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之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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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留個地址,以備今後聯絡,便趕緊出城回家。

    誰知打聽來打聽去,那王仁竟徑将巧姐兒帶到勾欄巷,賣與那錦香院的鸨母了!沒想到巧姐兒躲過了官賣,卻躲不過狠舅的私賣!這可把王闆兒急壞了!他找到那鸨母時,王仁已然攜銀溜走了,鸨母說你明兒個拿二百兩銀子來,我也不問你是她什麼人,安的什麼心,隻管接走;如若不然,那後天就讓巧姐兒絞臉上頭挂牌接客了!事不宜遲,王闆兒哪還顧得出城回家,想起賈家惟有珠大奶奶和蘭哥兒還沒遭難,多年來也有些個積蓄,那巧姐兒乃他們至親骨肉,一位是大媽,一位是堂兄,焉有任其流落煙花巷之理,所以便趕到這裡,賄賂了公差,混進了園來……一番話令賈芸聽得心裡怦怦然,歎息道:“這府裡竟敗到了如此地步!可幸大奶奶他們還在,你若明天來,他們也都搬出去了!”又問,“銀子可已拿到?”闆兒說:“咳,沒想到,剛聽我說起巧姐兒給賣到了錦香院,娘兒倆還搖頭歎息,那大奶奶以至紅了眼圈;可等我說起需拿二百兩銀子一事,他們可就半晌不吱聲了。

    末後大奶奶說,巧姐兒打小看大的,本應擇一膏粱,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着實可憐!但那王仁雖說忒兇狠了些,卻是她嫡親的舅舅,我們本不是一房的人,鞭長莫及,也無可奈何!我一聽急了,便說隻當我來借你們銀子,日後一定還給你們,贖了出來,我帶回去給我姥姥,也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那賈蘭便說他們沒那份閑銀子,又說他們為買宅子、搬家,已花費很多,況他母親寡婦失業,有道是人生莫受老來貧,好容易攢下了一點銀子,也需留給自己,以防萬一。

    我說救出巧姐兒,莫說是你們至親,就是原來不相幹的,也是積陰德利兒孫的事,沒想到你們竟如此無情!大奶奶聽我如此說,便拿着帕子不住地抹眼淚;那賈蘭強辯說,不是巧姐兒不該贖,哪一位都是該贖的,賣到勾欄的該贖,賣到别人家當奴才的就不該贖嗎?要贖先該把二奶奶贖出來才是!誰有那麼多銀子呢?……”賈芸聽了,大覺詫異,幾乎不相信自己耳朵,問道:“難道他們就真撒手不管了麼?”闆兒道:“也許是我又說了幾句氣話,末後那賈蘭說,倒是想起來,他們還有一張一百五十兩的銀票,本是留着置備新居家具的,現在既然事情這麼緊急,就先給我,明兒個一早去銀号兌出,再不拘到哪兒湊齊那五十兩,且把巧姐兒接到我家去,交給我姥姥吧。

    ”賈芸點頭道:“這還算是句人話。

    那五十兩,我和蔣玉菡湊湊,你明兒個務必把巧姐兒贖出來。

    ”闆兒道:“我聽姥姥說過,巧姐兒生在七月初七,她這名字是姥姥給取的,這叫作‘以毒攻毒,以火攻火’的法子,她若遇到不遂心的事,必然是遇難呈祥、逢兇化吉,卻都從這‘巧’字上來。

    你看我又恰巧遇上了你,明兒那缺的銀子也有指望了。

    我打算今晚就在這園子裡找個暖和點的地方忍一夜,天一蒙蒙亮就溜出去辦事兒。

    ”說到這兒,闆兒才又問賈芸為何進園。

    賈芸朝稻香村那邊一望,跺下腳說:“光顧聽你的,誤了我的事了!你看他們已然熄燈了!這便如何是好?”于是把他急着幹什麼告訴了闆兒。

    闆兒聽畢,冷笑道:“就是他們娘母子二人沒有熄燈就寝,你找去他們也怕不會幫你。

    連巧姐兒的事他們都能推就推,何況那外三路的什麼姑子!你既急着進庵,死敲不開門,巧在遇上了我,我把你托過庵牆,不就進去了麼?”賈芸低頭思忖了一陣說:“好。

    也隻得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