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山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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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墓。

    也許這也是當桌子用的,因為四周也是水門汀建的亭欄,可以給人坐。

     再沒有比這個亭更粗陋而不諧和的建築物了,一點式樣也沒有,不知是什麼東西,亭不像亭,塔不像塔,中不是中,西不是西,又不是中西的合璧,單直可以說是一無美感,一無知識者所設計的亭子。

    如果給工匠們自己随意去設計,也許比這樣的式子更會好些。

     所謂公園者,所謂亭子者不過如此!然而這是我們中國人在莫幹山所建築的唯一的公共場所。

     虧得地勢占得還不壞。

    立在亭畔,四面可眺望得很遠。

    莫幹山的諸峰,在此一一可以指點得出來,山下一畦一畦的田,如綠的繡氈一樣,一層一層,由高而低,非常的有秩序。

    足下的崗巒,或起或伏,或趨或聳,曆曆可指,有如在看一幅地勢實型圖。

     太陽已經漸漸的向西沉下,我們當風而立,略略的有些寒意。

    那邊有烏雲起了,山與田都為一層陰影所蔽,隐隐的似聞見一陣一陣的細密的雨聲。

     “雨也許要移到這邊來了,我們走吧。

    ” 這是第一次的到塔山。

     第二次去是在一個絕早的早晨,人是獨自一個。

     在山上,我們幾乎天天看太陽由東方出來。

    倚在滴翠軒廊前的紅欄杆上,向東望着,我們便可以看到一道強光四射的金線,四面都是斑斓的彩雲托着,在那最遠的東方。

    漸漸的,雲漸融消了,血紅血紅的太陽露出了一角,而樓前便有了太陽光。

    不到一刻,而朝陽已全個的出現于地平線上了,比平常大,比平常紅,卻是柔和的,新鮮的,不刺目的。

    對着了這個朝陽而深深的呼吸着,真要覺得生命是在進展,真要覺得活力是已重生。

    滿腔的朝氣,滿腔的希望,滿腔的愉意,滿腔的躍躍欲試的工作力! 怪不得晨鳥是要那樣的對着朝陽婉轉的歌唱着。

     常常的在廊前這樣的看日出。

    常常的移了椅子在陽光中,全個身子都浸沒在它的新光中。

     也許到塔山那個最高峰去看日出,更要好呢。

    泰山之觀日出不是一個最動人的景色麼? 一天,絕早,天色還黑着,我便起身,胡亂的洗漱了一下,立刻起程到塔山。

    天剛剛有些亮,可以看見路。

    半個行人也沒有遇見。

    一路上急急的走着,屢次的回頭看,看太陽已否升起。

    山後卻是陰沉沉的。

    到了登上了塔山公園的長而多級的石階時,才看見山頭已有金黃色,東方是已經亮晶晶的了。

     風呼呼的吹着,似乎要從背後把你推送上山去。

    愈走得高風愈大,真有些覺得冷栗,雖然是在6月,且穿上了夾衣。

     飛快的飛快的上山,到了絕頂時,立刻轉身向東望着,太陽卻已經出來了,圓圓的紅血的一個,與在廊前所見的一模一樣,眼界并不見得因更高而有所不同。

     在金黃的柔光中浸溶了許久許久才回去,到家還不過8時。

     第三次,又到了塔山,是和心南先生全家去的,居然用到了水門汀的椅桌,舉行了一次野餐會。

    離第一次到時,隻有半個月,這裡仿佛因工程已竣之故,到的人突多起來。

    空地上垃圾很不少,也無人去掃除。

    每個人下山時都帶了不少隻蒼蠅在衣上帽上回去。

    沿路費了不少驅逐的工夫。

     1926年9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