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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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升! 白馬寺一片死寂,沒聽到晚課的聲音。

     冷一凡沒進寺,順圍牆繞到寺後,隻見空地上搭了個小棚子,停了口白木棺材,兩個中年和尚盤腿坐在棚外。

     冷一凡一聲不響,悄悄迫近。

     個和尚道:“師兄,多虧得驗屍的官差明眼,發現了打鬥的痕迹,不然這件命案非毀了本寺的清譽不可。

    ” 另一個道:“阿彌陀佛,菩薩有靈,才會有清官明察,寺裡根本就沒有會武的,而且事情又發生在寺外,随便一判斷就知道。

    ” 沉默了片刻。

     “對了,師兄,随同驗屍官來的那位捕頭大爺了不起,就虧他那句話,說什麼……那位遇害的女施主是死于極厲害而高明的刀法,才使我們免去嫌疑。

    ” “明天棺材落土,如何緝兇破案便是官家的事了!” 冷一凡退到遠處的暗影裡,心裡想:“如果死的是在鬼墳堆劫走包袱的白衣女子的同夥,對方當然不會甘休非出面不可,自己何不守株待兔……” 兩個和尚站起身來。

     “師兄,往生咒也誦完了,我們回去吧!” “走吧!” 兩個和尚離開屍棚,往後門走去,身影剛剛消失,四條黑衣人影幽然出現,步進屍棚,手裡帶着杠索,像是來擡棺的。

     冷一凡大為驚異,怎麼會連夜來擡棺安葬? 四名黑衣人各站一角,動手理繩…… “且慢!”一個女人聲音傳了來。

     冷一凡循聲望去,全身每一個細胞都收縮了,每一根血管也立即抽緊,一個白衣女子站在棚外不遠的地方。

     從她那身裝束看來,跟在鬼墳堆所見的一模一樣。

     終于碰上了,比預料中來得快。

     “開棺!”白衣女子又發了話。

     棺材似乎沒有釘封,兩名黑衣人輕輕一揭便打開了。

     開棺何為? 棺材蓋橫架在一端,黑衣漢子略向後退。

     白衣女子飄身上前,伸手棺中,似在檢視死者的死因。

    突地,她手一顫,栗叫一聲: “快手!” 這一聲栗叫,使冷一凡為之心神俱顫,是馬子英的傑作麼? 快手殺人的标志是切斷喉頭,一看就知道,他曾出現在镖車營地,助胡總管保全了半支镖,證明他人在這一帶活動。

     據酒館傳言,白衣女子是被奸殺的,馬子英是這種人麼? 他身中無毒之毒已經解了麼? 不然,他又怎能出手殺人呢? “蓋上擡走!”白衣女子揮揮手。

     四名黑衣人以迅快的動作縛棺穿杠,輕輕吆喝一聲,上肩擡走。

     白衣女子轉身準備殿後。

     “姑浪慢走!”冷一凡吐氣開聲。

     白衣女子邁出的腳步收了回來,但沒回身,背對着冷一凡。

     “什麼人?” “浪子。

    ” 白衣女子倏然回身。

     冷一凡已在同一時問掠到了對方身前八尺之處,看對方十分秀麗,年紀在二十左右,月光下看來很具風韻。

     擡棺的已在十丈開外。

     白衣女子冷冷打量了冷一凡幾眼。

     “你就是浪子。

    ” “不錯!” 聽口氣,她聽過浪子之名,而沒見過他的人,不然就不會問這句話,這也證明了她不是五天前在鬼墳堆出現過的白衣女子的一個。

     “你怎會在此時此地出現?” “等姑娘。

    ” “等我?”白衣女子眸中冷芒閃動。

     “不錯。

    ” “奇怪,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算準的!” 冷一凡全神戒備着,他防對方會突然出手,又怕對方會溜走,連“魔眼”那等人物都懼怕的人,可想而知定不好惹。

     “我明白了!” “姑娘明白什麼?” “快手殺人,利刃斷喉,我的同門毀在快手的利刃之下,而你跟快手是同路人,你斷定我們會來收屍,所以等在這兒!對嗎?” 冷一凡現在已經不想否認自己跟馬子英是同路人,事實上兩個人都-進了渾水,自己插進了馬子英的布囊公案,而馬子英攪進了镖局事件,否認是多餘,事買已使兩人真的變成了同路人。

     利害已連在一起,令冷一凡感到震驚的是馬子英真的會做出人神共憤的行為? “對不對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在下要知道姑娘的來路!”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恐怕非說不可。

    ” “浪子!”白衣女子聲音轉厲:“我們正愁緝兇不着,想不到你卻自行投到,你跟快手該死一百次!” “死幾次是以後的問題,現在姑娘先交代來路。

    ” “你還在做夢!” “夢”字聲中,線狀的白影一閃,迅雷般射向冷一凡。

     飛繩,冷一凡已在鬼墳堆見識過,他本能地拔劍揮斬,劍繩甫一接融立即感到不妙,但感覺也已經遲了。

     對方的飛繩不知何物所制,既柔又堅,劍揮不斷,觸物即纏,意念才一動,連人帶劍被纏了數匝。

     奮力一掙,纏得更緊,仿佛要到進肉裡,冷一凡急氣交加,他後悔沒搶先機施殺手,本可制人反而被制。

     “浪子,你現在乖乖地跟着我走,不要妄圖脫身!”白衣女子語冷如冰:“這不是普通繩索。

    警告你,這是天蠶毒絲繩,繩子其毒無比,要是被勒破皮,一個時辰之内你将全身潰爛而死!并非吓唬你,不信可以試試。

    ” 冷一凡涼了半截,想不到對方用的竟是毒繩。

     一着之失,看來今晚是栽定了。

     “走!”白衣女子執着繩的一端,轉身便走。

     冷一凡别無選擇,在無法反抗之下,隻好被牽着走,生平從未有過的經驗,他想到自己像條狗。

     亂石嶙峋,滿目荒涼。

     “站住!”喝聲發自亂石之間。

     冷一凡心中一動,莫非是快手馬子英。

     白衣女子停了步。

     “什麼人?” “别管區區是什麼人,收回你的繩子。

    ” “憑什麼?” “蝴蝶夢醒,杜鵑啼血!” “您……您就是……長恨書生?”白衣女子語不成調,顯然相當震驚,眼裡盡是駭芒,執着飛繩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冷一凡的震驚并不下于白衣女子,長恨書生的名頭他聽說過,是三十年前出道成名的人物,算來已有半百之齡。

     據說他的功力已到了通玄之境,毀人不須動手,平素極少露面江湖,絕大多數的武林人僅聞其名,不識其人。

     他可以說是一個相當神秘而恐怖的人物。

     他何以會在此時此地出現? 他為什麼要插手這檔事? “哈哈哈哈!”笑聲不大,但就像響在你的耳邊,震得你耳鼓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