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漢劉後進表救忠臣 晉陶侃合軍破亂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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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之視前人也。

    妾複何面目仰侍巾栉?請歸死此堂,以塞陛下之過! 聰看到“歸死”二字,急得面色倉皇,連下文都不及看下,便顧語内侍道:“快……快入報皇後,朕決赦元達了,願皇後放懷!”應有此狀,應有此言,但幸由劉後賢明,得成佳話。

    内侍奉命複入,聰再覽表文,隻有結末數語,料想是官樣文章。

    也無心細閱,便召任顗等上堂,賜令旁坐,從容與語道:“朕近來微得狂疾,往往喜怒失常,不能自制。

    元達原是忠臣,朕未及細察。

    幸諸卿能規我過失,竭誠效忠,朕且愧對諸卿,怎敢再違忠告呢?”任顗等聽了聰言,無非将改過不吝的套話,說了幾句,引得聰沾沾自喜,饒有歡容。

    當下指使左右,将元達開鎖,賜給衣冠,亦令旁坐,取後表出示道:“外輔如公等,内輔如皇後,朕可無後憂了。

    ”遂改稱逍遙園為納賢園,堂為愧賢堂,且笑顧元達道:“本意當使卿畏朕,偏今日使朕畏卿了。

    ”非畏元達,實畏劉後。

    元達等拜謝而出。

     小子演述至此,還要補叙數語:當元達抱樹時,左右意存觀望,不亟曳出,這是經劉後着人暗囑,教他延挨時刻,好得進表,否則一個元達,怎能抵得住數人?就使力大如虎,也早被牽出斬首了。

    補添數語,免使閱者指摘,且更見劉後之賢。

    但劉聰雖似好賢,終不免荒氵?敗德。

    劉後聰明機警,可谏乃谏,不可谏亦隻好聽他做去。

    至嘉平四年正月,即晉愍帝建興二年。

    天象地理,相繼告變,有三日出自西方,徑向東行,平陽地震,崇明觀陷為陂池,水亦如血,有赤龍奮身飛去。

    最奇怪的是流星起自牽牛,入紫微垣,狀如龍形,堕落平陽北十裡,化為一肉,長三十步,闊二十七步,臭達平陽。

    肉旁常有哭聲,晝夜不止。

    究是何物,可惜當時無博學家考究詳明。

    平陽内外,嘩稱怪事。

    漢主聰亦不能無疑,乃召公卿等入問休咎。

    陳元達及博士張師,同聲進對道:“陛下問及星變,臣等恐吉少兇多,不久将至。

    若後庭内寵過多,三後并立,必緻亡國敗家,願陛下思患預防,毋自取咎!”此不過聞聰私議,因有此谏,若謂流星化肉,應兆三後,恐無此征。

    聰搖首道:“天變無常,難道定關人事麼?”說着,拂袖入内,縱樂如故。

    适劉後有娠,常患腹痛,等到十月滿足,勢将臨盆,非常難産,暈死了好幾次,經醫官竭力救治,才得分娩。

    不料生下兩種怪物,一是半紅半白的怪蛇,一是有角有頭的怪獸,蛇獸并出,驚倒左右,霎時間蛇即竄去,獸亦遁走,不知去向。

    愈出愈奇,令人不可思議。

    有人蹑迹尋視,到了隕肉處,蛇獸俱在,似死非死,也不敢下手掩捕,惟還報都中,益稱奇異。

    劉後既遭難産,又出重驚,當然釀成危症,挨了數日,氣絕而亡。

    如此賢後,似不應遘此奇疾,這想是為劉聰所累。

    那隕肉卻也失去,哭聲亦止。

    漢主聰最愛此後,喪葬儀制,格外從隆,予谥武宣,并将後姊劉英,亦追谥為武德皇後。

     二劉既死,尚有四小劉,統想承恩邀寵,求跻後位。

    聰已将四小劉挨次序進,最長的進位左貴嫔,次為右貴嫔,不過立後問題,還未解決。

    一日,至中護軍靳準宅中,飲酒為歡。

    準呼二女出谒,由聰瞧着,好似那仙子下凡,嫦娥出世,不由的拍起案來,連聲叫絕。

    準趁勢面啟道:“臣女月光月華,年将及笄,倘蒙陛下不棄葑菲,謹當獻納。

    ”恐是一條美人計。

    聰喜出望外,即夕載二女入宮,普施雨露,合抱衾裯,徹夜綢缪,其樂無極。

    翌日,即封二女為貴嫔。

    月光尤為妖媚,無體不騷,引得聰魄蕩神迷,愛逾珍璧。

    過了旬月,竟立為繼後。

    又過了數月,複因左右兩個劉貴嫔,侍奉有年,不便向隅,特冊左貴嫔劉氏為左皇後,右貴嫔劉氏為右皇後,《通鑒》載月華為右皇後,今從《晉書》及《十六國春秋》。

    加号皇後靳月光為上皇後。

    真是後來居上。

    校尉陳元達,上言:“三後并立,适如臣慮,将來必有大患,務乞收回成命。

    ”聰不肯從。

    且調元達為右光祿大夫,陽示優禮,陰實奪權。

    已而太尉範隆,大司馬劉丹,大司空呼延晏,尚書令王鑒等,情願讓位元達,乃複徙元達為禦史大夫,儀同三司。

     元達複居谏職,仍常監察宮廷,得間便谏。

    可巧查得一種穢史,遂援了有犯無隐的故例,确鑿陳詞,遞将進去。

    聰取覽奏牍,乃劾上皇後靳氏,私引美少年入宮,與他苟合等情。

    看官!試想天下沒有一個男兒漢,不恨妻室犯奸。

    聰雖寵愛月光,聽了犯奸二字,也不禁忿火中燒,便趨入上皇後宮内,痛詈月光,并将元達原奏,随手擲示,令她自閱。

    月光情虛畏罪,隻好嗚嗚咽咽,哀乞求憐。

    偏聰置諸不理,拂袖竟去。

    到了次日,竟有内侍報聰,說是上皇後服藥自盡。

    聰又不禁追念前情,急去臨視,見她颦眉淚眼,尚帶慘容,頓時愛不忍釋,又抱屍大哭一場,才令棺殓。

    從此由悲生憤,深嫉元達,無論什麼規谏,都置若罔聞。

    甚且益肆荒氵?,終日不出,但命子粲為丞相,總掌百揆,一切國事,俱委粲裁決便了。

     惟聰雖不道,餘威未衰,石勒劉曜,進退無常,終為晉患。

    愍帝孤守關中,勢甚岌岌,隻望着三路兵馬,合力勤王。

    建興三年二月,命左丞相睿為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南陽王保為相國,劉琨為司空。

    诏使分遣,加官進爵,無非是勸勉征鎮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