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蟬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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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

     庭院裡的草坪都已經荒蕪。

    院落盡頭的犄角上,一簇簇的胡枝子和狗尾草像野生一樣生長。

     胡枝子的那一頭,蝴蝶翩翩飛舞。

    透過胡枝子的綠葉間隙隐約可見,似是好幾隻蝴蝶在飛舞。

    信吾一心盼着,蝴蝶或許會飛到胡枝子上,或許會飛到胡枝子旁邊,可它卻偏偏隻在胡核子叢中飛來飛去。

     望着望着,信吾不由覺得胡枝子那一頭仿佛存在一個小小的天地。

    在胡枝子的綠葉間忽隐忽現的蝴蝶翅膀美極了。

     信吾蓦地想起星星:這是先前在一個接近滿月的夜晚,透過後邊小山的樹林子的縫隙可以望見的星星。

     保子出來坐在廊沿上,一邊扇團扇,一邊說: “今天修一也晚回來嗎?” “嗯。

    ” 信吾把臉轉向庭院。

     “有胡枝子的那頭,蝴蝶在飛舞吧,看見了嗎?” “嗯。

    看見了。

    ” 但是,蝴蝶似乎不願意被保子發現似的,這時候,它們都飛到胡枝子上方了。

    總共三隻。

     “竟有三隻呐。

    是鳳蝶啊。

    ”信吾說。

     以鳳蝶來說,這是小鳳蝶。

    這種類,色彩并不鮮豔, 鳳蝶劃出一道斜線飛過木闆牆,飛到了鄰居的松樹前。

    三隻整整齊齊地排成一列縱隊,間隔有緻,從松樹中迅速飛上了樹梢。

    松樹沒有像庭院的樹木那樣加以修整,它高高地伸向蒼穹。

     過了一會兒,一隻鳳蝶從意料不到的地方低低地飛過庭院,掠過胡枝子的上方飛去了。

     “今早還沒有睡醒,兩次夢見了死人哩。

    ”信吾對保子說,“辰巳屋的大叔請我吃面條哩。

    ” “你吃面條了嗎?” “哦?什麼?不能吃嗎?” 信吾心想:大概有這樣一種說法,夢中吃了死人拿出來的東西,活人也會死的。

     “我記不清了,他拿出了一小籠屜養麥面條,可我總覺得自己好像沒吃。

    ” 似乎沒有吃就醒過來了。

     至今信吾連夢中的面條的顔色,面條是盛在敷着竹箅子的方屜裡,這個方屜外面塗黑,内面塗紅,這一切都記得一清二楚。

     究竟是夢中看見了顔色,還是醒來之後才發現顔色?信吾記不清了。

    總而言之,眼下隻有那籠屜養面條,記得非常清楚。

    除此以外,其他都已經模糊了。

     一小籠屜養面條放在鋪席上。

    信吾仿佛就站在那跟前。

    辰巳屋大叔及其家屬都是席地而坐,誰都沒有墊上坐墊。

    信吾卻是一直站立着,有點奇怪。

    但他是站着的。

    隻有這點,他朦朦胧胧地記住了。

     他從這場夢中驚醒時,就全然記住了這場夢。

    後來又入睡,今早醒來,記得更加清晰了。

    不過,到了傍黑,幾乎又忘卻了。

    隻有那一小籠屜養面條的場面還隐約浮現在腦海裡,前後的情節都無影無蹤了。

     辰巳屋大叔是個木匠,三四年前年過七旬才過世。

    信吾喜歡具有古色古香風格的木匠,曾讓他做過活兒。

    不過,彼此之間的關系尚未至于親密到他過世三年後仍然夢見他的程度。

     夢中出現養面的場面,仿佛就是工作間後頭的飯廳。

    信吾站在工作間同飯廳裡的老人對話,卻沒有登上飯廳。

    不知為什麼竟會做養面條的夢? 辰巴屋大叔有六個孩子,全是女兒。

     信吾夢中曾接觸過一個女孩,可這女孩是否是那六個女兒中的一個呢?眼下傍黑時分,信吾已想不起來了。

     他記得的确是接觸過。

    對方是誰,卻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甚至連一點可供追憶的線索也憶不起來了。

     夢初醒時,對方是誰,似乎是一清二楚的。

    後來睡了一宿,今早也許還記得對方是誰。

    可是,一到傍晚,此時此刻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

     信吾也曾想過,接觸那女孩是在夢見辰巳屋大叔之後,所以那女孩也可能是大叔女兒中的一個吧。

    可是,信吾毫無實感。

    首先,信吾腦海裡就浮現不出辰巳屋姑娘們的姿影來。

     接觸那女孩是在做夢之後,這是千真萬确的。

    和養面的出現先後順序如何就不清楚了。

    現在還記得初醒時,養面條在腦海裡的印象是最清晰不過的了。

    接觸姑娘的震驚,打破了美夢,這難道不是夢的一般規律嗎? 可話又說回來,是沒有任何刺激把他驚醒的。

     信吾也沒記住任何情節。

    連對方的姿影也消逝得無影無蹤,全然想不起來了。

    眼下他記得的,隻是模糊的感覺。

    身體不适、沒有反應。

    稀裡糊塗的。

     在現實中,信吾也沒有和女性發生過這種關系。

    她是誰不知道,總之是個女孩子。

    如是看來,實際上恐怕不可能發生吧。

     信吾六十二歲了,還做這種猥亵的夢,這是非常罕見的。

    也許談不上猥亵,因為那夢太無聊,信吾醒來也覺得莫名其妙。

     做過這場夢後,緊接着又入睡了。

    不久又做了另一場夢。

     相田是個大兵,肥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