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士傳 第二卷 疏财漢好議訂宗盟 總兵官觀詩禮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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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是有人指使的,本是三人謀。

    這一百九十兩銀子,主謀的二人各分去五十兩,宿積隻分得九十兩。

    已費去了十餘兩,止存七十餘兩。

    現今追在這裡。

    隻是那兩人分去的百金,卻不可問矣。

    ”董聞道:“那兩人是誰?今拿住宿積拷問他,要他招出主謀的來便了,如何不可問?”董濟笑道:“這兩人不便窮究。

    若窮究起來,傷情破分,不好意思,隻索罷了。

    ”董聞道:“這等說,兄長倒曉得這兩人的了。

    何不便說與我知道?”董濟道:“你久後自然曉得。

    今不必說。

    ”董聞請問再三,董濟隻笑,不肯說出。

     看官,你道這兩人是誰?原來不是别人,就是路小五與柴白珩兩個。

    柴白珩因欲暗算董聞,特地與路小五商量下這條計策,先使路小五撺哄他去借債,又巧言說騙列公子借與多金,随即使宿積把他銀子盜來分了,教他去受辱。

    那宿積是路小五的相知勾引來的。

    若窮究宿積,定招出路小五;若窮究路小五,定招出柴白珩。

    董濟恐傷了他郎舅情分,所以不要他窮究。

    正是: 三人同惡不同心,利在分金非斷金。

     從賊機關雖已露,主謀盜首未堪尋。

     當下董聞見董濟不肯說出那兩人來,因道:“這兩個人不究他也罷,但今止追得七十餘金,尚虧少百餘兩。

    若不緝捕追贓,這宗銀子從何而來?如何清得列家的債?”董濟道:“依我愚見,不但那兩人不必究,就是宿積也不必究他了。

    雞鳴狗盜,亦有用得着處,凡事留情。

    所少銀子,待我補足,交與列家,讨還你欠票便了。

    ”董聞道:“無端要兄長壞鈔,于心何安?”董濟道:“這區區何足道哉?賢弟今晚且住在此,我也不必着人到宅。

    且待明日還銀取票,送你回去。

    ”當晚仍留董聞住下。

    次日早膳罷,董聞正書齋閑坐,隻見董濟踱進來道:“列家銀子我已差人交去。

    他道在我面上,不敢計利了。

    欠票已讨還,賢弟可收明。

    ”說罷,袖中取出欠票,付與董聞收訖。

    董聞頓首緻謝。

    董濟連忙扶起道:“小事何勞稱謝?”董聞道:“小弟急難中,遍告親友,沒一人相救,世情惡薄如此。

    至親如嶽丈,但有淩侮之言,并無哀憐之意。

    何期兄長萍水相逢,卻肯如此周全。

    此恩此德,何以為報?”說到其間,不覺感而泣下。

    正是: 茑蘿僅似寇仇人,萍水翻如骨肉親。

     惟有感恩并積恨,萬年千載不成塵。

     董聞謝别董濟,急欲回家。

    董濟道:“為人須為徹。

    你債便清了,将來家中用度從何措處?我與你既為兄弟,宅上薪水之費,我當送至。

    你若無讀書之地,竟在荒齋下榻。

    你隻為不曾入泮,受令嶽這般奚落,又被列家豪奴所侮。

    今後可加意讀書,若進得一步,自然沒人怠慢你了。

    ”董聞聽說,愈加感激。

    是日歸家,禀複了父母,舉家稱感董濟之德。

    次早,董起麟寫個宗末帖兒,同着董聞到董濟家拜謝。

    董濟次日也把宗侄名帖來答拜了。

    自此董起麟多虧董濟送銀送米,家中用度不缺。

    董濟邀董聞到家棟一所幽寂書齋,教他靜坐讀書。

    日逐三餐,任他食量兼人,略無嫌吝。

    董聞因得安心誦讀,董濟又教他拜訪名師、良友,切磨印證。

    其時柴朝霞已死,董聞卻拜得一個好先生,姓計名高,字二陽。

    又結交得一個好朋友,姓金,名畹,字九蘭。

    二人文品兼優,董聞常去請教他,甚得師資之益。

    光陰迅速,不覺過了一年。

    文宗行歲考事又發牌各屬,考試童生。

    董聞這番府考,虧得董濟替他囑托,高高的取了。

    到學堂考試,恭喜高标第二名入泮。

    正是: 得人輕借力,便是轉身時。

     董起麟見兒子進了學,甚是歡喜,隻道柴昊泉今番必然看顧女婿些了。

    誰知那柴白珩心懷妒忌,在父親面前撺唆說,妹丈自道真才進學,背後多有輕薄我們之語。

    昊泉信了這話,依舊心中厭惡女婿。

    有人稱賀他說:“令婿高标入泮,深為可喜。

    ”昊泉笑道:“今番好了,這條學究的冷闆凳有得坐了。

    隻是一件,他的食腸太大,東家請他做先生,供給一個便是供給兩三個。

    還怕沒人肯請他哩。

    ”董聞得知了大人這般說話,十分懊惱,因告訴董濟道:“我雖得遊庫,到底不脫窮酸兩字,被嶽父恁般說笑。

    若非發科發甲,安得揚眉吐氣?”董濟道:“秀才不過小前程,但能略禦外侮。

    若有奸人妒忌,暗算中傷,一個窮措大,誠不足敵其兇謀。

    然若必要發科發甲,又恐一時叫不應。

    ”董聞道:“我今苦志下帷,何怕功名不到手?”董濟笑道:“談何容易!大場與小試不同。

    隻就一省鄉試而論,科舉秀才,不下數千人,卻隻中得百餘人。

    算來數十卷中取一卷。

    若果然取得允當,還不為難,那知此中又是一團命數。

    這些人入簾的經房,大都是有司官。

    平日簿書鞅掌,文章一道,久矣抛荒。

    忽然點他去閱卷,克日揭曉,匆忙急遽,焚膏繼晷,燈光之下,看那紅字的卷子,又把青筆點将上去,弄得五色昏花,如何不要看錯了,士子作文,有一日短長;試官閱文,亦有一日短長。

    偶然值其神思困倦,或心緒煩悶之時,把士子數載揣摹,三場辛苦,隻供他一塗兩抹,便已付之東流。

    名為三場,隻看得頭場七篇;這七篇,又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