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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皮膚白皙的人獨具的特色。

    這一切更突出了她心靈的純真。

    她的面龐,是拉斐爾筆下聖母馬利亞那種橢圓形面孔,特征是雙頰顔色純潔适中,與孟加拉玫瑰一樣柔和。

    透光的眼皮上,長長的睫毛給面龐投下一抹暗影,暗中卻又透着明。

    她那此刻側着的脖頸,颀長,呈乳白色,使人不由得想起列奧納多·達芬奇②喜歡用的不可捉摸的線條。

    幾點雀斑,有如十八世紀婦女貼在臉上的假痣,說明莫黛斯特的的确确是大地的女兒,而不是意大利天使畫派夢寐以求的那種造物。

    她的嘴唇,細膩而豐滿,又有些嘲弄人的神氣,對異性頗有吸引力。

    她的腰肢靈活,卻不過分纖細,不會叫人為生兒育女而擔心,也不象有些少女的腰身全靠緊身衣病态的束縛而得來。

    如此優雅的曲線美,有如一株迎風搖曳的小白楊,細布、鋼鐵和束帶能夠使之更加完美,卻無法創造出這種美來。

    珠灰色的長連衫裙,鑲着櫻桃紅的邊飾,無邪地勾勒出上身的輪廓。

    一件無袖胸衣,蓋住還有些瘦削的肩膀,隻讓人看見脖頸與肩膀相接處初始的豐滿。

    希臘式的鼻子,端正細膩,鼻梁與面頰連接處顯得棱角分明,粉紅的鼻孔,散發出難以名狀的莊重氣息。

    為近乎神秘的色彩所籠罩的額頭,其詩意險些被嘴上肉感的表情掃除一空。

    天真純樸之氣與清醒的嘲諷,争奪着眼珠那深邃而又變化莫測的天地。

    看到這張集撲朔迷離與聰穎于一處的面龐,一個善于觀察的人說不定會想到,這位少女,任何聲音都會喚醒她警覺、靈敏的耳朵,她的鼻子尋覓着藍色的理想之花的芬芳,她大概是每天日出前後展開的詩情畫意與白天的勞作之間、異想天開與現實之間搏鬥的戰場。

    莫黛斯特是個好奇而又知羞恥的姑娘,她知命明理,貞潔自守。

    與其說她是拉斐爾的童貞女,不如說是西班牙的童貞女更為貼切。

     ①法國婦女用秃鹳羽毛裝飾帽子,當時非常流行。

     ②達芬奇,見本卷正文第21頁注①。

     聽見杜梅對埃克絮佩說:“你來一下,小夥子!”莫黛斯特擡起頭來。

    後來,看見這兩個人在客廳一個角落裡談話,她以為大概是委托埃克絮佩到巴黎辦什麼事。

    她看看環繞着她的各位朋友,似乎對他們一個個默默無語感到十分驚訝。

    她指指牌桌,非常自然地叫了起來:“咦,你們怎麼不打牌呀?” 那張牌桌,高大的拉圖奈爾夫人管它叫“祭壇”。

     “對,打牌打牌!”杜梅剛剛将小夥子埃克絮佩打發走,此時也接口說道。

     “你坐那兒,比查,”拉圖奈爾夫人說道,用整個桌子将首席文書與米尼翁夫人及其女兒隔開。

     “你,上這兒來!……”杜梅對他妻子說,命令她坐在自己身邊。

     杜梅夫人是一位嬌小可愛的美國女子,三十六歲。

    她悄悄地擦掉眼淚:她非常疼愛莫黛斯特,此時以為大禍就要臨頭了。

     “你們今天晚上都不快活,”莫黛斯特說道。

     “我們玩牌嘛!”哥本海姆答道,一面将手中的牌排開。

     且不說這種情形該是多麼有趣,如果我們解釋一下在莫黛斯特問題上杜梅所處的地位,這種情形就更加有趣了。

    下面這段介紹,倘若過于簡短而枯燥無味,還請各位見諒,因為筆者希望盡快将這一場面描寫完畢,而叙述一下統轄整個故事情節的内容提要又是勢在必行的。

     杜梅(本名安讷-弗朗索瓦-貝爾納)生于瓦讷,一七九九年作為一名士兵參加遠征意大利大軍。

    他的父親曾任革命法庭庭長,以富有魄力着稱。

    熱月九日①以後,這個兇狠的律師上了斷頭台。

     ①熱月,法蘭西共和曆的第十一月,相當于公曆七月十九日、二十日至八月十七、十八日。

    一七九四年熱月九日,資産階級右派發動政變,推翻了雅各賓黨的專政,稱熱月政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