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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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我記得在利立浦特時,那些小人的面容在我看來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了。

    有一次我同那裡的親密朋友,也就是一位學者也曾談論過這個問題。

    他說,我的臉他從地面往上遠看比近看要光滑。

    漂亮得多。

    他承認當我把他拿在手裡和我靠得很近時,乍一看我的樣子特别吓人。

    他說都能在我的皮膚上見到大坑,胡子茬比野公豬的鬃毛還要硬十倍,面孔也是由多種不同顔色組成,不舒服。

    不過允許我為自己辯白一下,我其實和我國的大多數男同胞一樣漂亮,每一次旅行也并沒有把我曬黑。

    另一方面,說起朝廷裡的那些貴婦人時,他又常常跟我說,這個人有雀班,那個人嘴太寬,還有什麼人鼻子過大,可我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我承認他的這一見解已經足夠使大家明白了,而我還是忍不住要說一說,兔得讀者們認為那些巨人長得真是醜陋不堪。

    我得替他們說句公道話,他們是一個美麗的民族,尤其是我那主人,雖然隻是農民一個,我從六十英尺的高處看他,相貌是非常勻稱端莊的。

     吃完中飯,主人出去監督他的雇工了,從他的聲音和手勢我可以看出他嚴格囑咐妻子要小心看着我。

    我累得很,想睡覺,女主人看了出來,就把我放到了她自己的床上,把一條幹淨的白手帕蓋在我的身上,但那手帕比一艘戰艦的主帆還要大,也非常粗糙。

     我大約睡了有兩個鐘頭,夢見在家與妻子兒女在一起,這就更憑添了我的痛苦。

    我發現自己孤零零地在一個兩三百英尺寬。

    兩百多英尺高的大房間裡,躺在一張二十碼寬的床上。

    女主人因要忙家務便把我一個人鎖在屋中。

    床離地面有八碼。

    因為生理上的需要,我不得不下床。

    我不敢随便叫喊,而就是喊了,我睡的房間離那一家人所在的廚房很遠,我這樣的聲音根本不抵用。

    正當我處在這種境況下時,兩隻老鼠忽然緣着帳幔爬了上來,在床上跑來跑去亂嗅一陣,有一隻差點跑到了我臉上,我吓得一下翻身站了起來,抽出腰刀進行自衛。

    這兩隻可怕的言生竟敢對我兩面夾攻,其中一隻擡起前爪來抓我的衣領,幸虧它還沒來得及傷害我,我就将它的肚子剖開了。

    它倒在了我腳下,另一隻看到它同夥的下場立即就跑,但逃跑時背上也狠狠地挨了我一刀,血涔涔地流了出來。

    大功告成以後,我慢慢地在床上來回走動以平定呼吸,恢複精神。

    兩隻畜生有一條大獒犬那麼大,但要靈活、兇猛得多,所以要是我睡覺前解去了皮帶,我肯定是被它們撕成碎片吞吃了。

    我量了一下死老鼠的尾巴,發現差一英寸就有兩碼長了。

    老鼠的屍身還躺在那裡淌血,我感到惡心,但卻沒有辦法把它仍下床去。

    我見它還有點氣,就在它脖子上猛砍了一刀,這才徹底結果了它的性命。

     沒過多長時間,女主人來到了房間,見我渾身是血,趕緊跑過來把我拿在她手中。

    我手指死老鼠,又笑着給她做手勢使她明白我沒有被傷着。

    她高興極了,喊來女傭用火鉗夾住死老鼠把它扔到了窗外。

    接着她把我放到了桌上,我把沾滿了血的腰刀給她看,又用上衣的下擺把刀擦幹淨,然後放回了刀鞘。

    這時我急不可耐地要做一兩件别人無法替代的事情,就竭力讓女主人明白要她把我放到地上。

    她把我放在地上以後,我因為不好意思,隻能指指門向她連鞠幾躬,此外便沒有别的辦法來進一步表達我的意思了。

    這個好心的女人最後好不容易才弄明白我要幹什麼,就又用手拿起我,走進花園,把我放在了地上。

    我走到離她約有兩百碼的一邊,打手勢請她不要看我或者跟過來,然後躲在兩片酸模樹葉之間解除了生理上的需要。

     我希望可敬的讀者能原諒我說這些瑣碎的事。

    在沒有頭腦的俗人看來,這類事也許顯得無關緊要,但它們無疑能幫助哲學家豐富想象,擴大其思想和想象的範圍,無論是對于社會還是個人都有好處。

    這也就是我将這篇遊記和其他幾篇遊記公之于世的唯一目的。

    我所叙述的都是事實,絲毫沒有在學問或風格上炫耀賣弄。

    但這次航行中的所有情景都給我留下了極其強烈的印象,深深地刻在我的記憶之中,訴諸文字時沒有漏掉一個重要事件。

    然而經過嚴格校訂,我還是抹去了初稿中比較不重要的幾個段落,怕人家指責我的遊記冗長和瑣碎。

    旅行家們常常受到這類指責,可能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