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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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生日也講究時間。

    如果誰出生在期末考之前,就是時運不濟了。

     沈嘉的生日在國慶節之後的一周。

    有錢人過生日都比較折騰,沈嘉也是過兩次生日的人。

    農曆生日的時候,她的生日宴會就是一個為了大人們舉辦的party而已,所謂的借花獻佛作用——這是為了她爸的人脈。

    公曆的生日自然是和我們一起過,為了貼近廣大人民群衆,深入體會平民的世界,通常她都會和許洛共同面對這個和諧的世界。

     但是國慶節過完回來以後,公主和騎士之間的冷戰還沒有結束。

    我們很自覺地什麼都不提,隻是杜若妍有天忘了這事——她天天朝五晚九地忙,一直把那一次扔玫瑰的事情當做床頭吵架,以為到床尾就那麼點距離早吵完了,結果,某天就那麼開口問了句: “喲,今年生日哪裡過?許少爺要送你什麼?” 那天氣溫驟降十度,沈嘉拖着個低氣壓在宿舍裡移動,我和蘇嬌嬌怨恨的眼神幾乎能在杜若妍身上戳出數十個透明窟窿來。

     作為睡前卧談會主力的杜若妍,當天晚上一句話也不敢說。

    之前每天晚上我們都能聽她的“反抗老巫婆的非人待遇日志”口述版,從中得知她和學長的關系以南極冰山消融的速度一樣緩緩進展,一個星期見面時間累積起來還不到一個小時諸如此類的事情,到了那天晚上竟然是一句話都沒有了,所有人都安靜地享受沈嘉的低氣壓帶來的低溫…… 翌日清晨,我還以為是手機鬧鈴,結果是條短信把我震醒。

     沈嘉和許洛還沒有和好? from杜若妍 我擡頭看了看還在睡的沈大小姐,再看看已經被迫去晨讀的杜若妍那已經空了的上鋪,飛快地移動手指。

     你這個掃台風尾的! from安然 自從杜若妍去廣播站進修了以後,我們都是靠短信和便簽條聯系的。

    當然誰都覺得杜若妍其實那不叫進修,而是叫做正式蹲點去了。

     實際上杜若妍的确在受着進修的折磨。

    她的學長還真的把她交給了何琳,逼得她從朗誦開始慢慢改正發音。

    所以她在收發短信的時候,被她認為是個老妖婆的學姐發現了: “手機沒收!專心點!” “你沒收了我還會更擔心的,反而專心不了!” 何琳斜了她一眼:“那你就去操場上跑三圈鍛煉肺活量,反正跑步不用專心,你腦子裡想什麼都可以。

    ” 杜若妍看了看樓下滿操場跟着球形物體跑的男生們,乖乖地把手機交了上去。

    誰要這時候去找球砸啊? 所以,我到了上課的時候才看到杜若妍,該人依舊用着她好不容易要回來的手機浪費移動的300條免費短信,在上課的時候不知死活地跟我發短信。

     哪來這麼長的台風尾?簡直就是海嘯了。

     from杜若妍 我不由得想起蘇嬌嬌提議給沈嘉過生日的事情。

    這或許就意味着,我們三個人要重建那台風過後的重災區一樣的沈嘉的情緒。

    這是多麼艱巨的一個任務! 曆年沈嘉生日,都是她和許洛做東請好朋友幾個出去撮一頓,但是今年也沒有說取消,但也沒有說有這回事,夾在兩種可能之間讓我們也猶豫了,最後對于宿舍的party提議還是不了了之了。

     生日當天沈嘉情緒很好,早上竟然早起,結果看見我們三個一個牙刷還含在嘴裡,一個在對着鏡子戴隐形眼鏡,還有一個毛巾遮了一半的臉。

     其中兩個看到沈嘉起床,立刻說了“生日快樂”。

    那聲音雖然被牙刷和毛巾弄得模糊不已,但是竟然得到沈嘉的熱情回應: “謝謝哦。

    ” 然後還過來一人抱了一下,我和蘇嬌嬌都僵硬地待在原地不敢動。

     至于戴隐形眼鏡的那個終于能回頭的時候,一隻手已經伸到她面前。

     “大小姐啊,是你生日不是我生日,怎麼看也該我先出手啊!”杜若妍拍掉沈嘉的爪子,自己先伸出手。

     “洗手去了啦,滿手的護理液!” 杜若妍立刻扯了張紙巾擦手,然後再伸出手:“生日快樂。

    ” “謝謝。

    ”沈嘉笑得像隻狐狸一樣,“不好意思哦,我就是喜歡搶在你前面。

    ” “你有病啊!針對我!” 雖然這麼說着,杜若妍還是在笑。

     我今天特意留下來等沈嘉一起出門。

    沈嘉洗漱完畢後看到宿舍裡還有一個我,似乎有點驚異。

     “沒事的,你不用特地等我。

    ” “相信我,食堂總有吃膩的一天。

    ” 沈嘉對我的冷笑話無動于衷,換好衣服拿了書包,就招呼我快走。

     一路上和沈嘉打招呼的人不少,所以她都是笑意盈盈地跟人道早,倒顯得我在旁邊很多餘。

     我并不覺得我跟她一起走是一個雞肋的選擇,沈嘉的笑容裡摻雜着一絲刻意的開心。

    她越是勉強的時候越會情緒高昂,這就是沈嘉自身的傲氣。

     放學後我還是要去打工,因為這天正是星期五。

     本來按理周末的人會更多些,但是我無心于此,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跟老闆請假,早點回去陪沈嘉過生日——不論在哪裡過也好,生日,就是希望有人陪在自己身邊。

     這時候,店裡突然來了幾個少數民族模樣的人,穿着深顔色的衣服,衣服的邊上繡着五彩的紋條,最顯眼的還是毛皮帽子和長靴。

    個子都挺高的,有的很壯,有的卻瘦得像竹竿。

     他們用我聽不懂的話跟老闆說話,老闆也應對的很流利。

     我想不至于吧,老闆之前在工作之餘經常跟我吹噓自己是沒落貴族的後裔。

     沒落貴族,最容易讓人想到的還是沙皇俄國。

    曆史書上描寫的革命之後,有不少的貴族逃往各個國家,包括中國。

    以老闆那歐化的臉來看,勉強算得上是證據。

     而現在他跟這些明顯有着邊陲遊牧民族氣息的人來往,似乎證據再多了一個。

     不料就在我如此推理的時候,那些少數民族的同志們非常及時地講起了普通話: “喲,還雇了個小姑娘啊。

    ” “是啊,附近學校的。

    ” 然後他們無視了我,把話題又轉去别的上面了。

     “嘿,我們今晚定的店就在新開的那家了啊。

    ” “是哦是哦,你一定要來捧場。

    ” “我會去的啦,不用一直講這個——”老闆心情愉快地應道。

     “你不來我們怎麼把妹啊,就你這種長得像歐洲人的家夥最受那些娘們的歡迎,各個都以為你真的是貴族後裔,再不濟也以為你是個混血兒呢。

    ” “就是就是,國産有什麼不好,非要摻點洋味才肯發嗲,真是麻煩。

    ” …… 後來的話我也沒有怎麼聽進去了,何況老闆又把語種給改了,肯定是在說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情。

     現在毋庸置疑了,這個店應該是從頭到腳的山寨,從賣的東西到它的老闆。

     老闆送走了他的同胞,回過頭來問我:“今天的賬做好了沒有?” “嗯。

    做好了。

    ” “那就關店。

    ” “哈?”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老闆就哼着不知名的小調開始收拾東西了。

    雖然挺開心的,但是總覺得老闆的架勢特别像是要去接頭交貨的樣子。

    這肯定是剛才那個謊言戳破了的緣故。

     “老闆,我問個問題可以嗎?” “嗯?你說,别太三八的問題就好。

    ”他顯然對剛才的身份暴露耿耿于懷。

     我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