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部 第十三章

關燈
所表露出來的那些溫情。

     看來,這個意大利人隻有在他能得以去皮埃爾那裡并且能夠和他交談,他才覺得自己是幸福的,他向皮埃爾講述他的過去,講述他的家庭生活,講述自己的愛情和向他發洩他對于法國人,特别是對拿破侖的憤慨。

     “假如所有的俄羅斯人都能多少有點像您這樣,”他對皮埃爾說, “C'estunsacrilègequedefairelaguerreàunpeuplecommelevotre,①法國人使您遭受了那麼多的罪,而您甚至并不仇恨他們。

    ” ①同您這樣的人民打仗,簡直是罪過。

     現在皮埃爾已經赢得了這個意大利人滿腔的熱情,這隻不過是由于他喚醒了他的天良——靈魂中的優秀品質——并且他已經欣賞靈魂中的這種優秀品質。

     皮埃爾在奧廖爾逗留的最後一些日子,有一位他的老會友維拉爾斯基伯爵——就是一八○七年介紹他參加共濟會支部的那個人,前來看望他。

    維拉爾斯基伯爵與一個富有的俄羅斯女人結了婚,這個女人在奧廖爾省擁有幾所大莊園,他在本市的軍用糧站找到了一份臨時性的工作。

     維拉爾斯基獲悉别祖霍夫在奧廖爾之後,雖然他們兩人之間并不很熟悉,但是維拉爾斯基在會見他時所表現出來的友誼和熱情,就好像是在沙漠中人們相遇時那樣。

    維拉爾斯基在奧廖爾很寂寞,他能夠遇到和自己同屬于一個圈子,同時他又認為在興趣上和自己相同的人,感到十分高興。

     但是,使維拉爾斯基驚奇的是,他很快就發現皮埃爾已大大落後于現實生活,他自己在内心中已斷定皮埃爾已經陷入淡漠和利己主義之中。

     “Vousvousencroutez,moncher.”①他對他說。

    盡管維拉爾斯基現在和皮埃爾在一起較之以往覺得更加愉快,他每天都要到皮埃爾那裡去。

    而皮埃爾現在看維拉爾斯基和聽他說話的時候,想到自己在不久之前也是這個樣子,就感到奇怪和難以相信。

    維拉爾斯基是一個已結了婚的,有妻室的人,他忙于料理妻子的事情、自己的公務和家庭的事務。

    他認為,所有這一切事務,實質上是人生的障礙,這一切都是卑鄙的,因為,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個人和家庭的利益。

    軍事的,行政的、政治的、共濟會的問題,都繼續不斷地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而皮埃爾并不力圖去改變他的觀點,也不加以指責,而是帶着他現在常有的那種平靜的、快活的嘲笑欣賞這種奇怪的、他如此熟悉的現象。

     ①法語:你太消沉了,我的朋友。

     皮埃爾在他和維拉爾斯基、公爵小姐、醫生以及他所遇見的所有的人的友誼交往中,有一個新的特點,因此博得了所有人的普遍好感,這就是承認每個人都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思索、去感覺和去觀察事物;承認不可能用語言來改變一個人的信念。

    每一個人所應當具有的,這種合乎情理的特點,在以前曾經使皮埃爾激動和惱怒過,而如今卻成為能同情别人和激起興趣的一種基礎。

    人與人相互之間在生活中的觀點不同,甚至于觀點完全相反,這使皮埃爾感到高興,引起他顯現出嘲諷的、溫和的微笑。

     在一些實際問題上,皮埃爾現在出乎意料之外地感到自己對遇到的事情有了主見,而這是從前所沒有的。

    原先,每一件金錢問題,特别是像他這樣十分富有的人所常常遇到的那樣,當有人向他乞讨金錢時,總使他感到進退兩難,沒有一點辦法應付,心中焦急不安。

    “是給呢還是不給?”他自己問自己。

    “我很有錢,而他正需要錢。

    但是還有别的人更需要錢。

    可誰是最迫切需要的呢?也許他們倆是一對騙子吧?”從前,他對這樣一些問題找不到任何解決辦法,隻要他有錢就給,誰向他要,他就給誰,都給。

    過去,每當遇到有關财産方面的問題時,有的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