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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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晴雯呢,不住地搖頭,把話說遠了,不住地說氣話:‘見了面,二爺又要拉拉扯扯的,我可不是襲人那樣的人!’” 王夫人聽見說起“襲人”二字,臉上一紅,想起了當年她寵着襲人,把晴雯攆出府門的往事,心中有愧。

    玉钏兒接着說道:“晴雯有些心氣不平的意思,說‘攆我的時候,說長道短,又是水蛇腰呢、妖精呢、狐狸呢,把寶二爺引壞了。

    這會子要我過去,就不怕把寶二爺又要引壞了。

    ’” 王夫人聽了,句句嵌在她的心頭上。

    晴雯說的這些話,都是當年往外攆晴雯的時候,王夫人當着晴雯的面說着的趕她出府的理由,主要罪狀。

    如今晴雯還記恨着,而且句句回話又都沖着王夫人的肺管子,這叫她說什麼呢。

     正在為難,琥珀也回來了。

    琥珀的回話,和玉钏兒說的一樣,王夫人就叫琥珀坐下來,幫着出個主意。

     這琥珀,雖說也是個丫頭,終究是老太太屋裡的人,在主子面前可以照直說幾句的。

    她見王夫人為了寶玉,面子上肯委屈些兒,加上自己又和晴雯好,替晴雯委屈,就說道:“據我的意思,叫晴雯過來呢,她到底是個丫頭,敢不過來!不過,追上去……”琥珀說到此,便頓住了口,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道:“追上去,他原是老太太的人,與你和鴛鴦一樣。

    我從前誤聽了襲人的話,如今襲人也去了,那些沒影兒的話也洗清了。

    你也看見了,從她回生以來,我是怎樣疼她?她還想叫我再怎麼樣?” 琥珀微微地笑了笑,說道:“太太而今這樣疼她,這府裡哪個丫頭還比得上。

    隻是她這個人是個燥頭騾子,順着毛兒好摸索。

    太太隻要把從前傷她心的那些話,當面說破了,叫她死也是肯的。

    不是我替她圓着,就是林姑娘那邊也好說話了。

    ” 王夫人聽了,雖然不怪琥珀,但那當主子的尊嚴使她放不下架子,就默不吱聲地想着什麼。

     喜鸾在旁,也看透了母親的心思,她是不肯放下主人的架子,不肯在奴才面前說小話;但她也摸到了母親的脾氣,為了寶玉,她還是可以不顧忌小節的,于是便也從旁幫襯着,順着琥珀的話說道:“雖說咱們當主子的說什麼她也得聽着,可是,對死過一回的人,還該暖暖她的心才是。

    ”聽了女兒的話,王夫人找到了下台的台階,便說道:“起先我不明白,而今被你們一說,我也明白了。

    ” 王夫人覺得,對一個丫頭說道歉的話,做主人的架子有點低了;可是為了兒子,她此刻還有什麼辦法呢。

    停了停,又說道:“不是我們必定為了順着寶玉,做主子的倒要去給丫頭賠小話,隻是晴雯這丫頭也夠可憐的了,想起來怪難過的。

    好吧,我幾時過去,當着她的面說開了,看她還要怎麼樣?” 琥珀道:“她還能怎麼樣!” 兩人商議定了,王夫人要尋個方便,到潇湘館去看晴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