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四回 望生還驚死别狀元已作哀猿 他苦趣我歡場宰相有些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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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雲: 忙忙急急尋花貌,指望色香侵滿抱。

    誰知風雨洗河洲,一夜枝頭無窈窕。

     木桃雖可瓊瑤報,魚腹沉冤誰與吊?死生不亂坐懷心,方覺須眉未颠倒。

     〈木蘭花令〉 話說雙星,自别了蕊珠小姐,無時無刻不思量牽挂。

    祇因遭讒,奉旨到海外敕封,有王命在身,兼曆風波之險,雖不敢忘小姐,卻無閑情去思前想後,今王事已畢,又平安回來,自不禁一片深心又對着小姐。

    因想道:“我在京時,被屠賊求婚緻恨,囑托當事,不容歸娶。

    我萬不得已,方差青雲去接小姐,到京速速完姻,以絕其望。

    誰料青雲行後,忽奉此封王之命,遂羁身海外,經年有餘。

    不知小姐還是在家,還是進京去了?若是嶽父耳目長,聞知我封王之信,留下小姐在家還好,倘小姐但聞我僥幸之信,又見迎接之書,喜而匆匆入京,此時不知寄居何處,豈不寂寞?豈不是我害他?今幸船收入浙,恰是便道,須急急去問個明白,方使此心放下。

    ” 忽船頭報入了溫台浙境,又到了紹興交界地方,雙星知離江府不遠,遂命泊船,要上岸訪親。

    随行人役聞知,遂要安排報事,雙星俱分付不用,就是随身便服,單帶了一個長班,跟随上岸,竟望江府而來。

     到了筆花墅,看見風景依稀似舊,以為相見小姐有幾分指望,暗暗歡喜,因緊走幾步。

    不一時早到了江府門前,正欲入去,忽看見門旁豎着一根木杆,杆上插着一帚白幡,随風飄蕩,突然吃了一驚,道:“此不祥之物也,緣何在此?莫非嶽父嶽母二人中有變麼?”寸心中小鹿早跳個不住,急急走了進去,卻靜悄悄不見一人,一發驚訝。

     直走到廳上,方看見家人江貴從後廳走出。

    忽擡頭看見了雙星,不勝大喜道:“聞知大相公是狀元爺了,盡說是沒工夫來家,今忽從天而降,真是喜耶?”雙星且不答應他,忙先急問道:“老爺好麼?”江貴道:“老爺好的。

    ”雙星聽了,又急問道:“夫人好麼?”江貴道:“夫人好的。

    ”雙星道:“老爺與夫人既好,門前這帚白幡,挂着卻是為何?”江貴道:“狀元爺若問門前這帚白幡,說起來話長。

    老爺與夫人,日日想念狀元爺不去口,我且去報知,使他歡喜歡喜。

    白幡之事,他自然要與狀元爺細說。

    ”一面說,一面即急走入去了。

    雙星也就随後跟來。

     此時,江章已得了同年林喬之信,報知他雙狀元海外封王之事,正與夫人、彩雲坐在房裡,愁他不能容易還朝。

    因對彩雲說道:“他若不能還朝,則你姐姐之書,幾時方得與他看見?姐姐之書不得與他看見,則你之婚盟,何時能續?你之婚盟不能續,則我老夫妻之半子,愈無望了。

    ”話還不曾說完,早聽見江貴一路高叫将進來,道:“大相公狀元進來了!”江章與夫人、彩雲,忽然聽見,心雖驚喜非常,卻不敢深信。

    老夫妻連忙跑出房門外來看,早看見雙星遠遠走來。

    還是舊時的白面少年,祇覺豐姿俊偉,舉止軒昂了許多。

    及走到面前,江章還忍着苦心,歡顔相接,攜他到後廳之上。

    雙星忙叫取紅氈來,鋪在地下,親移二椅在上,“請嶽父嶽母台坐,容小婿雙星拜見。

    ”江章正扯住他說:“賢婿遠來辛苦,不消了。

    ”夫人眼睜睜看見這等一個少年風流貴婿在當面,親親熱熱的嶽父長、嶽母短,卻不幸女兒遭慘禍死了,不能與他成雙作對,忽一陣心酸,那裡還能忍耐得住?忙走上前,雙手抱着雙星,放聲大哭起來道:“我那賢婿耶,你怎麼不早來?閃得我好苦呀,我好苦呀!”雙星不知為何,還扶住勸解道:“嶽母尊年,不宜過傷。

    有何怨苦,乞說明,便于寬慰。

    ”夫人哭急了,喉中哽哽咽咽,那裡還說得出一句話來。

    忽一個昏暈,竟跌倒在地,連人事都不省。

    江章看見,驚慌無措。

    幸得跟随的仆婦與待妾衆多,俱忙上前攙扶了起來。

    江閣老見扶了起來,忙分付道:“快扶到床上去,叫小姐用姜湯灌救。

    ”衆仆婦侍妄慌作一團,七手八腳,攙扶夫人入去。

     雙星初見白幡,正狐疑不解,又忽見夫人痛哭傷心,就疑小姐有變,心已幾乎驚裂,忽聽見江閣老分付叫小姐灌救,驚方定了。

    因急問江章道:“嶽母為着何事,這等痛哭?”江閣老見問,也不覺掉下淚來,祇不開口。

    雙星急了,因發話道:“嶽父母有何冤苦,對雙星為何秘而不言,莫非以雙星子婿為非人耶?”江閣老方辯說道:“非是不言,言之殊覺痛心。

    莫說老夫妻說了腸斷,就是賢婿聽了,祇怕也要腸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