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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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妻子兒女都在垂危之中,肯定心急如火,要求留在這裡照看,也是人之常情,為什麼就不可以通融一下呢? 她小聲地說了一句:“院門那邊有一間單獨的小屋,是護士休息室。

    現在反正無人。

    要不就請夏先生在那裡歇息一下吧。

    ” 夏踐石木然地感謝。

     魏曉日幹脆地拒絕:“不行。

    那也是醫院重地,不許閑雜人員逗留。

    ” 薄香萍不服,說:“夏先生怎麼能算閑雜人員呢?他是病人的丈夫啊!” 魏曉日心有餘怒地說:“既然已提出那樣的方案,生死順序已定,關切又有合用?” 夏踐石的臉一陣白,一陣青。

    瘦骨鱗峋的身體搖搖晃晃,好像布袋戲中的木偶。

    薄香萍怕他跌倒,忙扶住他。

     夏踐石跌跌撞撞地往屋外走,嘴裡道:“魏醫生,您說得對。

    我是沒臉呆在這裡的。

    是我害了繡文,我不配再看到她啊……” 薄香萍送了他幾步,說:“夏先生,您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兩邊都是病人,都等着您拿主意。

    自己千萬别躺下了。

    多保重!” 夏踐石蹒跚着走了。

     薄香萍回到搶救室内。

    魏曉日已将醫囑開好了。

     薄香萍掃了一眼,果然都是極平和的降壓鎮痙藥物。

    用到像蔔繡文這樣的危重于病病人身上,如同杯水車薪,不會起什麼效果的。

    但是這些藥物藥性溫和,不會給胎兒造成傷害。

     薄香萍拿了醫囑,預備執行。

     魏曉日攔住了她。

    “我來。

    ”不容置疑。

     “為什麼?”薄香萍有些吃驚。

    雖說醫生有時也幫着護士做治療,那多是護土忙不過來的時候。

     護士的腿醫生的嘴。

     今天,她是這裡的專職護士,閑着沒事幹,魏醫生為什麼要越組代疱呢? “我自己做,更放心些。

    ”魏曉日不由分說地拿起藥物安醅。

     薄香萍知道這是魏醫生在影射自己不負責任。

    想想也是,雖說蔔繡文的病情早已露出端倪,但若不是自己作主讓她出去奔波了一趟,猛受刺激,也不會發展得這樣嚴重。

    隻得乖乖地退到了一邊。

     魏醫生緊張地操作者。

    到底是不熟練,拿起這個放下那個,章法大亂。

     薄香萍歎了一口氣說:“魏醫生,還是我來吧。

    ” “不用。

    我自己來。

    你去休息好了,需要你的時候,我自會叫你。

    ”魏曉日拒絕。

     薄香萍心想,他對蔔繡文的情意這樣重,滴滴藥液都是情,看來是不希望别人插手。

    隻得悄然退下了。

     院子裡的空氣冰冷如汁,滿天的繁星在朔風中搖曳,好像就要掉下來。

     薄香萍沒有一絲睡意,頭腦叫冷風一吹,竟是格外的清醒。

     今天,不,現在已經過了午夜,應該說是從昨天到今天,關于血玲珑方案,她一下子看清了許多。

    以前以為這是一個脈脈含情的溫馨計劃,現在才曉得是自己太天真了。

     往後會是怎樣呢?蔔繡文會死嗎?依現在的保守治法,控制不了驚厥,她的性命兇多吉少。

    鐘先生肯定會讓她保持在一種不死不活的狀态中,用她的生命維持那個嬰兒的養料,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分鐘。

     然後呢?那個女嬰産下來,他們就會吸她的骨髓。

    這樣小的一個嬰孩,一抽,還不得給抽成一張紙?等待她的将是怎樣的命運? 當然也可能一次隻抽一部分,但那個孩子仍是掙紮在生死的邊緣啊。

     為了取得對夏早早的治療成果,種先生一定會置那個新生嬰兒于不顧的…… 薄香萍不寒而栗。

    她終于明白了鐘先生為什麼不惜巨資,租下這個獨立小院,開辟成專門的病房。

    就是為了把一切做得天衣無縫,完成一個驚人的實驗。

     嚴格地說起來,鐘先生甚至也沒有什麼地方不對。

    是蔔繡文夫婦苦苦懇求先生,先生才特為他們制定了這一方案。

     甚至連剛才的治療取舍,也是遵從了病家的意見。

    退一萬步講,若是蔔繡文自己能說話,她也一定會贊成保留孩子的誰都沒有錯。

    錯的是病。

     薄香萍感到自己的神經嘣嘣作響,就要斷裂成一地碎片。

     她實在忍受不了這種煎熬。

     魏醫生又這樣不喜歡她。

     薄香萍不想再呆下去了,好好睡一覺,到天亮,就同鐘先生魏醫生講,自己要求離開玲珑居。

     這樣一想,她的心情就麻木了一些。

    回到護士休息室,吞了加倍的安眠藥片,朦胧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