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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蹬開,那車如飛似的直跑。

    那老頭兒在那騾子腦袋前頭,也相離不遠,與那騾子的腿是一般的快。

    張玉峰在車内坐着發楞,說:“此人好俊工夫!”到了煤市橋,往南奔大栅欄,就不見那個老頭兒了。

     玉峰回到家中下車,到書房之内落座,吃完了晚飯,在穿廳屋中靠北邊窗戶看書。

    正看得高興之際,天有二鼓時,張玉峰睡着。

    有一個人從窗戶外頭伸進一隻手來,把張玉峰辮子給抓住,往外一拉。

    玉峰說:“什麼人?不好!”睜睛一看,見是白天在四寶齋買南紙毛尖四的那個老頭兒,手拿明晃晃的那一把刀,說:“張玉峰,我有心把你殺了,可惜你這年歲!”把刀往背後一插,掏出一包鍋煙子,說:“你别叫玉面骢啦,你叫烏雲秀士吧!”照着張玉峰臉上一抹,抓辮子的手也松開了。

    張玉峰把頭抽回來,坐在那椅子上,把臉上那鍋煙子一擦,伸手拉刀,說:“你這個小輩,好大膽量!别走,我來拿你!”翻身出離上房,到了院中一瞧,那個老頭兒在那裡站定,一見張玉峰出來,伸手掏出來一宗對象,說:“小輩看寶貝吧!”白生生一個大紙團,照着面打來。

    玉峰一伸手,接過來一瞧,是白天賣的那毛尖四紙,團了一個彈兒。

    玉峰扔在就地,掄手中刀,撲奔那個老頭兒就砍。

    那個老頭兒望北房上一蹿,站在那房上說:“小輩,你的膽子不小,敢與老夫動手!你上來!”張玉峰蹿上房去,那個老頭兒跳下來了。

    玉峰跳下來,那個老頭兒又蹿上房。

    如是者,上來下去好幾趟。

    那個者頭兒說:“張玉峰,你不必追了,我要殺你早就殺你了。

    天有三鼓了,我去也。

    ”張玉峰說:“你先别走!你姓什麼?留下姓名!”那個老頭兒說:“你問我呀,我在廣慶茶園,你知道有個鐵頭孫四,就是我。

    不服,明天找我去,官私兩面由着你挑。

    要打官司,營城司坊,你倒不必去告;南北衙門、順天府都察院,你去告去。

    要打架,明天你邀人去,我在那裡等你!人有個名,樹有個影兒,你知道不知?”那老頭兒說完了就走了。

    玉峰也追不上,又一想:“追上也不是他的對手,明天去邀我哥哥歐陽善與諸葛吉,我三個人去找他去。

    ”自己進屋内,叫打更的進來,給取了點洗臉水,自己洗洗臉,往上一躺,翻來覆去,也就睡着了。

    天已五鼓醒來,恨不能一時就亮才好。

     候至天色大亮,東方發曉,自己起來收拾停妥,叫趕車的套車。

    自己坐車到了廠東門茶館門首,見圍着好些個人,不知裡面有什麼事。

    車站住了,自己跳下車來,分開了衆人,進了茶館,見他大哥歐陽善與諸葛吉兩個人在那邊站着。

    有一個少年人,年在二十多歲,他坐在桌兒上,一聲也不言語。

    他大哥歐陽善隻着急,急的了不的。

    張玉峰來是邀兩個哥哥去助拳去,一見連忙問道:“二位兄長,是怎麼回事?”歐陽善說:“三弟,你來吧,我說與你聽。

    提起來真把人把氣死!”用手指那少年之人,說:“那位姓李,在這裡每天吃飯喝茶,有二十餘日。

    昨日在櫃上,我收存下兩封銀、一封字兒,說今天來取。

    我昨日就鎖在那銀櫃裡了,我們這鋪内沒有鬧過賊。

    睡至三鼓以後,我在那上覺着是有人用對象壓我,睜睛一看,原來是一個酒壇子放在身上,用繩兒把我腿給捆了。

    我瞧見有一個秃老頭兒開開銀櫃,把那銀子拿了去。

    我一着急,一晃身子,把酒壇子摔在就地。

    我從上一跳,把捆腿的繩兒也崩斷了。

    我找兵器沒有找着,聽見那樓上你二哥嚷說:‘好賊!’我上得樓去一瞧,你二哥氣的暴跳如雷,說:‘賊人抹了我一身蠟油。

    ’我二人追出去,他通了名姓說:‘開廣慶茶園的鐵頭孫四。

    ’我二人早晨起來,想要帶兵刃去找他去,這位存銀子的來了,與我要。

    我明知是夜晚被賊人盜去了,我原打算要賠他的銀子,他說:‘那封信是二十銀子的彙票,在那字兒裡邊哪。

    ’三弟,你想這事膩不膩?我把話說完了,你想你有個什麼主意吧?”張玉峰一瞧那少年人,身穿灰洋绉一件大衫,厚底福字履鞋,是月灰摹本的,二紐上十八子香串,帶着翡翠四喜的扳指,坐在那裡也不言語。

    張玉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