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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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不知輕重矣此無他以習俗之久深入肌骨未易洗除也又為之譬曰今有萬镒之璞玉欲取以為珪璧之用王其能自取之哉必使玉人雕琢之吾無與焉可也有此玉者在王而雕琢之者在玉人夫玉人之雕琢也其心手之應思慮之精法度之宻豈他人所能知哉王欲珪璧之用取責于玉人可也而乃強與其雕琢之事曰如是而解璞如是而制玉如是而作圭如是而成璧使玉人盡棄其心手思慮法度之用餘知玉人謝而去矣國家猶玉之璞也孟子猶玉人之善雕琢者也有國家者王而所以用天下國家者在孟子之學雕琢一聽于玉人用天下國家一聽于孟子可也今使舎平昔所學而曰效商孫之計效儀秦之策效稷下先生之論以遂吾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國撫四夷之志是猶教玉人雕琢玉也玉人不肯舎其所守以從王之欲為天下國家豈可令人舎其規摹而從市井驵儈之計哉玉人不能施其術則?謝而而去孟子不能施其道亦?浩然有歸志矣嗚呼孟可謂特立獨行者也當戰國之際戰争縱橫詭詐之說蕩如稽天焚如野火而孟子獨守帝王之道超然于頽波壊塹中不枉不撓不動不盈餘讀此時之史見夫戰争之說縦橫之說詭詐之說遍滿天下而孟子之言間見層出于諸說之間是猶糞壤之産芝菌而喧啾之有鳯凰也久之諸說消亡灰燼煙滅與糞壤同歸于無而吾孟子仁義之說炳然獨出與日星河漢橫厲古今嗚呼吾侪之學當何學乎餘所謂祖帝王而宗顔孟者殆不可忽也
齊人伐燕勝之宣王問曰或謂寡人勿取或謂寡人取之以萬乗之國伐萬乗之國五旬而舉之人力不至于此不取必有天殃取之何如孟子對曰取之而燕民悅則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悅則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以萬乗之國伐萬乗之國箪食壺?以迎王師豈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熱亦運而已矣
世之疑孟子者以為周王在上而勸齊王以文武之舉以為無天子也夫征伐自天子出而興滅國繼絶世者乃王者之事今齊人伐燕不出于天子已可誅矣而又欲盡取其國且滅人之國絶人之世非王者之道也孟子不以此義正之而引文王之未取武王之取商以對焉是許齊以文武之事而更不論天王矣此所以說者之多疑也然餘考之若陳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告于魯哀公曰請讨之夫天子讨而不伐是征讨乃天子之事孔子何為以天子之事望哀公豈不僭亂乎曰是有說也其說如何哀公如允孔子之請孔子則?請于天子以天子之命命魯率諸侯以讨之孟子所謂取豈非出于此乎或曰論語孟子所載本無此意而曲為之說何哉曰孔子大聖人也孟子大賢人也後之賢者窮年卒嵗講論師承未能望萬分之一而欲以私意置聖賢于不義之地此何心也哉聖賢之生也受天之正命禀天地之間氣命世開物與天地日月同其造化蠢爾微生不知尊敬乃欲于昏醉之中妄論其施設此餘所以獨探聖賢意之所在而不問其言之有無也餘之意如此乃尊聖賢也尊聖賢者乃尊天也天其可慢乎餘抑嘗以其時考之齊當伐燕時乃宣王之十八年楚懐王之十五年秦恵文王後元十一年而周赧王之元年也孟子以天理觀之周自平王以來世無令王至赧則極矣此天之所廢不可興也尚忍言之哉下此則秦楚齊為大國秦楚皆僭号稱王其無君之心亦世襲其惡矣夫所以能為國者以有禮法也有秦楚専恣不問禮法使其得志必放肆暴橫亂名改作帝王之道?墜于地而天下之民?為血肉無息肩之所矣惟宣王乃虞舜之裔而又胷次恢廓仁厚博大使其行孟子之言帝王之道或可興于旦暮而生民性命或可置于太平也論天下之勢不歸于齊則歸于秦不歸于秦則歸于楚懐王愚闇天之所廢也使楚得志勢當如秦而秦乃世有英特之主其勢當盡歸于秦所可賴者尚有宣王與之抗衡耳故孟子力陳王道使齊王行之齊傥得志吾道庶有望也奈何宣王終不能行其道而其勢卒盡歸于秦秦自孝公以來専行刻薄之政為富國強兵之謀一旦并有天下不尊先王之法盡燒六經盡殺儒者以自快其意矣後始皇得志視聖道如仇讐視斯民如草芥天下大亂兵戈四起至漢乃小定而拏戮之令挾書之法至文帝而方除嗚呼尚忍言之哉孟子知其勢必至于此也又念帝王之道?滅絶而不複興而生民之命?為魚為肉不複得齒于人類也此所以急為齊王陳王道以障潰壤之勢焉學者生乎千百載之後不以其時考之而妄為诋訾其亦可怪也已然而子之竊國其罪當誅齊王請于天子而伐之誰曰不然至于伐而獲勝已不逃于擅興之罪而又以一時之邪說以濟其貪欲之心所謂一時之邪說者不取必有天殃是也當時六國之為邪者徧持此說以道諸侯為不義之舉不問理之是非也為當世之君者亦樂聞其說得以快其私意而甘心焉據而言之以為口實如所謂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此何等邪說哉是天使人為不義之舉也夫在天為命在人為義顧義理之所安即天之所安也何有舎義理之外而妄立一天以诳誤當世乎此可誅絶者也夫齊不禀天子而伐燕既伐燕而謀取其國皆義理之不當者也今齊王僥幸五旬而取之乃以為非人力之所能至乃天與之爾天與不取反受其咎不問義理而别求所謂天豈非邪說之害道乎孟子知其所謂天者不問義理所以以民悅民不悅文王武王之事對之可謂能陳善閉邪矣夫民之所以悅者以義理之當也其所以不悅者以義理不當也義理不可見當以民之悅不悅蔔之民心悅是義理之當義理之當是所謂天也然則今燕箪食壺?以迎王師不可謂民心之不悅也夫民之所以悅者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