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一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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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隻憑一時心血來潮找什麼人的麻煩或者處分什麼人,也不會憑個人的好惡寬恕人和獎賞人。

    他說不出什麼事該做和什麼事不該做,但兩者的标準在他心裡是明确不變的。

     他對不順利,或者亂七八糟的事,常常生氣地說:“我們俄國老百姓真沒辦法。

    ”他似乎覺得他無法容忍這樣的農夫。

     然而他卻是用整個心靈愛“我們俄國老百姓”,愛他們的風俗習慣,正因為這樣,他才能了解和采用最富有成效的、最适合俄羅斯農村特點的農村生産經營方法和方式。

     瑪麗亞伯爵夫人妒忌丈夫對事業的熱愛,惋惜她不能分享這種感情,但她也不能理解他在那個對她來說是如此隔膜和生疏的世界裡感受到的快樂和煩惱。

    她無法理解,他天一亮就起身,在田地裡或打谷場上消磨整個早晨,在播種、割草或者收獲後回家同她一起喝茶時,怎麼總是那樣興高采烈,得意洋洋。

    當他贊賞地談起富裕農戶馬特維·葉爾米什和他家裡的人通宵搬運莊稼,别人還沒有收割,可他已垛好禾捆的時候,她不能理解他講這種事的時候怎麼會這樣興緻勃勃。

    當他看見溫順的細雨灑在幹旱的燕麥苗上時,他從窗口走到陽台上,眨着眼,咧開留着胡髭的嘴唇,她無法明了他怎麼會笑得那麼開心。

    在割草或者收莊稼的時候,滿天烏雲被風吹散,他的臉曬得又紅又黑汗水淋淋,身上帶着一股苦艾和野菊的氣味,從打谷場回來,這時,她不能理解為什麼他總是高興地搓着手說“再有一天,我們的糧食和農民的糧食都可以入倉了”。

     她更不了解的是,這個心地善良、事事順她意的人,一聽到她替農婦式農夫求情免除他們的勞役時,為什麼就會露出絕望的神情,為什麼善心的尼古拉堅決拒絕她,他很氣忿地叫她不要過問那與她無關的事。

    她覺得他有一個特殊的世界,他十分熱愛那個世界,而她卻不懂那個世界的某些規章制度。

     她有時竭力想了解他,對他談起他的功勞在于給農奴做了好事,他一聽就惱了,他回答說:“根本不是這麼回事,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我也沒有為他們謀福利。

    什麼為他人謀幸福,全都是說得漂亮,全都是娘們的胡扯。

    我可不願讓我的孩子們上街去要飯,我活一天,就要理好我的家業,就是這樣。

    為了做到這一點,就要立個好規矩,必須嚴格管理,就是這樣。

    ”他激動地握緊拳頭說。

    “當然也要公平合理,”他又說,“因為,如果農民缺衣少食,家裡隻有一匹瘦馬,那他既不能為他自己幹好活,也不能給我幹什麼活了。

    ” 也許,正因為尼古拉沒有讓自己想到他是在為别人做好事,是在樂善好施,于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那麼富于成效,他的财富迅速增加,鄰莊的農奴都來請求把他們買過去。

    就在他死後很久,農奴們還念念不忘他的治理才能。

    ”“他是個好東家,……把農民的事放在前頭,自己的事放在後頭。

    可是他對人并不姑息。

    沒說的——一個好東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