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蔣介石恣情滕王閣 劉甫澄千裡走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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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也委實有些疲憊了。

    他舉目望着陳布雷說:“布雷呀,我們為什麼不能輕松輕松一下呀?”陳布雷喜出望外,道:“委座!委座是該放松放松了。

    去哪裡好呀?”蔣介石說:“逛逛滕王閣去吧。

    來江西多少次了,還不曾去過滕王閣呐。

    ” 整個行轅歡欣鼓舞起來。

    不出一個小時,行轅的将校們,便簇擁着他們的委座驅車來到了南昌沿江路贛江邊的滕王閣。

     滕王高閣臨江渚。

    今天的滕王閣,遊人已去,石道旁,樹蔭下,影影綽綽是康澤的行轅别動大隊的隊員。

    蔣介石下得車來,健步走上石階,來到閣樓,他沒有落座,徑直走到回廊處,一擡雙臂,侍從接過那件黑披風,他一連做了十幾個伸臂擴胸的動作。

    蔣介石這年48歲,身材瘦削,伸臂擴胸的動作做得堪稱潇灑,随行的将校們竟不住地啧啧贊歎:“外間隻知委座神威,委座亦虎威也!”“隻有虎威,才能神威啦!”蔣介石權當沒聽見,他舉目遠眺,贛江北去,煙波鄱陽,天際處,白帆翩翩,廬山飄缈。

    他禁不住在心裡道:“好地方,江西原是個好地方咯!”他轉身回到閣樓,近旁有碑刻的《滕王閣序》,他默讀了一遍,連聲贊道:“好文章!好文章!”文墨官陳布雷一旁幫腔:“神童妙筆,千古佳作!”蔣介石不谙“神童”之說,有心駁之,又怕陳布雷語出有據,便沒有吭聲。

    他轉過身來,緩緩地坐在侍從端上的一把藤椅上說:“都坐下歇歇吧。

    ”一幫将校便都落座在閣樓的四周。

    蔣介石顯然是放松了,說道:“王勃是不是神童,本人不敢妄講;但他寫這文章才二十幾歲,是大體不錯的。

    二十幾歲呀,寫得多好!‘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瓯越……’這都是講南昌的曆史和地理喽。

    你們說,講得好不好呀?”衆将校答:“講得好,講得好。

    ”蔣介石說:“好是好,可惜這種講法不能用到軍事上,打仗要是這樣來講一城一地的位置,那才害死人呐,非打敗仗不可!”将校們都樂了。

    蔣介石的情緒更高了起來,說:“今天呐,我倒要考考諸位。

    看這,‘物華天寶,龍光射牛鬥之墟。

    ’這龍光是什麼光呀?”衆将校面面相觑,都難住了。

    陳布雷自然知道龍光所指,他怕一語道破,掃了委座的雅興,沒有說。

    蔣介石又道:“都猜猜看。

    ”于是,有的說:“這地方水多,水多龍就多,龍光嘛,自然就是龍身上的光了。

    ”蔣介石搖頭。

    有的又猜道:“不對,龍光就是龍身上的光,委座還要咱們猜麼?我猜,那一定是指一種神靈的光芒,也才能射得那麼遠,牛鬥之墟。

    ”有人見委座還是默然,便大聲嚷道:“對,王勃神道,多少年前就說中今天了。

    龍光者,委座之光也!”蔣介石一聽,噗哧一聲,臉又沉了下來,搖頭道:“你們呐,就是書讀少了。

    我告訴你們吧,相傳晉朝的時候有個叫張華的,夜觀天象,看到牛鬥兩個星座之間有紫氣照射,便認為這豫章一帶有寶物,他就派人到南昌這一帶地方來當縣令,縣令很聽話,就在這一帶地方找啊,找來找去,果然在這地方掘得兩把寶劍,一名龍泉,一名太阿。

    寶劍嘛,物華天寶,就是指這兩件東西子。

    後人以為物華天寶講的是江西這地方出産不錯,那是謬了。

    寶劍嘛,光亮得很,都照到天上去了,射牛鬥之墟呐。

    ”将領們啧啧有聲,陳布雷也沒想到委座有如此透徹,說:“委座研究精深呐!”蔣介石說:“我這是北伐路過江西時,聽那個四川赤佬郭沫若說的,我哪有功夫弄這些東西子。

    ”陳布雷說:“委座單挑這一句讓我們猜,想必還有更深遠的意思呐?”蔣介石說:“更深遠的東西子沒有,聯想倒是有一點的,也算是以古解今吧。

    我們日前不是在廣西的湘江打了大勝仗嗎?揮劍斬共匪,誰是我的寶劍呀?何鍵、薛嶽、吳奇偉、周渾元諸将,我之寶劍也!”衆将校拍手叫好。

    陳布雷說:“委座解得好,解得好啊!”蔣介石說:“這自然不是郭沫若給我講的,我也不是瞎解的。

    你們看這,‘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

    ’這不是慘敗塗地的朱、毛殘匪的寫照麼?” 委座恣情滕王閣,陳布雷也來興緻了,說:“依委座思路,不才也來剝它幾句。

    剛才接到江西省黨部的報告,他們今晚要在南昌城裡舉行火炬遊行,慶祝湘江之戰的勝利,估計各省都會有類似活動,我們行轅和綏署也将舉辦一個各界人士參加的舞會,還請委座駕到領舞呐。

    此情此景,要是改動幾個字,不正是王勃之七律前4句所描繪的麼?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鸾起歌舞,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漫卷西山雨……下邊的4句也是很有些意思的。

    朱德、周恩來當年在南昌搞暴動,後來加進了一個毛澤東,在江西鬧騰了這麼些年,想必他們當中也是有人來過這滕王閣的。

    于今怎麼樣呢?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閣中賊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他們一去不複返了。

    不知有當,請委座教正。

    ” “勉強,勉強。

    ”蔣介石随意答道。

    他正在琢磨什麼,沒有注意到陳布雷把王勃七律中“帝子”改成“賊子”,倒是陳布雷的一句“一去不複返”,又把他内心深處的憂慮挑了起來。

    他說:“布雷,難道你真以為他們一去不複返了麼?”陳布雷見委座神情冷峻,頓覺緊張,不敢謬言,說:“願聽委座教誨。

    ”蔣介石說:“終究是一介書生!此次湘江之戰,雖有大勝,卻不曾斃俘共黨的任何要人,共黨首腦尚在,這是一;第二,他們還有3萬多人過了湘江。

    風起青萍之末,當年他們才幾個人幾條槍?再說,四川劉湘的‘六路圍攻’,已經一塌糊塗,徐、張一股已赤化到了嘉陵江邊;蕭克部也已同湘鄂西的賀龍會合,看來也會嚣張于一時的。

    朱、毛一股竄過湘江以後,又會怎麼樣呢?大有可能沿湘黔邊北上,同賀、蕭會合。

    要是成氣候,還有可能同四川的徐、張聯起手來。

    這一來,事情還是有麻煩的呐。

    所以,當速告各省,不要再發什麼子賀電,也不要搞什麼火炬遊行,慶祝什麼勝利;軍政首要,更不能因小勝而花天酒地。

    那樣一來,眼力短淺者就會産生誤解,以為安内的任務已經完成,該攘外了。

    不,剿共安内的任務遠沒有完成,用得着老先生的一句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須努力。

    ”陳布雷果然書生氣,聽了委座這一席話,如雷貫耳,惶然道:“委座高瞻遠矚,憂民之心昭昭。

    隻是,取消各地的慶祝活動,理由怎講為好?”蔣介石說:“就講我的新生活運動!” 蔣介石哪裡輕松得了!他在閣樓裡把玩了一番射牛鬥的龍光,便走下閣樓,漫步在林蔭道上,左右是陳誠、顧祝同、陳布雷。

    蔣介石邊走邊說:“這次湘江之戰的勝利,全在掌握中,卻也不無突然。

    已經突過3道封鎖線的共匪,怎麼會在第4道封鎖線遭此滅頂之災?現在明白了,從繳獲中可以看出。

    共匪吃虧在于拖累太大,速度太慢,他們要是早趕到湘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