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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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quo
徐鵬飛隐隐地感到自己抛出的材料太多了，而且這些刀子，看來一點也沒有戳中對方的要害。
怎樣才能動搖他的意志呢？他想發怒，但是，猛烈的怒火能沖開許雲峰緊閉的嘴唇嗎？用刑？不，隻有最拙劣的傻瓜，才會妄想用毒刑拷打，來逼出這個無所畏懼的對手的口供！ 徐鵬飛懷疑自己的策略是否正确，為什麼開頭這一場就如此步履維艱，而且着着被動？他仿佛聽到偵訊室外，有人在竊竊私議，這場審訊是成敗的關鍵，是今後一切行動的張本。
隻有突破難關，才能帶動全局，他絕對不能失敗！ &ldquo我們對你，當然有很大的興趣。
&rdquo徐鵬飛臉色一變，聲音冷得像冰一樣：&ldquo可是，也可以完全喪失興趣。
單憑我手上的材料，就可以&mdash&mdash&rdquo聲音拖長，而且帶着威脅的暗示。
他停頓了片刻，忽然又急轉直下：&ldquo我倒是設身處地，替你着想！&rdquo 許雲峰看了對方一眼，慢慢轉過頭去，不再回答。
&ldquo你要知道，階級鬥争是殘酷的，是血淋淋的。
&rdquo徐鵬飛猛然提高了聲音，他實在無法容忍那嘲諷的神情。
此刻，他确信，隻有深刻而猛烈的刺激，才能壓制對方，改變自己被動的局面。
&ldquo你如果拒絕走甫志高的道路，那麼，另一條道路正等着你！&rdquo 徐鵬飛猛然截住，手臂朝對面一指，随着徐鵬飛激怒的聲音，強烈的燈光，立刻直射在許雲峰的臉上。
徐鵬飛霍然站起，在強光中走向前去。
對面牆壁上一道沉重的鐵門，吱吱地向兩邊敞開，更強烈的燈光，從鐵門外面的刑訊室猛射出來。
濃烈的血腥味，一陣陣彌漫過來，撲進許雲峰的鼻孔。
&ldquo請看吧！&rdquo徐鵬飛獰笑着，用力掀動打火機，大口大口地吸燃香煙。
敞開的刑訊室裡寂靜無聲，寒光四射，冷氣襲人。
冰冷的水泥磨石地面上，橫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軀體，腳上還釘着一副沉重的鐵鐐。
鮮紅的血水，正從那一動也不動的肉體上往水泥地面滴落&hellip&hellip 幾個胸前露出黑毛的人影，提着帶血的皮鞭，把一件黃皮茄克擲向那毫無知覺的軀體，突然發出一陣令人心悸的獰笑。
慘白的燈光下，徐鵬飛用煙頭指了指地上的肉體：&ldquo這個人，你也許認識？&rdquo 許雲峰并不在乎敵人的威脅，但是滿地鮮血卻引起了他的憤怒：在這巨大的毒穴裡，多少年來，成千上萬的人，日夜受着血腥的摧殘！這時，又出現了徐鵬飛的聲音，像徹骨的寒流，猛然刺進他的心。
&ldquo看吧！你過去的交通員，廠長成崗！&rdquo 啊，成崗？成崗被捕了？這麼說，卑劣的叛徒竟搶在前面了！ 許雲峰撲上前去，從血泊中，把血肉模糊的成崗，緊緊抱在懷裡。
他輕輕扶起成崗低垂的頭，凝視着那失去知覺的面孔，撥開那绺蓋住眼睛的頭發，擦掉蒼白面頰上的鮮血。
一陣心如刀割的絞痛，頓時使許雲峰熱淚盈眶&hellip&hellip &ldquo太殘酷了吧？看着自己人身受毒刑，你能無動于衷？&rdquo 許雲峰再次擦去成崗臉上湧流的鮮血，憤然擡起頭來，怒火燃燒，瞪着這群卑劣的野獸。
可是，瞧着徐鵬飛那挑戰的神氣，他立刻又冷靜下來。
在敵人的毒穴裡，他怎能用廉價的感情沖動，來代替鬥争，而這種失去冷靜的沖動，正是敵人期待着的。
于是他把憤怒的目光，逼視着徐鵬飛，卻一言不發。
徐鵬飛忍受不了這難熬的緘默，他要極力保持住那種沉重而恐怖的，令對方心痛難忍的氣氛。
&ldquo在這種情況下，就是不考慮自己，也要及早救救你的同志的生命！你的心太冷酷，真的，太冷酷了，你為着一己的名譽，不惜斷送無數下級的生命，用别人的生命來維持自己的堅強，用别人的鮮血，來換取一時的任性。
&lsquo一将功成萬骨枯&rsquo，真想不到，這種封建思想竟會出現在一個自命為共産主義者的許先生身上！&rdquo 聽到這裡，許雲峰臉上的激怒之情，漸漸轉為輕蔑的冷笑。
徐鵬飛愣了一下，突然把手上的煙一丢： &ldquo你笑什麼？你，你怎麼不講話？&rdquo &ldquo我笑你們&hellip&hellip&rdquo許雲峰緊緊抱住昏厥中的成崗，說道： &ldquo本來，我們共産主義者和你們沒有任何共同的語言。
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人民革命的勝利，是要千百萬人的犧牲去換取的！為了勝利而承擔這種犧牲，是我們共産黨人最大的驕傲和愉快！&rdquo &ldquo啊？&rdquo徐鵬飛不由得後退一步。
&ldquo你們的階級本能，注定了你們的低能，你們根本無法理解共産主義者的偉大情操！&rdquo 徐鵬飛突然沉默下來，不知如何應付了。
許雲峰一點也不猶豫，傲然地宣布道：&ldquo告訴你們，你們從堅貞不屈的成崗身上，從我們每一個人身上，除了看見你們無法理解的東西以外，什麼也得不到！我領導了成崗這樣堅強的戰友，是我們黨的光榮，值得我為之驕傲。
&rdquo 抱在懷裡的成崗，似乎動了一下，許雲峰立刻低下頭來，搖了搖正在蘇醒的戰友。
&ldquo成崗&hellip&hellip成崗！&rdquo 徐鵬飛像在絕望中猛然得計似的，又扔掉剛點燃的另一支煙，大聲威脅着： &ldquo告訴你，我手上不隻一個成崗，你們的組織全部破壞了！&rdquo &ldquo組織全部破壞了？&rdquo迷糊中的成崗猛然一驚，腦子似乎清醒了些，他想掙紮，想把無力的手捏成拳頭，他想&hellip&hellip不，掃帚是挂出去了的&hellip&hellip敵人抓不到李敬原，肯定抓不到李敬原！&hellip&hellip成崗急于厲聲答複敵人，但是聲音卻那樣微弱，變成了喃喃的呓語： &ldquo黨&hellip&hellip的組織&hellip&hellip你們&hellip&hellip破壞不了&hellip&hellip&rdquo 徐鵬飛沖着逐漸蘇醒的成崗，猛然問道： &ldquo說！誰是你的領導？&rdquo &ldquo黨中央！&rdquo成崗突然震耳地喊：&ldquo毛主席！&rdquo 許雲峰把成崗抱得更緊，眼睛流露出熾熱的光。
&ldquo黨中央！毛主席！回答得好。
&rdquo 徐鵬飛打斷許雲峰的插話，咆哮起來： &ldquo說！說你的直接領導！&rdquo &ldquo我的領導人，你抓不着，永遠抓不着！&rdquo成崗的一隻拳頭，微微揮動着。
&ldquo成崗，成崗，你醒醒。
&rdquo許雲峰呼喚着。
是誰的聲音，這樣近，這樣親切。
是誰在耳邊叫自己的名字？成崗吃力地睜開眼睛，一陣天旋地轉，又閉上了。
&ldquo成崗！&rdquo 誰的聲音，這麼熟
怎樣才能動搖他的意志呢？他想發怒，但是，猛烈的怒火能沖開許雲峰緊閉的嘴唇嗎？用刑？不，隻有最拙劣的傻瓜，才會妄想用毒刑拷打，來逼出這個無所畏懼的對手的口供！ 徐鵬飛懷疑自己的策略是否正确，為什麼開頭這一場就如此步履維艱，而且着着被動？他仿佛聽到偵訊室外，有人在竊竊私議，這場審訊是成敗的關鍵，是今後一切行動的張本。
隻有突破難關，才能帶動全局，他絕對不能失敗！ &ldquo我們對你，當然有很大的興趣。
&rdquo徐鵬飛臉色一變，聲音冷得像冰一樣：&ldquo可是，也可以完全喪失興趣。
單憑我手上的材料，就可以&mdash&mdash&rdquo聲音拖長，而且帶着威脅的暗示。
他停頓了片刻，忽然又急轉直下：&ldquo我倒是設身處地，替你着想！&rdquo 許雲峰看了對方一眼，慢慢轉過頭去，不再回答。
&ldquo你要知道，階級鬥争是殘酷的，是血淋淋的。
&rdquo徐鵬飛猛然提高了聲音，他實在無法容忍那嘲諷的神情。
此刻，他确信，隻有深刻而猛烈的刺激，才能壓制對方，改變自己被動的局面。
&ldquo你如果拒絕走甫志高的道路，那麼，另一條道路正等着你！&rdquo 徐鵬飛猛然截住，手臂朝對面一指，随着徐鵬飛激怒的聲音，強烈的燈光，立刻直射在許雲峰的臉上。
徐鵬飛霍然站起，在強光中走向前去。
對面牆壁上一道沉重的鐵門，吱吱地向兩邊敞開，更強烈的燈光，從鐵門外面的刑訊室猛射出來。
濃烈的血腥味，一陣陣彌漫過來，撲進許雲峰的鼻孔。
&ldquo請看吧！&rdquo徐鵬飛獰笑着，用力掀動打火機，大口大口地吸燃香煙。
敞開的刑訊室裡寂靜無聲，寒光四射，冷氣襲人。
冰冷的水泥磨石地面上，橫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軀體，腳上還釘着一副沉重的鐵鐐。
鮮紅的血水，正從那一動也不動的肉體上往水泥地面滴落&hellip&hellip 幾個胸前露出黑毛的人影，提着帶血的皮鞭，把一件黃皮茄克擲向那毫無知覺的軀體，突然發出一陣令人心悸的獰笑。
慘白的燈光下，徐鵬飛用煙頭指了指地上的肉體：&ldquo這個人，你也許認識？&rdquo 許雲峰并不在乎敵人的威脅，但是滿地鮮血卻引起了他的憤怒：在這巨大的毒穴裡，多少年來，成千上萬的人，日夜受着血腥的摧殘！這時，又出現了徐鵬飛的聲音，像徹骨的寒流，猛然刺進他的心。
&ldquo看吧！你過去的交通員，廠長成崗！&rdquo 啊，成崗？成崗被捕了？這麼說，卑劣的叛徒竟搶在前面了！ 許雲峰撲上前去，從血泊中，把血肉模糊的成崗，緊緊抱在懷裡。
他輕輕扶起成崗低垂的頭，凝視着那失去知覺的面孔，撥開那绺蓋住眼睛的頭發，擦掉蒼白面頰上的鮮血。
一陣心如刀割的絞痛，頓時使許雲峰熱淚盈眶&hellip&hellip &ldquo太殘酷了吧？看着自己人身受毒刑，你能無動于衷？&rdquo 許雲峰再次擦去成崗臉上湧流的鮮血，憤然擡起頭來，怒火燃燒，瞪着這群卑劣的野獸。
可是，瞧着徐鵬飛那挑戰的神氣，他立刻又冷靜下來。
在敵人的毒穴裡，他怎能用廉價的感情沖動，來代替鬥争，而這種失去冷靜的沖動，正是敵人期待着的。
于是他把憤怒的目光，逼視着徐鵬飛，卻一言不發。
徐鵬飛忍受不了這難熬的緘默，他要極力保持住那種沉重而恐怖的，令對方心痛難忍的氣氛。
&ldquo在這種情況下，就是不考慮自己，也要及早救救你的同志的生命！你的心太冷酷，真的，太冷酷了，你為着一己的名譽，不惜斷送無數下級的生命，用别人的生命來維持自己的堅強，用别人的鮮血，來換取一時的任性。
&lsquo一将功成萬骨枯&rsquo，真想不到，這種封建思想竟會出現在一個自命為共産主義者的許先生身上！&rdquo 聽到這裡，許雲峰臉上的激怒之情，漸漸轉為輕蔑的冷笑。
徐鵬飛愣了一下，突然把手上的煙一丢： &ldquo你笑什麼？你，你怎麼不講話？&rdquo &ldquo我笑你們&hellip&hellip&rdquo許雲峰緊緊抱住昏厥中的成崗，說道： &ldquo本來，我們共産主義者和你們沒有任何共同的語言。
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人民革命的勝利，是要千百萬人的犧牲去換取的！為了勝利而承擔這種犧牲，是我們共産黨人最大的驕傲和愉快！&rdquo &ldquo啊？&rdquo徐鵬飛不由得後退一步。
&ldquo你們的階級本能，注定了你們的低能，你們根本無法理解共産主義者的偉大情操！&rdquo 徐鵬飛突然沉默下來，不知如何應付了。
許雲峰一點也不猶豫，傲然地宣布道：&ldquo告訴你們，你們從堅貞不屈的成崗身上，從我們每一個人身上，除了看見你們無法理解的東西以外，什麼也得不到！我領導了成崗這樣堅強的戰友，是我們黨的光榮，值得我為之驕傲。
&rdquo 抱在懷裡的成崗，似乎動了一下，許雲峰立刻低下頭來，搖了搖正在蘇醒的戰友。
&ldquo成崗&hellip&hellip成崗！&rdquo 徐鵬飛像在絕望中猛然得計似的，又扔掉剛點燃的另一支煙，大聲威脅着： &ldquo告訴你，我手上不隻一個成崗，你們的組織全部破壞了！&rdquo &ldquo組織全部破壞了？&rdquo迷糊中的成崗猛然一驚，腦子似乎清醒了些，他想掙紮，想把無力的手捏成拳頭，他想&hellip&hellip不，掃帚是挂出去了的&hellip&hellip敵人抓不到李敬原，肯定抓不到李敬原！&hellip&hellip成崗急于厲聲答複敵人，但是聲音卻那樣微弱，變成了喃喃的呓語： &ldquo黨&hellip&hellip的組織&hellip&hellip你們&hellip&hellip破壞不了&hellip&hellip&rdquo 徐鵬飛沖着逐漸蘇醒的成崗，猛然問道： &ldquo說！誰是你的領導？&rdquo &ldquo黨中央！&rdquo成崗突然震耳地喊：&ldquo毛主席！&rdquo 許雲峰把成崗抱得更緊，眼睛流露出熾熱的光。
&ldquo黨中央！毛主席！回答得好。
&rdquo 徐鵬飛打斷許雲峰的插話，咆哮起來： &ldquo說！說你的直接領導！&rdquo &ldquo我的領導人，你抓不着，永遠抓不着！&rdquo成崗的一隻拳頭，微微揮動着。
&ldquo成崗，成崗，你醒醒。
&rdquo許雲峰呼喚着。
是誰的聲音，這樣近，這樣親切。
是誰在耳邊叫自己的名字？成崗吃力地睜開眼睛，一陣天旋地轉，又閉上了。
&ldquo成崗！&rdquo 誰的聲音，這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