嘹亮的号角

關燈
我營業時間滴酒不沾。

    工作結束之後,我心裡踏實,可以同老朋友巴尼幹幾杯。

    你喝什麼?” 侍者端來細頸酒瓶和蘇打水瓶,擱在桌上又走了,不打擾他們兩人。

     “你已經定了調子。

    ”伍茲沉思地用手指滾動着那支小金鉛筆說。

    “我非放你過去不可。

    我不能做對不起你的事。

    假如我早還清了那筆債——可是沒有還,事情隻能這麼辦。

    這種做法不對頭,約翰尼,但是我别無它法。

    你幫過我忙,我應當報答。

    ” “我早就料到啦。

    ”克南自鳴得意地笑着,舉起酒杯說。

    “我能判斷人。

    為巴尼幹杯,因為他是個大好人。

    ” “假如你我之間的前帳已清,”伍茲平靜地接着說,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即使紐約所有銀行裡的錢都堆在我面前,今晚也休想買通我,放你逃出我的手心。

    ” “我也是這麼看的。

    ”克南說。

    “因此我知道我同你打交道是安全的。

    ” “多數人瞧不起我這一行,”偵探接着說,“他們不把偵探當作高尚的職業。

    但是我有一股子傻勁,一向為我這一行感到自豪。

    這下子我可翻了車。

    我想大概因為我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偵探。

    我得放你走,然後我隻好辭職。

    我想我可以去趕運貨馬車。

    還你那一千塊錢的日期更要往後推了,約翰尼。

    ” “不用提了。

    ”克南氣派十足地說道。

    “我很願意一筆勾銷,隻是我知道你不會同意。

    你向我借錢,是我的運氣。

    我們不談這個了。

    明天一早我就乘火車去西部。

    那裡有我一個安身之處,可以避避風頭,等諾克羅斯一案平息下來。

    喝吧,巴尼,抛開煩惱。

    我們痛痛快快喝,讓警察局的那些人去為這件案子傷腦筋吧。

    今晚我又覺得象撒哈拉沙漠那樣幹渴。

    不過我是在我老朋友巴尼的手裡——不辦公務的手裡,我根本不愁警察來找我的麻煩。

    ” 克南頻頻按鈴,侍者來往伺候,這時克南的弱點——極端虛榮和自我膨脹——開始暴露出來了。

    他滔滔不絕地叙說他得手的盜竊,巧妙的計謀和不光彩的非法行為,盡管伍茲經常同歹徒惡棍打交道,心裡卻對這個有恩于他的邪惡透頂的人産生了鄙夷和厭惡。

     “當然,我現在不便幹預,”伍茲終于說,“但是我勸你暫時不要抛頭露面。

    報界也許會抓住諾克羅斯一案做文章。

    今年夏天搶劫和殺人的事情多得象流行病。

    ” 這幾句話使克南陰沉狠惡的愠怒勃然發作。

     “報界見鬼去吧。

    ”他咆哮說。

    “他們除了用大号鉛字誇誇其談,自吹自擂之外還會幹什麼?即使他們插手調查一件案子——又能起什麼作用?連警察局都是一些窩囊廢;他們又能幹出什麼名堂來?他們隻會派一批白癡記者去現場采訪;記者一頭紮進附近的酒店,一面喝啤酒,一面替酒店侍者的穿晚禮服的大女兒拍照,然後把她說成是提供第十手材料的那個年輕人的未婚妻,發生殺人案的那晚,那個年輕人仿佛聽到樓下有些聲響。

    報界發現的竊賊的線索無非就是這些。

    ” “唔,我說不準。

    ”伍茲沉思地說。

    “有幾家報館在這方面幹得相當出色。

    比如說,《火星早報》就是這樣。

    警察局方面已經冷了下來,它提出兩三條新的線索,作案的人結果落了網。

    ” “我給你看看。

    ”克南挺出胸膛,站起來說。

    “我給你看看,一般報館我根本不放在眼裡,你說的那家《火星早報》更不在話下。

    ” 離他們桌子三英尺外的地方有一個電話間。

    克南走進去,在電話機旁一坐,讓門敞開着。

    他在電話簿上找到一個号碼,取下耳機,向電話局要了号。

    他那張嘲笑的,冷酷而又警惕的面孔湊近話筒,刻毒的薄嘴唇抿成輕蔑的微笑。

    伍茲坐着不動,隻聽見克南說道: “是《火星早報》嗎?……我找總編輯說話……喂,對他說有人要同他談談諾克羅斯謀殺案的情況。

     “你是總編輯嗎?……好吧……老諾克羅斯就是我殺的……等一等!别挂電話;我可不是搗亂……哦,這裡毫無危險。

    我剛才還同我的一位當偵探的朋友談這件事呢。

    我是在那天淩晨兩點半槍殺那個老頭的,到明天就是整整兩個星期……和你一起喝杯酒?得啦,你這種話還是留給演滑稽戲的人聽吧。

    難道你分辨不出人家是在耍你,還是讓你得到你這份破報紙從未有過的獨家新聞?……是啊,一點不錯;準能引起轟動的獨家新聞——不過你可不能指望我在電話裡把姓名地址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