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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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

     “扣子……痛……”女人輕輕地呻吟着。

     魏曉日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穿着全套的衣服。

     “到我的床上去吧。

    這樣下去,你真的會受涼的。

    ”他狂吻着她,緊緊地抱起女人。

     女人緊閉雙眼,章魚似的吸附在他身上。

     他把女人安放在自己的床上,用羽絨被将她包得嚴嚴實實,羽絨嚓嚓響着,被角翹起。

    魏曉日細緻地把被角掖好。

     “我沒有想到……”他注視着她的眼睛,呢喃地說。

     “因為我知道你愛我。

    ”女人柔聲回答。

     “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知道。

    ” “愛是不需要說的。

    從你愛我的那一瞬起,我就知道了。

    ” “我以為這愛是沒有結果的。

    ” “我現在就把結果給你。

    ”蔔繡文說着,用手來拉魏曉日。

    她在被子裡已溫暖了多時,手是灼熱而柔軟的。

    她引導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身體上漫遊着,企圖将他膨脹的欲望燃燒得更猛烈。

     這就是向往已久的愛嗎? 魏曉日的手在被子裡的黑暗中摸索着,溝壑與隆起,幹燥與濕潤…… 他感覺到女人的手富有經驗和挑逗性,但她的身體卻是僵硬呆闆的。

    她盡力地在誘惑他,迎和他,但她的身體并不配合。

     這是一種分裂。

    她不愛他,或者說,她的愛還遠遠沒有到達這種水乳交融的需求,但是她強迫自己走到了這一步。

     她在欺騙他。

    用身體和語言。

    或者說,她的意志想要達到的目的,她的身體卻沒有反應。

    激情澎湃的女人應是飽滿的葡萄,任何輕微的碰撞,都會汁液進出。

    魏曉日感到一種巨大的悲哀,當然,對某些男人來說,女人想什麼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們表面上的順從。

    就萬事大吉了。

    但魏曉日不是這種人。

    越是他看重的人,他越要求靈魂和肉體的一緻。

    他覺察到了這種分裂的壕溝,他就立刻在溝邊刹住了腳步。

     魏曉日再一次冷靜下來。

    他給自己的手臂輸送力量,他的手就在女人的某處停頓下來。

    女人仿佛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放松了箍匝地的力量。

    他就勢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手上沾滿了槐花的氣味。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

     為什麼要如此克制人最純粹的欲望? 他用眼睛尋找女人的眼睛。

    他想找到一個答案,證明自己剛才的判斷是錯誤的。

     他看到了女人的眼睛。

    不,他沒有錯。

    女人的眼睛裡并沒有撲朔迷離的情欲,而是極冷靜極淡漠的神色,甚至,有一種敗花殘柳的自暴自棄。

     看到他在看她,女人垂下絲絨般的睫毛,說:“不要懷疑我的熱忱。

    當我們開始以後,我想,我會好一些的。

    自從孩子病了以後,我已經忘記了如何做愛。

    給我一點時間。

    ” 她的聲音幾乎哀求。

     她固執地拉住他的手,不讓他躲開。

     他用手撫摸着她的頭發說:“我愛你。

    ” 她吻着他的手說:“那你還等待什麼?” 魏曉日說:“等待你愛我。

    ” 蔔繡文說:“我現在真的非常愛你。

    我從來沒有主動求人做愛,你是第一個。

    ” 魏曉日說:“你說對了。

    這不是愛,是求。

    作為一個醫生,我分得出女人的身體對愛和求的不同反應。

    ” 蔔繡文淚水一下子充滿了眼眶,說:“你真的不要我?” 魏曉日閉上眼睛,艱難地說:“真的。

    現在,不。

    ” 蔔繡文騰地坐起,羽絨被像水鳥的翅膀一般張開,扇起飓風:“好你個魏曉日!我恨你!我恨所有的醫生!你們不是人,是冷血的蛇!是畜牲!是骷髅!” 魏曉日說:“我知道你的心了。

    你現在愛的不是我,是我的手藝。

    你想用你的身體換取我對你女兒全力以赴的治療。

     你可以收回你的禮物。

    但我答應你——我将竭盡全力。

    “蔔繡文傻傻地坐着,她費盡心機,等的不就是這句話嗎?當這句話如此簡單如此清晰地響在她耳邊之後,她怅然若失了。

    她失去的是什麼呢?她不是什麼都沒有失去嗎? 不不……她還是失去了……女人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魏曉日撫摸着她的手說,“你求我的,我收下了,沒有别的還你,也請你收下我的請求。

    ” “什麼?”蔔繡文抽出了自己的手,閉着眼睛說。

     “求你一件事,愛惜自己。

    ”魏曉日說。

     蔔繡文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這個男人,他居然看出了那麼多東西!她很想琢磨點什麼,思索點什麼。

    這樣的男人的确是太少見了。

    在這之前,她不愛他,隻想利用他。

     現在,她有一點愛他了……她還想再明白些,但無邊的困倦大霧一般彌漫過來。

    她平日有擇床的毛病,換一個新地方,無論如何是睡不着覺的。

    但今天,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在溫馨的藕荷色中,卻迅速安然地入睡了。

     魏曉日走到書房。

     他凝視着窗外的黑暗。

     他已經說了:竭盡全力。

    這不是一句空話,是一句用職責和信譽做抵押的話。

     他看了一眼書架上的精裝燙金外文書。

    他知道那裡沒有治療夏早早疾病的方法。

     隻有去求老師鐘百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