,以備非常。

    帝怒,谪戍。

    然城南鎖锢,實已伐樹增城矣) 究遺刀,伐高樹,更易儲君。

    (太監阮浪,侍上皇南宮。

    浪門下内豎王堯,往監蘆溝橋,浪以上皇所賜鍍金鏽袋及束刀贻之,堯偶飲錦衣指揮盧忠家,解衣蹴踘,忠見刀繡袋非常制,醉以酒,解袋刀以告變,謂南宮遺刀求外應。

    帝怒,殺浪堯,窮治不已。

    忠求筮于全寅,寅曰:是大兇兆。

    忠乃佯狂。

    學士商辂以忠狂不可信,壞大體,傷至性。

    事得寝。

    禦史高平,言城南多樹,事叵測,遂盡伐之。

    時盛暑,上皇嘗倚樹憩息,及樹伐,得其故,大懼。

    上皇長子見深,已立為太子,至是廢見深為沂王,出就沂邸,立子見濟為皇太子) 濫升賞,賜金銀,竑疏先發。

    (帝欲易儲,恐群臣不從,以宮僚美秩付之閣下,任共所取,自公孤而下,為太保若十人,附會者即得美官。

    升賞太濫,時有滿朝皆太保、一部兩尚書之謠。

    啖内合諸學士,各金五十兩,銀倍之。

    陳循等遂以太子為可易。

    時有廣西浔州守備都指揮黃《王厷》,思明土知府《王岡》庶兄也,《王岡》老,子鈞襲,《王厷》謀奪之,夜馳入《王岡》家,支解《王岡》父子。

    巡撫李裳疏聞于朝,置獄當死,《王厷》知帝欲易儲,無人先發,遣千戶袁洪赴上疏,請易太子。

    帝大喜曰:萬裡外有此忠臣。

    亟下廷臣集議,令釋《王厷》罪,予官都督) 齊署名,徒頓足,半跪陳循。

    (時廷臣集議,太監興安厲聲曰:以為不可者,勿署名。

    群臣皆唯唯。

    于是禮部胡濙等上言:邦家統緒之傳,宜歸聖子。

    黃《王厷》奏是。

    陳循草诏,已與衆将覆奏署名,吏部尚書王直有難色,循持筆作半跪,直不得已,亦署。

    奏上,見深廢而見濟立。

    王直得所賜元寶,扣案頓足曰:此何等大事,乃出一蠻彜耶!吾輩愧死矣。

    陳循,字德邁,号芳洲。

    王直,字行儉,皆泰和人) 愧金英,陽不知,東宮生日。

    (初帝欲易儲,語太監金英曰:七月初二日,東宮生日也。

    英叩頭曰:東宮生日,是十一月初二日。

    帝默然。

    蓋帝所言者,謂見濟。

    英所言者,謂上皇長子也。

    與魏征獻陵之對相似,英之賢若此,陳循輩可以愧死矣。

    ) 于少保,膺委任,何獨緘唇。

    (兵部尚書于謙,以固安之捷,論功加少保,總督軍務。

    薛應旗曰:易儲之舉,王直猶知愧死,而委任權力之重如于謙者,顧獨無一言。

    天順丁醜之及,亦不當獨罪徐有貞也。

    高岱曰:謙之失,在景帝易儲,而不以死争之) 廖莊奏,同綸疏,同時杖獄。

    (時所立皇太子見濟卒,大理少卿廖莊上言:上皇迎歸,伏望笃親親之恩,時時朝見于南宮。

    上皇諸子,皇上之猶子也,宜令親近儒臣,誦讀經書,以待皇嗣之生。

    不報,後莊至京陛見,命錦衣衛拿在午門前,着實杖八十,谪邊遠驿丞。

    禦史锺同,嘗待漏,與儀制郎中章綸論易儲事,繼之以泣。

    同遂上疏,言宗社之本,在儲位宜複不宜緩。

    綸上修德彌災十四事,其一謂上皇群臨天下十四年,是天下之父也;陛下嘗受冊封,是上皇之臣也。

    伏望時節朝見于南宮,以敦同氣;複汪後于中宮,以正母儀;複沂王于儲宮,以定大本。

    疏入,帝大怒,時已瞑,宮門閉,乃傳旨自門隙中出,命錦衣衛即逮拷訊,并锺同逮治,逼令誣引大臣,并南宮通謀。

    不服,複加炮烙之刑,窮治慘酷。

    會黃沙四塞,緩其獄,複拿各杖一百。

    同死杖下,綸锢于獄。

    廖莊,字安止,吉水人,谥恭敏。

    章綸,字大綸,樂清人,谥恭毅。

    锺同,字世亨,永豐人) 請立儲,各異議,建擇紛更。

    (帝不豫,儲位未定,中外憂懼。

    都禦史蕭維桢,集禦史會稿,奏乞早建元良,以安人心。

    大學士王文曰:今隻請立東宮,安知朝廷之意在誰。

    維柏因舉筆曰:我更一字。

    乃更建字為擇字,奏上,不允,雲待十七日視朝。

    識者謂擇之一字,非複立意矣) 景不起,儲位虛,自當複辟。

    (高岱曰:英宗歸不複辟者,無所置景帝也。

    景帝不起,儲位無人焉,有舍英宗而他求群者哉?) 閹弁輩,圖富貴,迎駕奪門。

    (時百官議,候十七日視朝,懇請複舊太子。

    而武清侯石亨,知帝病必不起,念請立東宮,不如請上皇複位,可得功賞。

    遂與都督張軏張輗、左都楊善、副都徐有貞,以南城複辟謀,陰結中官曹吉祥蔣冕。

    白于皇太後,通報于南宮,許焉。

    會邊吏報警,有貞曰:乘此以備非常為名,納兵入大内。

    計定,至十六日既暮,會于有貞宅,有貞升屋,覽步幹象,亟下曰:時在今夕,不可失。

    遂與亨軏往會吉祥及善等,收諸門鑰。

    夜四鼓,開長安門,納兵千人。

    兵既入,仍鎖門。

    時天色晦暝,亨惶惑,有貞大言曰:時至矣,勿退。

    率衆薄南宮,奪門迎上皇複位。

    後天順中,帝與大學士李賢,言迎駕奪門功,賢曰:迎駕則可,奪門二字豈可示後?況景帝不諱,陛下複位,群臣誰不願請,門何必奪?且内府之門豈可奪?奪之一字,尤為非順。

    幸陛下洪福,得成其事。

    假使事洩,此輩何足惜,不審置陛下于何地?帝曰:然。

    方悟此輩非為社稷計,不過貪圖富貴而已。

    谷應泰曰:暮夜怆皇,驅車踐位,逼景帝于彌留,假閹弁于翊戴,奪門二字,英皇不得正始,景皇不得彙終。

    石亨,渭南人。

    有貞初名埕,字符玉,吳縣人,封武功伯) 使睿皇,十六夜,南城無報。

     俟賓天,請複位,順應天人。

    (先是石亨張軏十四日夜會有貞宅,謀複辟事,有貞曰:如公所謀,南城亦知之乎?亨軏曰:一日前已密達之。

    有貞曰:俟得審報乃可。

    至十六日既暮,亨等複會,有貞曰:得報矣。

    是夜即納兵薄南宮。

    後李賢對曰:陛下順天應人,以複大位,門何必奪。

    當時亦有以此事邀臣者,臣辭不與。

    帝驚問故,賢曰:景帝不起,羣臣自當表請陛下複位,此名正言順,安用如此勞攘?) 不記得,伯顔營,思歸守墓。

    (初,李實通書币于也先,讀玺書畢,引見上皇于伯顔帖木兒營。

    實見上皇泣,上皇亦泣,問将有衣服來否。

    實曰:此行但拟通問,未将有也。

    上皇曰:此亦細故,但也先欲歸我,卿歸報朝廷,倘得歸,願為黔首,守祖宗陵墓足矣。

    俱泣下) 更忘了,玷宗廟,羞見羣臣。

    (上皇初迎複至京,送居南宮,羣臣随至宮請朝。

    敕谕曰:朕以眇躬,辱國喪師,有玷宗廟,何顔見群臣。

    所請不允) 撞門入,燭下出,倉皇登轝。

    (亨軏有貞等薄南宮,鐵锢不可啟,扣之不應。

    俄聞城中隐隐開門聲,有貞命取巨木縣之,數十人舉之撞門。

    又令勇士踰垣入毀垣,門啟,亨等入,見上皇燭下獨出,曰:爾等何為?衆俯伏合聲雲:請陛下登位。

    呼兵士轝至,掖上皇登轝以行) 谕門者,叱武士,鐘鼓齊鳴。

    (上皇登轝入大内,門者呵止之,上皇曰:吾太上皇也。

    門者不敢禦,衆掖升奉天殿,轝前行者武士以瓜擊有貞,上皇叱之乃止。

    即升座鳴鐘鼓,啟諸門。

    是日百官入候景帝視朝,既入,見南城暨殿上呼噪聲,尚不知故,有貞号于衆曰:上皇複辟矣。

    百官震駴,乃就班賀。

    上皇宣谕之,衆始定。

    景帝聞鐘鼓聲,大驚,問左右曰:于謙耶?既知為上皇,連聲曰:哥哥做好) 改天順,革帝号,稱郕谥戾。

    (景帝八年正月十七日,上皇複位,诏改八年為天順元年,廢景泰帝,仍為郕王,皇後汪氏,仍為郕王妃。

    郕王薨,谥曰戾) 歸西宮,升遐日,史少明文。

    (時令郕王仍歸西宮。

    谷應泰曰:英宗授受之際,弟兄交失,而況升遐日月。

    史無明文,燭影斧聲,不無疑案) 羣報怨,誣迎立,勘無顯迹。

     承風旨,二字獄,事恐無名。

    (初,儲位未定,中外藉藉,謂王文于謙遣人赍金牌符敕,取襄王世子去矣。

    至是帝複辟,即下文謙等于獄,以其迎立外藩也。

    所司勘之無驗。

    于肅愍行實曰:英宗光複寶位,天與人歸。

    石亨輩假奪門複辟之功,以欺朝廷,誣迎立外藩之罪,以報私怨。

    所司勘得金牌符敕,見存禁中,則無顯迹。

    亨等揚言雖無顯迹,其意則有。

    及廷鞫,徐有貞令所司痛加拷掠,文反複力辨,謙言亨等意已如此,辨之何益。

    法司蕭維桢承亨等風旨,乃以意欲二字附會成獄。

    獄具,帝猶豫良久,曰:于謙曾有功。

    有貞直前曰:不殺于謙,今日之事為無名。

    乃斬謙與文于東市,籍沒其家,妻子戍邊) 國再造,主生還,功忘瓦注。

    (黃瑜曰:于謙之意,謂必圖迎複,則敵将以上皇為重質,豈有餍足。

    故立郕王,是不以金注而以瓦注。

    而上皇之歸,實權輿于此。

    明紀稱于謙有再造功,谷氏曰:英皇生入玉門,不感生還,反疑予敵。

    謙死東曹,忠臣義士所以仰天椎心而泣血也) 萌禍機,因一語,國重君輕。

    (明紀曰:上北狩,廷臣間主和,于謙辄曰:社櫻為重君為輕。

    以故也先抱空質。

    上得還,然謙禍機亦萌此矣。

    谷應泰曰:南遷不行,然後國存;和議不行,然後君存。

    兩議俱息,君國皆存。

    而少保之禍,不得旋踵矣) 曾自悔,不燭奸,陷由王振。

    (初,李實見上皇于伯顔營,上皇曰:朕非為遊畋而出,所以陷此者,王振也。

    實問何以寵王振以緻亡國,上皇曰:朕不能燭奸。

    然振未敗時,羣臣無肯言者。

    今日皆歸罪于我) 障私情,旌忠祠,塑像招魂。

    (土木報至,言官劾王振擅權誤國,有謂今陷敵中,反為敵用者,振族黨坐誅。

    第宅沒入官,改為京衛武學。

    至是振黨以聞,帝大怒,諱言樊忠殺振,曰:振為敵殺,朕所親見。

    追責言者過實,皆貶竄,诏複振原官,刻木為振形,招魂以葬,塑像于智化寺北祠之,敕賜額曰旌忠祠。

    鄭以偉曰:自北狩迄南宮,皆振誤之也,反責言者過實,複官塑像。

    胡為私情所障若此也?) 任恣橫,官腹心,好人貶戍。

    (時行亨張軏等恃功恣橫,幹請無算。

    一日,率千戶盧旺彥敬入侍文華殿,帝問誰,亨曰:臣之心腹也,迎複功,二人居多。

    立請擢二人錦衣指揮使。

    冒功升職者,四千餘人。

    贊善嶽正,帝以王翔薦,召見特用之,谕正曰:今用汝入直文淵合,參預機務,凡事為朕主張。

    正出赴閣,遇亨等入,愕然曰:何以至此?亨軏已不平,比入見,帝曰:今内閣朕自訪得一好人。

    問為誰,帝曰:嶽正。

    亨等陽賀,帝曰:但小官耳。

    亨曰:始試之,果稱職,未晚也。

    帝默然。

    正亦數言内臣武臣權過重,帝颔之。

    會承天門災,命正草诏罪己,曆陳奸邪蒙蔽狀,亨見之怒,指為謗讪營内,批貶欽州同知。

    兵部陳汝言複中以私事,逮下獄,谪戍肅州。

    嶽正,漷縣人,谥文肅,字季方。

    王翔,鹽山人) 誣排陷,獄禦史,羅織朝臣。

    (禦史楊瑄,劾石亨曹吉祥家人奪民田,且言其怙寵擅權之罪。

    帝顧徐有貞李賢曰:禦史敢言如此,國家之福也。

    吉祥在旁盛怒,欲罪之,帝不許。

    亨出兵歸,聞之怒,訴禦史言不實,謂有貞賢主使排陷。

    禦史張鵬周斌,又交章劾亨不法,亨訴帝,謂鵬乃已僇兇豎張永猶子,今結禦史為永報仇。

    帝悉收十三道禦史下錦衣獄,究主使之者,錦衣指揮門逹疏言:都禦史耿九疇,阿附有貞賢,嗾禦史排陷。

    石亨吉祥複乘間言:臣等萬死一生,迎複皇上,内閣必欲殺臣。

    伏地哭不起。

    帝命逮有貞賢九疇等于理。

    會是日大風雹,吉祥門老樹皆折,亨家水深數尺,京師震恐,乃降有貞等參政,鵬瑄從未減,戍邊衛。

    楊瑄,字廷獻,豐城人) 王府第,鎖定侯,福因滿敗。

    (先是帝使工部為亨營第,至三百餘間。

    帝登翔鳳樓,恭順侯吳瑾侍,帝指宅顧問,瑾曰:必王府耳。

    帝笑曰:非也。

    瑾曰:非王府,孰敢?帝顧太監裴當曰:人乃不敢言石亨。

    亨生子彌月,帝召見,摩其頂曰:虎兒也,善撫之,朕行與卿結婚姻。

    取金鎖系兒項,名曰鎖定侯。

    蓋諷也。

    谷應泰曰:曹石邀天之幸,私為己功。

    吉祥蒙狐趙之勳,亨彪受蕭曹之賞,功以幸成,福以滿敗) 封侯伯,屢召還,逆以疑生。

    (以石彪為大同總兵,禦寇磨兒山,斬犯秃王,以功封定遠伯,召還。

    明年,又使彪往,敗敵于楚馬澗半坡墩,斬鬼力赤平章,又召還,進封侯。

    北使見彪于朝,羅拜稱石王。

    彪在大同,素侮總兵官,總兵官遂為流言,稱彪有異志。

    帝固疑彪,屢有功,屢召還。

    彪陰使人詣阙,乞留為鎮守,帝知其詐,下彪獄,詞連亨。

    帝猶念亨功宥之,惟罷其兵。

    亨懷怨望,遂有逆謀) 童瞽目,煽妖書,石人不動。

    (石亨稍見疎斥,私語盧旺彥敬,欲為逆謀。

    會瞽人童先出妖書曰:惟有石人不動。

    勸亨舉事。

    亨謂其黨曰:大同士馬甲天下,今石彪在彼,異日以彪專制大同,北塞紫荊關,東據臨清,決高郵堤以絕饷道,京師可不戰而困。

    遂請以盧旺守裹河) 結都司,周除代,事幸無成。

    (孛來寇延綏,帝命石亨往禦,童先又力勸亨,亨曰:為此不難,但天下都司除代未周,待周為之未晚。

    先私謂所親曰:此豈可與成大事者?會彪敗,帝罷亨兵權,亨謀益急。

    事露,其家人上變,告亨謀反,逮治之,死獄中。

    斬彪于市,其黨先等俱坐死) 接連着,曹從子,興心魏武。

    (方石亨之敗也,帝命由亨冒功以進者,許自首革。

    曹吉祥念與亨同功,亨敗,意不自安。

    客有馮益者,吉祥從子昭武伯欽問曰:古有宦官子弟為天子者耶?益曰:君家魏武。

    蓋中官節之後。

    欽大喜,出其妻行酒馮先生。

    由是吉祥與欽陰蓄異志) 因戒谕,約昧爽,犯阙稱兵。

    (錦衣百戶曹福來,曾役曹欽家,欽慮其洩,棰楚瀕死。

    禦史疏劾欽,帝戲欽曰:速改過,不悛無赦。

    又下谕廷臣,無有專縱似欽者。

    欽以石彪得罪,亦先诏戒谕謀曰:縣官持我急,不發,我為石彪續矣。

    會遣懷遠伯孫镗兵部尚書馬昂統軍西征,探普日味爽出師。

    欽約兄都督铎、钅睿、弟铉,分勒降丁死士,期昧爽朝門開,擁殺镗昂,奪門入宮為亂,而吉祥為内應) 瑾發奸,孫讨亂,趙榮躍馬。

    (曹欽謀定,以其夕飲降丁酒,酒半,夜二鼓,孫镗與恭順侯吳瑾,待漏朝房。

    指揮完者秃亮,從欽席上亡走,見瑾告變。

    瑾匿他所,手作奏投門罅聞上。

    宮中聞變,執吉祥鎖系之,欽不知也。

    四鼓,欽合番漢五百騎至東長安門,時禁門不開,欽往來嘯呼。

    味爽,镗令其子軏号于道:有獄賊反,獲者厚賞。

    兵稍集,镗曰:曹欽謀反兵少,擊殺者予金。

    皆曰諾。

    镗督諸軍先登,工部尚書趙榮,披甲躍馬,奮呼于市曰:好漢皆從我來,曹家是亂臣賊子,當共剿殺。

    從者數百人。

    瑾分道迎擊,為欽所殺。

    孫镗,康勝州人,谥武敏) 入朝房,更縱火,鏖戰朝門。

    (欽見門閉,知事洩,即馳斬指揮逯杲,碎其屍,又以都禦史寇深曾疏劾,欽馳入西朝房,斫深身為兩。

    大學士李賢待朝東朝房,聞戶外洶洶,驚出,一人斫賢肩,傷耳。

    頃欽持逯杲頭來,執賢手曰:今日直為此激變,可為我草疏進上。

    賢索紙為草疏,投入長安左門隙,門堅不啟。

    欽火之,守衛軍拆禦河岸磚以壘門。

    昧爽,孫镗之東安門,欽退屯東華門。

    钅睿接戰。

    自辰至午,擊斬钅睿。

    欽還駐東大市街,相拒至酉,铉以百餘騎馳突,镗發神臂弓射之,斬铉。

    欽還攻勒陽門不克,走安定東直齊化門,門盡閉。

    镗督兵與戰。

    馬昂以精兵殿,會昌侯孫繼宗兵又集鏖戰,欽投井死。

    屠其家,親黨同謀盡死。

    明日,磔吉祥于市) 曹賊誅,诏天下,方纔悔恨。

    (李賢奏言:曹賊就誅,此非小變,宜诏天下,罷一切不急之務。

    又言治朝必開言路,惟奸邪之臣,必欲塞之,以肆其非。

    帝曰:此石亨曹吉祥實為之,今宜列之于诏,鹹使聞知。

    谷氏曰:英宗至天順五年,始下诏悔恨曹石,君子以為不勝其悔也) 寵門達,幸楊暄,得救賢彬。

    (時都指揮門達有寵,總督官校緝事,兼鎮撫問刑,權傾中外,恣橫羅織,人莫敢言。

    惡指抓佥事袁彬質直不阿,自計得以進言别是非于禦前者,惟李賢與彬,謀排去之。

    乃摭彬陰私數十事上之,帝不以彬沮法,谕曰:從汝拿問,隻要一個活袁彬還我。

    彬既下獄,達拷掠,欲置彬死。

    有采漆軍匠楊暄,憤然不平,上疏論救,言彬以一校尉,保護聖躬,備嘗艱苦,今卒然付獄,乞禦前審錄,則死無恨。

    并條陳達不法二十餘事。

    帝令達逮問,達逼暄供李賢主使,暄懼拷死,佯諾曰:此實李閣老教我為之,但我言于此,無人證見,請着多官廷鞫,我對衆言之,彼無得辭。

    達遂以聞,命中官會法司訊于午門,暄大言曰:死則我死,何敢妄指他人,鬼神昭鑒,此實門指揮教我扳指也。

    達失色計沮,彬遂得從輕,調南京錦衣衛) 前五載,權下移,猶然正統。

    (帝複辟,在位又八年。

    前天順五年,制于曹石,有同王振。

    嘗于便殿,屏人語李賢曰:為之奈何?賢曰:惟在獨斷可以絕之。

    帝曰:非不自斷,但依之則悅,不從便怫然見于辭色。

    賢曰:大抵人君之權,不可下移,果能自攬,彼勢自消) 後三年,任文達,行事攸分。

    (天順元年,帝即倚任李賢,入閣辦事。

    然帝猶為曹石所制,賢不得行其志。

    自曹石既誅,帝躬親政務,凡章奏疑難、人才黜陟,悉以咨之。

    賢亦竭誠奉公,知無不言,雖數罹讒口,帝獨不疑,故天順末年,号稱治平。

    陳建曰:英宗以一人之身,而天順中行事,與正統大相徑庭。

    李賢,字原德,鄧州人,谥文達) 純皇帝,成化初,頗多善政。

    (英宗崩,太子見深即位,改元成化,是為憲宗純皇帝。

    帝位青宮,少經廢立,天資仁恕,練達情理。

    故成化初年,善政多端) 事兩宮,議合祔,母後回心。

    (帝即位之明日,命議上兩宮徽号。

    太監夏時,言錢皇後久病,今隻尊生母周娘娘為太後。

    大學士李賢曰:宜遵遺诏。

    彭時曰:隻尊所生,恐損聖德。

    夏時入請命出,傳周貴妃旨雲:無子不得稱太後,宣德自有例。

    彭時曰:宣德間胡後上表讓位,故正統不加尊号。

    今日名分固在,宜兩宮同尊。

    時再請命出,曰:上位再三勸谕,已俞允矣。

    李彭草诏,于錢太後加慈懿稱,而周貴妃止稱皇太後。

    後錢太後崩,命議葬所,大學士彭時曰:梓宮當合葬裕陵,神主當祔廟。

    夏時曰:慈懿無子有疾,宜别葬。

    時執不可,帝召内合面議,時曰:合依正禮。

    帝曰:但與周太後有礙。

    商辂曰:不合葬,則人心不服。

    帝曰:合葬固是孝,恐因此失聖母心。

    時曰:今安厝于左而虛其右,以待後來,則兩全其美。

    帝猶不允,時曰:臣等具本言之,乞皇上申勸聖母。

    疏入,内批仍欲别擇地,于是時等帥百官伏文華殿門哭不起,聲聞于内。

    帝感動,母後亦悟,傳旨如前議行,百官歡呼動地) 複帝号,憐謙忠,真為盛德。

    (帝欲複景泰位号,命内合議,商辂舉手加額曰:此堯舜之盛德也!明日,敕谕群臣曰:朕叔郕王,戡難保邦。

    彌留之際,奸臣貪功生事,請去帝号。

    先帝尋知誣枉,深懷悔恨,朕成先志。

    其郕王可仍舊皇帝号,上尊谥曰恭仁康定景皇帝。

    少保于謙子冕,上疏訟父寃,帝憫之,複謙官,遣行人祭其墓,複冕世襲千戶。

    祭文有雲:先帝已知其枉,朕心實憐其忠。

    聞者感歎。

    商辂,淳安人,字弘載,号素庵,谥文毅。

    明三元惟辂) 旌秦纮,竄門達,頗覺英明。

    (時秦府旗校橫肆,巡撫秦纮,擒治不少貸。

    秦王奏纮欺滅親藩,帝逮纮下獄,命籍其家,止得黃絹一疋,敝衣數事。

    帝親閱嘉歎,诏釋纮系,賜鈔萬錠,以旌其廉。

    英宗時,指揮門達,恃寵大興羅織,官校緝事,所至狼藉。

    至是言官劾之,谪戍煙瘴死) 恰十年,彭商去,萬劉秉政。

    (成化初,彭時商辂秉鈞内閣,賢士滿朝,天下傳為美政。

    至十一年,時卒,辂緻仕,以萬安入閣預機務,又以劉吉為大學士。

    二人惟以囑托貪賄為事,安認帝所寵萬貴妃為同宗,多結奧炎為援;吉與外戚萬善相結,附上岡下,朝事不可問矣。

    彭時,字純道,号可齋,谥文憲,安福人) 劉千斤,李胡子,蹂躏襄鄖。

    (荊襄上遊為鄖陽,鄖地多山,元末流賊聚入為亂。

    地界湖廣河南陝西三省間,有劉通者,膂力過人,縣治門有石獅子重千斤,通手舉之,人因号為劉千斤。

    正統中,潛住襄陽房縣謀亂,成化元年,有石龍,号石和尚,千斤糾合舉事,據海溪寺稱王,僞号漢,建元德勝,以石和尚為謀主,劉長子為羽翼,衆數萬,劫襄鄧境。

    命撫甯伯朱永、兵部尚書白圭讨之,都禦史王恕會師并進,生擒千斤,磔于市。

    後歲大早,流民入山者九十萬人,有千斤餘黨李胡子,複倡流民為亂,僞稱太平王,荊襄南陽,為之騷然。

    命都禦史項忠讨之,擒李胡子于竹山縣,俘斬無算,遣還鄉者四十萬人。

    項忠,字荩臣,嘉善人,谥襄毅) 兩廣亂,固原反,盜賊蠭起。

    (廣西浔州之境,萬山盤矗,中有水曰浔江,夾江皆峻山,其最險惡地為大藤峽,諸蠻以此為奧區。

    景泰中,猺渠佞大狗倡亂,修仁荔浦平樂皆應之,攻陷郡縣,守吏不能制。

    天順中,益縱恣,诏能捕大狗者,予餘賜爵,竟不可得。

    至是蔓延廣東高雷廉之境,所至殘毀。

    兩廣守臣皆待罪。

    乃以都督趙輔、參政韓雍率兵讨之。

    初,太祖平陝西,元部落把丹歸附,授平涼衛千戶,号土達。

    成化初,把丹孫滿四,招納亡命,巡撫陳介檄平涼指揮滿璹捕四,四遂劫璹,集諸土達叛,入石城。

    其徒尊四為招賢王,散劫甘州,旋攻固原千戶所,遠近震駭。

    敕介同甯遠伯任壽、延綏巡撫王銳,各率所部兵讨之。

    蠭起注下。

    韓雍,字永熙,長洲人) 斥二王,出四谏,外庭無人。

    (給事王徽王淵,以太監牛玉朦胧奏請立後,乞寘諸法;因斥内閣李賢,阿附權豎,中藏奸詐。

    奏入,逮下獄,俱谪遠州判官。

    修撰羅倫,劾李賢奪情起複,降副提舉。

    編修章懋黃仲昭莊昹,因谏張燈賦詩,俱外補州縣,時稱翰林四谏。

    太監章瑾,以進奉寶石授鎮撫司,命懷恩傳旨,恩曰:鎮撫掌天下刑獄,奈何以小人得之?不肯傳,帝命覃昌傳之,恩曰:倘外庭有谏者,吾言尚可行也。

    時尚書餘子俊在兵部,恩訊曰:弟執奏,吾從中贊之。

    子俊謝不敢。

    恩歎曰:吾固知外庭之無人也。

    捷錄曰:憲宗自即位以來,災異疊見,盜賊蠭起。

    此正早夜惕勵,皇皇求言時也。

    顧二王遠斥,四谏外補,自是天下皆以言為諱矣!) 進淫巧,信梁芳,官多傳奉。

    (太監梁芳,進諸淫巧,以蕩上心,收買奇玩,引用方術,以呈錄異書為名,夤緣傳旨,與官不由吏部,不擇儒吏。

    兵民工賈囚奴,至有脫白除太常卿者,名曰傳奉。

    官多緻數千人,如李孜省繼曉,皆芳所薦引,尤尊顯用事) 售秘術,寵繼曉,欺诳貪淫。

    (僧継曉,始以淫貪欺诳楚府,事敗,走匿京師,夤緣梁芳,引入禁中。

    其術得售,尊為善世,賜美姝十餘,金寶不可勝紀。

    複言于帝,發内庫銀數十萬兩,于西華門外拆毀民居,大創佛寺) 書小帖,賜圖書,靈由符水。

    (有李孜省者,嘗為吏,坐贓事發,巡按楊守随逮問充軍,孜省逃至京,夤緣入禁中。

    以符水得幸,授太常寺丞。

    守随還朝,劾孜省不宜典郊廟祀,改上林苑監。

    未久,擢禮部侍郎,掌通政司事,受密命訪察百官賢否,書小帖以所賜圖書封進) 庇憸壬,怒言者,多姓書屏。

    (主事周轸,以星變上言,乞誅元惡,以快人心等八事。

    郎中崔陛蘇章共疏,星變為宵小幹政、妖僧蠱惑、愛庇憸壬、竄逐忠良所緻。

    疏入,皆不報。

    時言者頗及秘密,帝怒,因書言者六十人姓名于屏) 罪彭韶,獄林俊,并連張黻。

    (外戚周彧,與民争田,诏刑部郎中彭韶往勘,韶歸奏曰:田本民有,安可别給?且民者國之本,以民田給貴戚,不重傷國本耶?疏上,下韶獄,直聲震一時。

    員外林俊疏言:妖僧繼曉,欺罔聖聽,蓋大鎮國永昌寺,工役不息,人怨日興,不斬繼曉,禍不可言。

    然縱之者梁芳也,芳傾覆陰狠,引用邪佞,排斥忠良,天下莫不欲食梁芳繼曉之肉。

    臣何忍畏死不言。

    疏入,下俊獄,後軍都督經曆張黻疏救,并逮赴獄。

    時言路久塞,台谏噤不敢出一語,俊黻直聲,由是震天下) 幸懷恩,免冠哭,救了殘生。

    (林俊下獄,事且不測,太監懷恩诤曰:自古未有殺谏臣者。

    帝怒曰:汝與俊合謀讪我,不然,俊安知我宮中事?舉所用禦硯擲之,恩免冠号哭曰:不能複事陛下。

    帝命左右扶出,至東華門,使人謂鎮撫司曰:若等谄粱芳,合謀傾俊。

    俊死,若等不得獨生。

    乃徑歸卧,稱疾不起。

    帝遣醫調治,俊與黻乃得杖谪遠州。

    林俊,字待用,莆田人,谥貞肅) 三合老,六尚書,紙糊泥塑。

    (時内閣三人:萬安貪狡,劉翊狂躁,劉吉陰刻,皆為天下所輕。

    昭德宮好奇玩,中外有結内臣進寶玩者,則傳旨與官。

    以是府庫竭,爵賞濫,諸人不出一語谏正。

    時有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之謡) 王三原,獨切直,忠義斯人。

    (尚書王恕,屢上疏切直,太監懷恩歎曰:天下忠義,斯人而已。

    王恕,谥端毅,字忠貫,三原人) 李子龍,憩禦床,造袍舉事。

    (山西僧侯得權,俊秀類小宦監,狎遇道士傳谶語,遂蓄發,改名李子龍,所至诳惑。

    入京住内侍韋含宅,含妻以義女。

    時雜宦侍入内殿,憇息禦床上,諸内侍皆禮為佛,刺事官校,竄入投禮,得聞約束,以八月舉事。

    搜捕獲所造黃袍冠笏,乃伏誅) 黑眚見,西廠設,猺獞恣橫。

    (汪直者,大藤峽猺獞也,猺賊平,直以幼男入禁中,為昭德宮内使,尋掌禦馬監事。

    年少黠谲,帝寵之,李子龍誅後,帝銳意欲知外事,選錦衣官校刺事者百餘人,另置廠于靈濟宮前,号西廠,以别于東廠。

    縱直出入,分命諸校廣刺外事,方言巷語,悉采以聞,直由是羅織肆虐,恣橫無忌。

    先是黑眚見,有物如犬狸,其形如風,密室亦到,至則人皆昏迷,辄能傷人,徧城驚擾,暮夜多持刀張燈以自防。

    未幾,西廠立,汪直偵使,或南或北,倏忽不測,大臣多被僇,人以為黑眚之應也) 寄耳目,于羣小,韋瑛吳绶。

    (錦衣衛百戶韋瑛,故無賴,汪直任用刺事,縱肆貪暴。

    如通政方賢,瑛執下獄,郎中樂章使安南還,武清廣西勘事還,布政劉福起複至京,瑛皆執系之,無端羅織,數起大獄。

    有千戶吳绶,頗工文詞,從直營求書記,直因以绶能文事,進于帝,遂命绶于鎮撫司問刑。

    绶承直意指,多所誣陷,備極拷掠,臣民悚怵。

    大學士商辂疏言:近日伺察太繁,刑網太密,人情洶洶不安,蓋緣陛下委聽斷于汪直,而直又寄耳目于羣小也。

    中外騷然,保無意外。

    疏入,帝怒曰:一内豎辄危天下也?辂曰:直擅逮三品以上京官,大同宣府守備,一日擒械數人;南京留守大臣,直辄收捕,直不黜,國家安得不危?帝命去西廠) 頌汪閹,唾缙億,萬世堪行。

    (禦史戴缙,言太監汪直,厘奸剔弊,允合公論,止以官校韋瑛張皇行事,遂革西廠,伏望推誠任人。

    帝悅,缙九年不遷,以觊進,故頌直也。

    禦史王億,言汪直所行,不獨為今日法,且可為萬世法。

    天下聞而唾之。

    帝以缙億言,複西廠,命直仍剌事) 代報怨,二十杖,拖連科道。

    (遼東巡撫陳钺,先為山東布政,與巡撫牟俸有隙。

    汪直奉使至遼,钺雜仆從中,朝夕趨侍,直喜,乃為钺報怨。

    會俸至京,直遽逮下獄,吳绶拷掠,誣受财枉法谪戍,于是宣上谕曰:牟俸職居風紀,大肆貪婪;馬文升撫綏無術,用緻邊患,科道官互相容隐,緘默不言,給事中李俊等二十七人,禦史王浚等二十九人,各廷杖二十) 馬端肅,項忠毅,谪戍除名。

    (時遼左諸衛,藉海西之勢,合兵入邊。

    朝廷以兵部侍郎馬文升整饬遼東邊務,巡撫陳钺行事乖方,文升節制之,钺谮于直。

    會給事張良劾钺激變屬部,逮至京,钺賂直言海西皆以文升禁農器,不與交易,故寇邊。

    直遂奏文廾妄啟邊釁,下獄,谪戍重慶衛。

    兵部尚書項忠,素不禮于直,直銜之。

    忠具疏倡九卿劾奏直,吏部尚書尹旻報之韋瑛,與吳绶嗾東廠官校,發江西指揮劉江黃賓事,誣構忠,直又使給事郭镗等論忠違法,忠廷辨慷慨不少屈,竟坐除名。

    文升,字負圖,鈞州人,谥端肅。

    項忠,字荩臣,嘉善人,谥忠毅) 愧旻越,競趨承,六卿屈膝。

    (吏部尚書尹旻,偕諸卿欲詣直,過左都王越,私問越跪否,越曰:甯有六卿跪者乎!越先入,旻陰伺之,越跪叩頭出。

    及旻入,相率諸卿貳亦叩須出,直大悅。

    既出,越見旻問之,旻曰:吾效人耳) 命監督,仗兩钺,挑釁邊塵。

    (遼東巡撫陳钺,說汪直立功垂久,于是虛張邊警,言女直欲糾三衛入寇。

    帝命越提督軍務,直為監督便宜生殺升賞。

    時女直來貢,誣以窺伺,掩殺之,遂進兵,掩其不備,焚其廬帳而還。

    遼東倉庫存積錢糧,耗費一空。

    女直于是複仇進邊,所至殺掠洩忿。

    钺恐阻前賞,隐匿不報,遼地騷然,帝皆不聞。

    乃論功,擢钺右都,尋任兵部尚書,命直監督十二團營,加祿米三千石。

    直又同尚書王越帥師巡邊,出大同,至威甯海,瞭敵營所在,襲擄男婦百七十,以大捷聞,論功加越威甯伯。

    北兵因威甯海子之怨,連歲深入,邊城橫遭荼戮,皆汪王邀功啟釁所緻也。

    有中官阿醜者,善恢諧,每于帝前作院本,作直持雙斧趨跄而行。

    或問故,答曰:吾将兵惟仗此兩钺耳。

    問钺何名,曰:王钺陳钺也。

    帝微哂而已。

    王越,字世昌,谥襄敏,滑縣人) 讨安南,幸本兵,調軍匿籍。

    (安南侵擾占城,遣使入奏,議讨之。

    汪直獻取安南策,傅旨索永樂中調軍數,劉大夏在職方,故匿其籍,以利害告尚書餘子俊,力沮,事乃寝。

    程篁墩曰:汪直東構怨于女直,北挑釁于威甯,使複逞志。

    安南安危未可知,本兵協力沮止,社稷福也。

    子俊,字士英) 使西洋,幸大夏,檢案停行。

    (時朝廷好寶玩,有言宣德間王三保使西洋,獲奇珍無算,帝命兵部查三保至西洋水程,郎中劉大夏先入檢得,否之。

    都吏檢三日不得,大夏終秘不言。

    會科道連章谏止,尚書項忠呼都吏诘曰:庫中案卷,焉得失。

    大夏笑曰:三保下西洋,費錢糧數十萬,軍民死者萬計,舊案雖在,亦當毀之。

    尚足追究有無哉?忠聳然降位,揖大夏曰:公陰德不細,此位不久屬公矣) 幸阿醜,扮醉人,寵衰谲谏。

    (中官阿醜,有東方朔谲谏之風。

    嘗作劇,扮醉人酗酒,一人佯曰某官至,佯罵如故。

    又曰駕至,酗亦如故。

    曰汪太監來矣,醉者驚迫帖然。

    傍一人曰:天子駕至不懼,而懼汪太監,何也?曰:吾知有汪太監,不知有天子。

    巧寓諷悟,而直寵自是漸衰) 調南京,因陵軋,困頓孤燈。

    (時汪直監督大同,與總兵許甯不協,巡撫郭镗奏直與甯共事以來,甯恐直之見陵,直忌甯之相軋,互生嫌隙,不相和協。

    平居如此,猝遇大敵,豈不偾事?帝遂調直南京禦馬監。

    方直貴盛時,車蓋所至,有司迎候不及。

    至是被調,道經曲陽縣,有司皆避匿,直困頓仰卧公館,孤燈熒然。

    有和州裴泰,向供具甚肅,适遇直,直喜求食曰:吾非複前比,旦日發,得馬夫足矣) 廢吳後,寵萬妃,戎裝男飾。

    (萬貴妃警敏,善迎合帝意,先侍帝于青宮,即位遂專寵。

    帝廢皇後吳氏,六宮希得進禦,妃生子一人,未期而薨,妃亦自是不娠,而帝之愛不弛。

    每侍宸遊,妃戎服男飾以從,帝益愛之,凡貢獻買辦,科斂民财,擅作威福,弄兵構禍,皆妃主之也) 昭德宮,召皇子,紀後寃魂。

    (帝妃紀氏有娠,萬貴妃知而恚之,百方苦楚。

    帝令托病,出居安樂堂,以痞報,遂生子,即孝宗也。

    貴妃子卒,内官漸傳西宮有一皇子,已六歲矣。

    貴妃雲:何獨不令我知?具服進賀,擇日召子入昭德宮,徙紀于永壽宮。

    紀妃有疾,貴妃即請以黃袍賜之,俾得生見。

    次日病少間,不複令人診視,遂薨。

    是日天色皆赤,一時城中傳病卒之狀,蓋不能無疑雲) 廿三載,行的事,三椿弊政。

    (帝在位二十三年,捷錄曰:憲宗弊政有三,一杜塞言路,二委任宦官,三崇信佛老。

    成化之治所以不純者,皆由此也) 好相臣,進房術,小箧疏盈。

    (内合萬安,結萬貴妃兄弟以固其寵。

    有倪進賢者,少而無行,與安為腹心,擢為禦史,日與講房中之術。

    後帝崩,内豎于宮中得疏一小箧,皆房中術也,悉署曰臣安進。

    孝宗遣懷恩袖至閣下曰:是大臣所為乎?安慚汗不能語,遂被黜) 敬皇帝,震泰山,得安儲位。

    (憲宗崩,太子佑樘即位,改元弘治,是為孝宗敬皇帝。

    初,憲宗有易儲意,未露。

    會泰山震,欽天監言應在東宮,憲宗意遂已) 納直言,賴老伴,紹祖登宸。

    (帝為太子,内官覃吉知大體、通書史,輔東宮,悉導以正。

    暇則開說五府六部,及天下民情、農桑軍務,以至宦官專政蠹國情弊,悉直言之,曰:吾老矣,安望富貴。

    但得天下有賢主足矣。

    東宮呼為老伴。

    嘗念高王經,吉至,駭曰:老伴來矣。

    以孝經自攜。

    見畏如此。

    大學士邱浚,言太祖開國,洪武建元,歲在戊申;皇上登極之歲,适與相符,天殆欲陛下紹休烈祖也) 阿附黨,妖佞臣,同時放斥。

    (帝在東宮,知少師萬安少保尹直之奸,故即位後,即屏阿附之黨。

    安直相繼罷黜,妖人李孜省、妖僧繼曉,原籍為民,尋伏誅。

    方士太常卿趙玉芝鄧常恩戍邊,番僧國師法王領占竹革職追奪,斥佞豎梁芳往孝陵司香。

    妖佞之臣,放斥殆盡) 召懷恩,起王恕,謀議鹹聽。

    (憲宗時司禮監懷恩,以直方出居鳳陽,帝即位後,召還預政。

    恩素知萬安谀佞,王恕剛正,力言于帝,請去安而用恕。

    遂召恕為吏部尚書。

    科道交章保薦恕宜入内閣,帝曰:朕用蹇義王直故事,委恕吏部。

    若有謀議,亦無不聽) 任内閣,邱文莊,徐劉李謝。

    (禮部侍郎邱浚,自帝登極,進大學衍義補,帝覽之謂有裨政治,賜金币,遂進尚書,尋兼文淵閣大學士,特加倚任,有言必聽必行。

    浚明體達用,裒然為一代文宗。

    卒谥文莊。

    徐溥劉健李東陽謝遷,俱入内閣,特被眷注。

    溥安靜誠信,時稱有休休之度。

    健敢于任事,正直不私。

    東陽工于文章,疏草多出其筆。

    遷直亮明斷,不阿不激,所以成弘治十數年之治也。

    邱浚,字仲深,瓊山人。

    劉健,字希賢,洛陽人,谥文靖。

    徐溥,字時用,華亭人,谥文貞。

    謝遷,字子喬,号沐齋,谥文貞,餘姚人) 進羣賢,為卿貳,何馬楊彭。

    (以何喬新為刑部尚書,馬文升為兵部尚書,楊繼宗為左佥都禦史,彭韶為刑部尚書。

    錢确庵曰:孝宗政本之地一清,而羣賢并進,王恕位冢宰,而何馬楊彭俱為卿貳。

    喬新,字廷秀,廣昌人,谥文肅。

    彭韶,字鳳儀,谥惠安,莆田人) 聽儲巏,舉遺才,五人起用。

    (主事儲巏,上疏薦舉遺才。

    先是中書丁玑、主事張言、王純、進士敖毓元、李文祥,并以言事得罪遠谪。

    巏上言:五人者既以直言殉國,必不變節辱身,今皆葉之嶺南,乞取而置之風紀論思之地,則言論風采,必有可觀。

    帝付吏部,皆起用之。

    儲巏,字靜夫,号柴墟,谥文懿,泰州人) 晚年來,倚大夏,第一名臣。

    (兵部尚書劉大夏,帝晚年特加倚任,時召議政。

    大夏知無不言,言無不聽,每入奏事,帝轉首左右顧,侍臣即退避,奏畢複來侍駕。

    一日,大夏對久,欲起不能,帝曰:司禮監來,朕與劉尚書論事話長,彼老不能興爾!李榮扶掖出左順門外,榮且扶且謂大夏曰:吾輩行事,不好處多,老先生串隐惡揚善。

    大夏曰:某于政事外,未敢輕易毀譽他人。

    某今日求退,上曰,李榮亦在朕前說卿是好官,某與老太監蹤迹疎遠,不知何以如此?榮曰:當朝大臣,公名第一,榮敢蔽賢耶。

    大夏,字時雍,号東山,谥忠宣,華容人) 經筵上,納箴規,不拘顧忌。

    (帝禦經筵,對講官皆呼先王而不名。

    帝屢遊後苑,侍講王鏊侍經筵,講文王不敢盤于遊田,帝悟納之,召李廣等戒之曰:今日講官所指,蓋為若輩,好為之。

    竟罷遊。

    一日輔臣入見,言及日講,劉健曰:昨李榮說以善道啟沃他,他字不是。

    帝微笑曰:他字也不妨,講書須要明白透澈,直言無諱。

    先生輩可傳與他,不必顧忌。

    昨所講尚有顧忌耳。

    王鏊,字濟之,号守溪,吳縣人,谥文恪) 暖閣中,袖疏奏,計較先生。

    (帝每經筵罷,即召合臣徐溥劉健李東陽謝遷至文華殿,取羣臣奏本付溥等,曰:與先生輩計較。

    溥等議定,以次陳奏,帝從容顧問。

    拟議停當,然後批答。

    有事關重大者,屢禦暖合,袖出其疏以示溥等,反複商閱) 赉寶鈔,賜白金,命無朝謝。

    (時經筵仍開,講官程敏政等侍講畢,賜宴及寶鈔有差,湛恩稠疊。

    敏政詩以紀之,帝召劉大夏及都禦史戴珊曰:述職者集矣,大臣皆杜門如卿二人,雖開門延客,敢以賄賂通乎。

    各賜白金一錠,曰:小佐爾廉。

    命不必朝謝,恐愧公卿) 辭揭帖,設團操,誣鑒宮門。

    (帝命劉大夏,事有當行當罷者,可寫揭帖進來。

    大夏曰:不敢,臣以揭帖進,上以揭帖行,何異前代斜封墨敕?事之可否,陛下外付府部,内咨閣臣可也。

    帝稱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