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的小說人生 孔慶東 陳 珺 呂少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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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到北京來協助他工作。

    金庸接到邀請,正中下懷,于是興沖沖地隻身北上,赴京求職。

     而當時中國外交部的負責人喬冠華,在新華社香港分社任社長時,與《大公報》交往頗深,也相當欣賞金庸的才幹。

    金庸見過梅汝璈後,便去找喬冠華。

    喬冠華自然表示歡迎,但是也坦白相告,由于金庸出身地主家庭,又在國民黨的政治學校接受過教育,恐怕很難被紅色政權接受。

    而惟一的希望是先進入中國人民大學受訓,或者在外交部的外圍機構人民外交協會工作,等适當的時候争取入黨,再被決定能否轉入外交部工作。

     這對金庸不啻一瓢冷水,頓時滿腔熱情化為烏有。

    他後來回憶說:“我愈想愈不對勁,對進入外交部工作的事不感樂觀。

    自己的思想行為都是香港式的,對共産黨也不了解,所以未必可以入黨。

    而且,一個黨外人士肯定不會受到重視,恐怕很難做出貢獻……” 金庸此後一生,始終追求的思想獨立、言論自由、個人權利得到充分保障,而性格也傾向于獨往獨來,我行我素,随意不羁。

    因此他後來也認為,未能走上從政之路,此後多年作為一個“新聞工作者和不受拘束的小說家”,更加适合他的個性發展和真正追求。

    後來他也在和池田大作的對話中說:“我對于嚴守紀律感到痛苦。

    即使作為報人,仍以多受拘束為苦,如果我做了外交官,這一生恐怕是不會感到幸福快樂的。

    年輕時企望做外交官,主要的動機是周遊列國,現在我可以随便到世界上任何地方旅行,不受絲毫限制,更加自由自在。

    現在獨立的從事文藝合作,作學術研究,不受管束和指揮。

    隻憑自己良心做事,精神上痛快得多了。

    ” 然而當時金庸并未想到這一點,隻是抱着失望之情怏怏而歸,而在這次失敗的北上求職的過程中,金庸的第一次婚姻亦告破裂。

    關于這次婚姻,他人知之甚少,隻知這位夫人叫杜冶芬,1947年與金庸相識,後來同赴香港,但因金庸忙于工作,冷落夫人,相處關系逐漸惡化,而這次失敗的北上,正做了他們分手的催化劑。

     不久後,家鄉傳來他父親的死訊,對金庸又是一個沉重而悲痛的打擊,直到大半年後他心境才漸漸平複。

    1952年,或許是想要換一個環境,金庸轉到了剛創辦不久的《新晚報》編副刊。

     《新晚報》隸屬《大公報》,但是性質有所不同。

    在這個叫作《下午茶座》的副刊上,金庸為了提高報紙的受歡迎度,開始撰寫一些娛樂性較強的影評專欄。

    金庸對于影藝本是門外漢,但是由于工作上的需要,用心閱讀了大量電影與藝術的理論書,終于在相當短的時期内成為這方面的“半專家”。

    雖然當時他沒有實踐的經驗,但理論方面的知識和對重要戲劇、電影的了解與認識,甚至已經超過了普通的電影和戲劇工作者。

     這段經曆給金庸一個很大的收獲,便是他學會了“即學即用”,并以此為他主要的工作方法。

    他說:“不熟悉我的人以為我學問淵博、知識面極廣。

    其實我的方法是,若有需要,立即去學,把‘不懂’變作‘稍懂’,使得自己從‘外行’轉為‘半内行’。

    ” 這段期間内,金庸不但經常以“姚馥蘭”和“林歡”的筆名發表影評,并且也自己創作了一些電影劇本,如《絕代佳人》、《蘭花花》等。

    《絕代佳人》由長城電影公司拍成電影,1957年還獲得了中國文化部頒發的1949~1955年的優秀影片榮譽獎。

     不但電影,這段生涯中金庸對各種藝術形式都産生了濃厚興趣,甚至學過芭蕾舞,并寫了不少這方面的文章。

    當時羅孚是《新晚報》的負責人,後來在他回憶中還有一個相當有趣的小插曲:“他(金庸)一段時間去學過芭蕾,在一次報館的演出中,他還穿上工人服,獨跳芭蕾舞,盡管在藝術上那是不合格的,卻是使人能夠留下印象的。

    ” 《新晚報》輕松愉快的風格,使金庸身心都得到了相當的舒展。

    在這裡,他遇到了兩個重要朋友:一個是《新晚報》總編輯羅孚,另一個,便是與他志趣相投,才華并稱,日後也成“一代大俠”的梁羽生。

    梁羽生本名陳文統,廣西蒙山人,小金庸一歲。

    他畢業于嶺南大學經濟系,當時也是《新晚報》副刊編輯。

    他與金庸都愛好下棋,閑來無事常擺局對弈,并同在《新晚報》上撰寫棋話,皆十分精彩。

     對弈之外,兩人更有一個共同愛好,便是武俠小說。

    書生論武,分外興緻勃勃,如《蜀山劍俠傳》、《十二金錢镖》等舊武俠作品,兩人一旦談起,都是興緻勃勃,口若懸河。

    此時,金庸或許還不知道,他生命中一項重要事業便要由此起步;而一代新派武俠出世,也已經呼之欲出了。

     此刻金梁二人談俠論劍,雖然興緻高昂,二人又都有文字創作的經曆,卻尚無操筆親自上陣之心:新派武俠小說的“藥方”已齊,但“藥引”未備。

    到1953年,終于“引子”到來,當年香港兩位拳師的一場比武,成了新派武俠出世的導火線。

     這兩位拳師,一個是太極派的吳公儀,另一個是白鶴派陳克夫。

    武無第二,兩位拳師既要分出高下,便選了擺擂比武方式。

    然而因為當時香港禁止打擂比武這類事,而澳門不禁,擂台便設在了澳門新花園。

     名拳師比武的消息傳出,立刻引起了好熱鬧喜獵奇的香港人的注意,報紙傳媒更是以此為新聞熱點大肆宣揚。

    《新晚報》自然不甘落後,立刻為此出了一個“号外”,結果是“瞬間賣空”。

    盡管比武當場,并無報界事先渲染的緊張刺激,數分鐘便分出勝負,但市民對于比武打擂,争鬥勝負的愛好,卻引發了《新晚報》主編羅孚的靈機一動——在報紙上開始武俠小說連載。

     深知平素手下這群幹将對于武俠的愛好,羅孚決定就地取材,令他們變“說”為“寫”,必受讀者歡迎。

    于是他先去找文史造詣頗深的梁羽生,梁羽生一口應從。

    比武第二日,《新晚報》便刊出即将連載武俠小說的預告,讀者自然大感興趣:而梁羽生果然也不負厚望,僅僅醞釀一日,《龍虎鬥京華》便開始見報并一路連載下去。

     日後看來,這部小說身上,仍然不脫許多舊武俠的套子,“其所用楔子、回目、筆法無一不‘舊’,甚至部分故事情節、人物亦明顯套自白羽《十二金錢镖》”(葉洪生語),但是,對于當時讀者來說,卻令他們大大地感到耳目一新。

    小說中曲折的情節,生動的打鬥,激烈而又悲傷的感情,引起了他們強烈的興趣,報紙銷量大幅上翻。

    《龍虎鬥京華》這一炮打響,頓時在香港報界掀起武俠熱潮,梁羽生聲名日隆,各大報紛紛前來約稿,分身乏術,于是,羅孚又“挖”出了金庸,邀他為《新晚報》新寫武俠小說連載。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金庸看到梁羽生一舉成名,自然也不甘落後。

    但他之前從未寫過武俠,一時不免棘手,苦思之下,決定從自己最熟悉的家鄉着手,選擇小時候印象最深刻的故事——乾隆身世之謎。

     海甯陳氏,也是當地望族,清朝雍乾時期,尤得榮寵。

    于是,海甯流傳有這樣的傳說,道是乾隆皇帝本是海甯陳閣老之子,出生之時,被雍正的皇後用自己的女兒換進宮去,于是便成了清朝的“漢人皇帝”。

    這樣的民間野史,自然完全靠不住,但是這其中的滿漢血統的矛盾,權位與人倫的掙紮,卻是金庸深感興趣的話題。

     在故事中引入曆史上的真實人物,給曆史上的真實人物披上傳奇的外衣,虛實轉換之間,既令讀者心理上感到親切可信,又令讀者随作者想象馳騁翺翔,金庸熟讀《三國》,自然知道這種虛實之間的妙趣。

     然而作為一部武俠小說,筆下虛構的人物,其發揮餘地自然比曆史實有其人的角色更大,也更能表達作者的獨創性。

    于是,金庸便虛構了他的第一個主人公——書生俠客陳家洛。

     在陳家洛身上,仍與“曆史”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他是江南陳家的兒子,他是乾隆的親兄弟,他是反清複明組織的首領——這樣互相矛盾的“複雜身份”帶來了他的“複雜性格”,陳家洛在金庸小說人物系列中,固然算不得可愛,但是性格的豐富性上,卻毫不遜色。

     于是,故事圍繞着陳家洛領導的反清複明組織“紅花會”與乾隆皇帝間的矛盾沖突展開,1955年,金庸的第一部武俠小說《書劍恩仇錄》誕生了,而“金庸”這個筆名,也第一次公之于世。

     有梁氏小說在前參照,《書劍恩仇錄》已經基本擺脫了舊派武俠的路子,雖然仍然沿用舊體詩詞回目,但是遣詞造句,已經開始走西方小說和新文學的路子。

     而另一點值得注意的是,從第一部小說起,金庸的武俠中“俠情”結合的特征非常鮮明,在他的作品中,情愛給人留下的印象極其深刻,而女性人物在金庸武俠中,雖然并不具備很高的地位,卻是花費大量筆墨描繪的對象。

    後來盡管有人批評金庸對于女性的描寫過于淺薄片面,但是,不可否認,金庸筆下的女性角色,可稱得上各式各樣,豐富多彩,各有各自不同的魅力。

     而在《書劍》中,陳家洛與兩位少女的愛情悲劇,更是作品中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情節。

    這兩位女主人公,性格的各異非常典型:才幹出衆、個性鮮明的霍青桐,和美麗絕倫、天真純潔的香香公主喀絲麗。

    在這部小說中,金庸通過陳家洛在兩位少女中的抉擇,寫出了他個人性格悲劇;霍青桐至今仍是他筆下最受喜愛的女性之一,而香香公主雖被譏為“花瓶”、“木頭”,但是,對她的“美”的描寫,也令人難忘——這樣完美無瑕,純真清澈的女性形象,已開金庸小說中的女性“美”之先聲。

     《書劍恩仇錄》1955年開始以每日一篇的速度連載,剛剛開始連載的時候,并未特别受人關注。

    這也是金庸武俠小說的一個特征:開局往往平平,之後大幅鋪叙,漸入佳境,讀者如入寶山,愈入愈奇,愈入愈妙,興緻既起,長盛不衰。

    一個多月後,《新晚報》洛陽紙貴,婦孺皆聞。

    在《書劍恩仇錄》的讀者中,既有高級知識分子,又有普通工人,既有八十老妪,也有總角小童。

    在南洋一帶,《書劍恩仇錄》甚至被用作說書和廣播的題材。

    金梁并稱,一時瑜亮。

     這一年,金庸三十一歲。

     《書劍恩仇錄》的連載,從1955年一直延續到1956年,在這期間,金庸又被調回《大公報》編報紙副刊。

    《書劍恩仇錄》走紅之後,武俠小說家“金庸”名聲鵲起,多家報社都向他約稿,1956年,金庸開始為《商報》撰寫他的第二部長篇武俠小說《碧血劍》。

     武俠小說的誕生,與商業完全聯系在一起,有許多地方不能避免,例如情節走某些套路,迎合讀者的口味需要,以及報紙連載造成的急就章的草率等。

    但是金庸此後,對待每部重要作品,都力求做到部部有突破,本本有創新,實屬難能可貴。

    雖然《書劍恩仇錄》一舉走紅,他卻不願因循老路,而一直試圖探索出新的寫作手法和表現手段。

    不斷創新,自我突破,自我完善,金庸此後能獲得如許大的成功,與他這樣精益求精的精神有很大的關系。

     在《碧血劍》中,金庸運用了倒叙、插叙等諸多手段,塑造了兩個“不出場主角”。

    雖然貫穿全書的人物是袁承志、溫青青這對情侶,但是,如他所說,“《碧血劍》的真正主角其實是袁崇煥,其次是金蛇郎君”。

    一個青史名将,一個虛構奇人,是他這部書中着力表現的人物。

     《書劍》走的是野史傳奇的路子,《碧血劍》中,金庸卻開始試圖在“正史”與“武俠”的結合上做一個突破。

    寫袁崇煥,完全是用正史的筆法,将他當作一個曆史人物來定;而寫金蛇郎君,則完全是一個武俠奇人,身負絕世武功和深仇大恨,并與仇人之女發展出一段凄美的戀情,這則完全是武俠傳奇中的浪漫故事了。

     從結果來看,無疑是金蛇郎君比袁崇煥來得成功。

    金庸在曆史創作方面未能如願,深有憾焉,1975年修訂《碧血劍》時,猶補寫《袁崇煥評傳》附在小說之後。

    史傳文字自然不能代替小說,但是《碧血劍》卻展示了金庸真正把曆史的大背景融入小說故事之中,在虛構人物的一人一身之愛憎之後,隐藏着一時一代之興亡。

    從《碧血劍》開始,才真正體現金庸引曆史入武俠的大手筆與大氣魄。

    修改之後,曆史感尤為厚重。

     當地,金庸、梁羽生和另一位武俠小說家百劍堂主,既都寫武俠小說,又是同事,平時來往甚多,于是在香港武俠小說界有“文壇三劍客”之稱。

    《大公報》一位編輯便出了一個主意,開辟一個專欄《三劍樓随筆》,請他們合寫一些散文随筆性質的文字在報上發表,輪流刊載。

     于是《三劍樓随筆》于1956年10月開始,在《大公報》副刊上刊載,每日一篇。

     關于這個專欄的性質與定位,金庸曾在他為這個專欄寫的第一篇文章《“相思曲”與小說》中做了這樣的闡述: “你或許是我寫的《書劍恩仇錄》或《碧血劍》的讀者,你或許也看過了正在皇後與平安戲院上映的影片《相思曲》(Serenade)。

    這部影片是講一位美國歌唱家的故事,和我們的武俠小說沒有任何共通的地方,但我們這個專欄卻是上天下地無所不談的,所以今天我談的是一部電影。

    也許,百劍堂主明天談的是廣東魚翅,而梁羽生談的是變态心理。

    這一切相互之間似乎完全沒有聯系,作為一個随筆與散文的專欄,越是沒有拘束的漫談,或許越是輕松可喜。

    ” 如他所言,金庸在這個專欄裡信筆揮毫,無拘無束,看似東拉西扯,其中卻蘊涵着他對人生對世事的觀察與思考。

    在輕松潇灑的文字背後,金庸透露了他的散文才華。

     《三劍樓随筆》刊載三個多月後即停止,後來另有結集出版。

    後來梁金二人繼續創作武俠小說,各開宗派,而百劍堂主則轉行寫政論,三人分道揚镳。

    但他們聯手創作這樁往事,不但留下了許多質量相當高的随筆,也在文壇上留下了一樁佳話。

     這個時候,随着中國國内“反右”運動的開展,《大公報》身為左派報紙,政治氣氛越來越緊張,思想控制也越來越嚴格。

    對于一生都“以多受拘束為苦”,始終重視個人自由與個性解放的金庸來說,這樣的壓力漸漸使他難以忍受。

    這個時候,他依靠寫武俠小說和影評散文等的稿費,經濟條件已經相當優越,在報紙内部的工作成績也獲得肯定,但是他始終感到與這樣的管理方式格格不入。

    于是,他選擇了辭職之路。

    由于之前有劇本創作和撰寫影評的經驗,他便進入長城電影制片公司擔任編輯。

    這是1957年。

     這段時間内他仍沿用“林歡”的筆名,創作了《三戀》、《不要離開我》、《有女懷春》、《小鴿子姑娘》、《午夜琴聲》等劇本。

    另外,他與程步高聯手執導了由陳思思、傅奇主演的《有女懷春》,和胡小峰合導了由夏夢、李嫱主演的《王老虎搶親》,都相當賣座。

     而金庸傳說中一段相當浪漫的情史,也發生在這一時期。

    據金庸當年在電影公司的同事回憶,他曾愛上一位美麗的著名女星,而是否得到佳人青睐,則說法不一。

    傳說,這位美麗的女明星,便是當年“長城”的一号當家花旦夏夢。

    而後來金庸創辦《明報》後,為夏夢所寫的報道和評論,似乎有意無意地印證了這一點。

    沈西城先生的文章認為,在金庸之後的小說中的美麗女主人公,如《射雕英雄傳》中的黃蓉,《天龍八部》裡的王語嫣,《神雕俠侶》裡的小龍女身上,都可看到夏夢的影子。

     情由心生,本是無可确證的事,但是在這些美麗的女性身上,卻的确反映了金庸對于理想女性的傾慕,假若他果真有過全心傾慕的女子,将對于所愛的理想投射于筆下,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特别是黃蓉,容貌出衆,聰穎靈動,具有豐富的性格魅力,被譽為金庸筆下衆美之首,或許,也得益于這段朦朦胧胧,不為人知的感情。

     雖然以電影編劇為職業,但在這段時間内,金庸的創作重心仍在武俠小說上。

    一方面,這種創作給他帶來相當高的收入,另一方面,小試鋒芒的成功使金庸也感覺到了創作的愉悅和興奮,因此,《碧血劍》剛剛完稿,他又立刻為《新晚報》開始寫另一部武俠小說《雪山飛狐》。

     不停地在創作實踐中尋找創新突破,是金庸作為一個作家最可貴的地方,也是他成為一代武俠宗師的重要原因。

    這一次,他把在《碧血劍》中通過人物語言的倒叙和插叙手法發揮到極至,并借鑒了《天方夜譚》中的一個故事由許多人說出的方法,與芥川龍之介小說《密林中》和黑澤明據之改編的電影《羅生門》的表現手法有同工之妙,整個故事由不同的人之口慢慢補全,而每個人又由于自身的主觀原因而對故事作有不同的闡述,産生相互矛盾悖離之處。

    這樣,一方面把故事講得撲朔迷離、曲折搖曳,一方面每個講故事的人自身的性情、品格,與故事中人的關系、感情,也在講述過程中栩栩而現。

    這部作品表現風格深受西方文學和電影的影響,可說是金庸小說中結構最巧妙用心的一部,甚至有一個被人傳誦多年的“開放性”結尾——主人公胡斐迫于誤會,不得不與父親好友、愛人之父苗人鳳決戰,最後一刀,砍則殺死對方,不砍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