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弗朗西絲·卡法克斯女士的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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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是土耳其式的?"歇洛克·福爾摩斯問道,眼睛盯着我的靴子。

    這時我正躺在一把藤靠背椅上,伸出去的兩隻腳引起了他的極大注意。

     “英國式的,"我有點驚奇地回答說,“在牛津大街拉梯默鞋店買的。

    ” 福爾摩斯微笑着顯出不耐煩的神情。

     “澡堂!"他說,“澡堂!為什麼去洗使人松弛而費錢的土耳其浴,而不洗個本國式的澡提提精神呢?” “因為這幾天我的風濕病犯了,感到衰老了。

    土耳其浴是我們所說的一種可取的療法,一個新的起點,軀體的一種清潔劑。

    ” “唉,對了,福爾摩斯,"我接着說,“我不懷疑,對于周密的頭腦來說,靴子和土耳其浴之間的關系是不言自明的。

    不過,要是你能說清楚,我将十分感激。

    ” “這番道理并不太深奧,華生,"福爾摩斯說,頑皮地眨一眨眼。

    "我要用的還是那一套推論法。

    我來問你,你今天早上坐車回來,有誰和你同車。

    ” “我并不認為一種新穎的例證就是一種解釋,"我帶點挖苦地說。

     “好啊,華生!好一個莊嚴而合理的抗議。

    我來看,問題在哪裡呢?把最後的拿到最前來說吧——馬車。

    你看,你的左衣袖上和肩上濺有泥漿。

    如果你坐在車子的當中,就不會有泥漿了。

    如果你坐在車子當中,要有泥漿當然是兩邊都會有。

    所以,你是坐在車子的一邊,這很清楚。

    你有同伴,這同樣也很清楚。

    ” “這很明顯。

    ” “平淡無奇,是不是?” “但是靴子和洗澡?” “同樣簡單。

    你穿靴子有你自己的習慣穿法。

    我現在看到的是,靴子系的是雙結,打得很仔細,這不是你平時的系法。

    你脫過靴子。

    是誰系的呢?鞋匠——要不就是澡堂的男仆。

    不可能是鞋匠,因為你的靴子差不多是新的。

    喔,還有什麼呢?洗澡。

    太荒唐了,是不是?但是,總之洗土耳其浴是有目的的。

    ” “什麼目的?” “你說你已經洗過土耳其澡,因為你要換換洗法。

    我建議你洗一個吧。

    我親愛的華生,去一趟洛桑怎麼樣?頭等車票,一切開銷都會是有氣派的。

    ” “好!但是,為什麼呢?” 福爾摩斯靠回安樂椅裡,從口袋中取出筆記本。

     “世界上最危險的一種人,"他說,“就是漂泊孤獨的女人。

    她本身無害,而且往往是很有用的人,但卻總是引起别人犯罪的因素。

    她無依無靠,到處為家。

    她有足夠的錢供她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從一家旅館到另一家旅館。

    她往往失落在偏僻的公寓和寄宿棧房的迷宮裡。

    她是迷失在狐狸世界裡的一隻小雞。

    一旦她被吞沒,也很少有人想念她。

    我很擔心弗朗西絲·卡法克斯女士已經遇到了某種不幸。

    ” 這樣突然從抽象概括轉到具體問題,使我感到欣慰。

    福爾摩斯在查閱他的筆記。

     “弗朗西絲女士,"他接着說,“是已故拉福頓伯爵直系親屬中唯一的幸存者。

    你可能記得,遺産都給了兒輩,隻留給她一些非常稀奇的古老西班牙銀飾珍寶和精巧琢磨的鑽石。

    她喜愛這些東西,真是愛不釋手,不肯存放在銀行家那裡,老是随身帶着。

    弗朗西絲女士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物,是個美貌的女人,仍然處在精力充沛的中年,可是,由于一次意外的遭遇,卻成為二十來年前還是一支龐大艦隊的最後一隻輕舟。

    ” “那麼她出了什麼事啦?” “咳,弗朗西絲女士出了什麼事?是活着還是死了?這就是我們要弄清楚的問題。

    四年來,她每隔一個星期寫一封信給她的老家庭女教師杜布妮小姐。

    這已成習慣,從不改變。

    杜布妮小姐早已退休,現在住在坎伯韋爾。

    前來找我的就是這位杜布妮小姐。

    五個星期過去了,杳無音訊。

    最後一封信是從洛桑的國家飯店寄出的。

    弗朗西絲女士似乎已經離開那裡,沒有留下地址。

    一家人都很着急。

    他們非常有錢,如果我們能夠弄清事情的真相,他們将不惜重金酬謝。

    ” “杜布妮小姐是唯一能提供情況的人嗎?這位女士肯定也給别的人寫信吧?” “有一個通訊者是肯定的,華生,那就是銀行。

    單身女人也得活。

    她們的存折就是日記的縮影。

    她的錢存在西爾維斯特銀行。

    我看過她的戶頭。

    她取款的最後一張支票,隻是為了付清在洛桑的帳目,但是數目很大,現款可能留在她手上。

    從那以後隻開過一張支票。

    ” “給誰的?開到什麼地方?” “開給瑪麗·黛汶小姐。

    開到什麼地方不清楚。

    不到三個星期前,這張支票在蒙彼利埃的裡納銀行兌現。

    總數是五十鎊。

    ” “那麼這個瑪麗·黛汶小姐是誰呢?” “這個,我查出來了。

    瑪麗·黛汶小姐過去是弗朗西絲·卡法克斯女士的女仆。

    為什麼把這張支票給她,我們還無法斷定。

    但是毫無疑問,你的研究工作将會很快弄清這個問題。

    ” “我的研究工作?” “為此才要到洛桑去作一番恢複健康的探險呐。

    你知道,老阿伯拉罕斯生怕送命,我不能離開倫敦。

    另外,一般情況下,我最好不到國外去。

    要是沒有我,蘇格蘭場會感到寂寞的,并且也會在犯人當中引豈不健康的激動。

    親愛的華生,去吧。

    如果我的愚見每個字能值兩個便士的高價,那就讓它在大陸電報局的另一頭日夜聽候你的吩咐吧。

    ” 兩天後,我來到洛桑的國家飯店,受到那位大名鼎鼎的經理莫塞先生的殷勤接待。

    據他說,弗朗西絲女士在此住過幾個星期。

    見到她的人都很喜歡她。

    她的年齡不超過四十歲,風韻猶存,可以想見得出她年輕時是如何一位美貌佳人。

    莫塞并不知道有任何珍貴珠寶。

    但是茶房曾說起過,那位女士卧室裡的那隻沉甸甸的皮箱總是小心地鎖着。

    女仆瑪麗·黛汶同她的女主人一樣,與衆人關系甚好。

    她已同飯店裡的一個茶房領班訂了婚,打聽她的地址并不費事,那是在蒙彼利埃的特拉揚路11号。

    這些我都一一記下了。

    我覺得即使是福爾摩斯本人,收集情況的本領也不過如此罷了。

     隻有一處還不清楚。

    這位女士突然離去的原因何在,尚未探明。

    她在洛桑過得很愉快。

    有一切理由可以相信,她本想在這高踞湖濱的豪華房間裡度過這個季節,但是,她卻在預訂之後一天就離開了,白付了一周的房金。

    隻有女仆的情人茹勒·維巴提出一些看法。

    他把突然離去和一兩天前一個又高又黑、留着胡子的人來拜訪的事聯系起來。

    “野蠻人——地地道道的野蠻人!"茹勒·維巴嚷道。

    此人住在城裡某處。

    有人見過他在湖邊的遊廊上和這位女士認真交談。

    随後他曾來拜訪過。

    她拒不見他。

    他是英國人,但是沒有留下姓名。

    這位女士随即離開了那地方。

    茹勒·維巴,以及更為重要的是茹勒·維巴的情人,都認為這次訪問是因,離去是果。

    隻有一件事,茹勒不能談。

    這就是瑪麗何以要離開女主人的原因。

    關于這一點,他不能也不願說什麼。

    如果我想知道,我必須到蒙彼利埃去問她。

     我查詢的第一部分就此結束。

    第二部分要談的是弗朗西絲·卡法克斯女士離開洛桑後要去找的那個地方。

    關于這一點,似乎有某種秘密使人确信,她到那個地方去是為了甩開某一個人。

    否則,她的行李上為什麼不公開貼上去巴登的标簽?她本人和她的行李都是繞道來到了萊茵河遊覽區的。

    這些情況是我從當地庫克辦事處經理那裡收集到的。

    我發電報給福爾摩斯,把我進行的全部情況告訴他,并且收到他的回電。

    他半诙諧地贊許了我一番。

    然後,我就前往巴登了。

     在巴登追尋線索并不困難。

    弗朗西絲女士在英國飯店住了半個月。

    她在那裡認識了來自南美的傳教士施萊辛格博士和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