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篇 想坐“時間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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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湘蓮

    張愛玲一見脂批提到批者曾見“與獄神廟慰寶玉等五六稿,被借閱者迷失,歎歎!”這件事故,她便恨不得坐“時間機器飛了去,到那家人家[借閱者]找出來搶回來”!

    我由此就想,如是五回之稿,占“後之三十回”的六分之一;若是六回之稿,則占五分之一了——這可非同小可!

    這給我的印象是:此一迷失,是後部書文的最重要的部分,無可置疑。正因此故,重寫怕是極為困難的,而後三十回書之不能順利傳抄行世,也是為此事故所累。其次,我還感到,“迷失”怕也是一種托詞,其中不敢明言者是政治原由。

    獄神廟的事故情由,張愛玲有所推測。她認為獄神廟之事與寶玉落難無關。我則覺得,這應與通靈寶玉上所镌的“三知禍福”聯系而思考之,斷非一般細節小事,是一樁大禍,而隻有大禍,方緻遭難落獄。——獄神廟不是普通街巷中可見的廟宇,隻有監獄才設有。那是犯人入獄後三日,要拜獄神的地方!

    那麼,寶玉犯了什麼罪才下獄的呢?

    其實,張愛玲本來可以發揮擅場的想象力并結合相當的史料依據而做出一個“大膽假設”——她頗能記憶富察明義題《紅樓夢》的那20首七絕,不知緣何卻忘了那最末也是最重要的一首——

    馔玉炊金未幾春,王孫疲損骨嶙峋。

    青蛾紅粉歸何處,慚愧當年石季倫!

    這就透露了消息:一,作者即“寶玉”;二,寶玉因家遭政治巨變而難保其愛婢,尚不及晉代石崇之有一綠珠也!

    她又頗能為襲人辯屈枉——揭示高鹗有意醜化了襲人。又不知她如何忽略了襲人的花名酒籌的“桃紅又是一年春”本是宋末謝枋得的“政治詩”:

    尋得桃源好避秦,桃紅又是一年春。

    花飛莫遣随流水,怕有漁郎來問津。

    這說的正是後來忠順王府向榮府公子賈寶玉逼讨襲人,而襲人為保寶玉,隻得屈從了政治勢力而甘受一個“忘恩負義”的“變心變節”的惡名。

    寶玉的下獄,是忠順王府假借“罪款”而迫害于他的結果。

    這場奇禍,就是通靈寶玉上镌第三條“知禍福”的隐寓所指。在故事中,當有一段情景是那塊玉忽然發出了異色異響,或落地幾乎摔損等險象。

    獄神廟“五六稿”,重要之至——定是精彩動人之至的大文章,可撼人心,可泣鬼神的吧?

    詩曰:

    獄神有廟祀臯陶,屈煞良人淚枉抛。

    賴得通靈身是玉,石家金谷盡嬌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