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豐鎮到平地泉

關燈
看他們的臉色,很壯健,确乎不像是吃煙的。

    其中大部分都是短工,從遠地趕着這收煙時節來做工的。

     夜裡,車開到平地泉。

     17日,7時起床。

    在車站上,知道前幾天的大雨,已把卓資山以西的鐵路都沖壞了,正在修理,不能去。

    綏遠主席傅作義的專車,也已在此地等候了好幾天。

    沖壞的地方很多。

    聽說,少則五日,久則半月,始可修複。

    我們覺得在車上老等着是無益的,所以想逛完平地泉便先回家。

    這封信到了家時,人也許已經跟着到了。

     9時,傅作義君來談,因同人中,有幾位是曾經有人介紹給他的。

    當路局方面打電報托他照料時,他曾經來電歡迎過。

    他是一個頭腦很清楚的軍人,以守豚州的一役知名,很想做一點事。

    其田問他關于煙稅的問題,有過很公開的談話。

    他說:綏遠省的軍政費,收支略可相抵,快用不到煙稅。

    煙稅所入,年約一百萬元,都用在建設及整理金融方面。

    現在綏遠金融已無問題,皆由煙稅方面收入的款去整頓。

    所以煙稅的廢除,在省府是沒有多大問題的。

    隻要中央下令禁止,便可奉命照辦。

    唯中央現在已有了三年禁絕之令,現正設法,從禁吸下手,逐漸肅清。

    如不禁吸,則此地不種,他省的煙土必乘隙而入,綏晉的金融必大感困難。

    這話也許有一部分的理由。

    聽說綏遠的種煙,也是晉綏經濟統制政策之一。

    綏晉二省吸煙的極多,如不自種自給,結果是很危險的。

    同時,白面、紅丸之毒最甚,不得已而求其次,吃鴉片的還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的一法。

    山西某氏有“鴉片救國論”的宣布,大約其立論的根據便在于此。

    但飲鸩止渴,絕非謀國者的正當手段,剜肉補瘡,更是狂人的舉動。

    不必求其代替物,隻應謀根本禁絕之道。

    但這是整個中國的大問題。

     2時許,遊老鴉嘴(一名老虎山),山勢極平衍。

    青草如氈,履之柔軟無聲。

    有方廣數丈的岩石,突出一隅,即所謂老鴉嘴也。

    岩上有一小廟,一乞丐住于中。

    登峰頂四望,平野如砥,一目無垠,一陣風過,麥浪起伏不定,大似一舟漂泊大海中所見的景象。

     平地泉的名稱,确是名副其實。

    塞外風光,至此已見一斑。

    天上鴉鴿輕飛,微雲黏天,涼風徐來,太陽暖而無威,山坡上牛羊數匹,恬然的在吃草。

    一個牧人,騎在無鞍馬上,在坡下放馬奔跑,馳驟往來,無不如意。

    馬尾和騎士的衣衫,皆向後拂拂吹動,是一幅絕好的平原試馬圖。

    我為之神往者久之。

    山上掘有戰壕及炮座,延綿得很長,聞為晉軍去年防馮時所掘。

     馮玉祥曾在此駐軍過,今日平地泉的許多馬路,還是馮軍遺留下的德政。

    但街道上蒼蠅極多,成群的在人前飛舞。

    聽說,從前此地本來無蠅。

    馮軍來後,馬匹過多,蠅也繁殖起來。

     路過一打蛋廠,入内參觀,規模頗大。

    有女工數十人,正在破蛋,分離蛋黃、蛋白。

    蛋黃蒸成粉狀,蛋白則制成微黃色的結晶片。

    僅此一廠,聞每日可打蛋三萬個,每年可獲利三四萬元。

    車站上正停着裝滿了制成的蛋的一車,要由天津運到海外去。

    惜廠中設備,尚未臻完美。

    如對空氣、日光等設備完全,再安上了紗窗紗門,則成效一定可以更好的。

     傍晚,在離車站不遠的懷遠門外散步。

    “日之夕矣,牛羊下來”,這詩句正描寫着此時此地的景象。

    牛群、羊群過去了,又有一大群的馬匹,被趕入城内。

    太陽剛要西沉,人影長長的被映在地上。

    天邊的雲,擁擠在地平線上,由金黃色而紫、而青、而灰,幻變無窮。

    原野上是無垠的平,晚風是那樣的柔和。

    車轍痕劃在草原上,像幾條黑影躺在那裡。

    這是西行以來最愉快的一個黃昏。

    古人所謂“心曠神怡”之境,今已領略到了。

    拟于夜間歸平,我們後天便可見面了。

     7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