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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七年,米尼翁先生借給他十萬法郎,他買下了勒阿弗爾最漂亮的事務所。

    這個可憐人,那時已當了十年首席文書,年已四十,一文莫名,眼看就要當一輩子文書了。

    在全勒阿弗爾,惟有他的忠心耿耿可與杜梅媲美。

    哥本海姆就不一樣了,他利用清算的機會,将米尼翁先生的來往關系接過去,繼續經辦事務,因此他小小的銀号地位得到提高。

    交易所、港口、各家商号,聽到米尼翁商号破産的消息,都異口同聲表示惋惜,對米尼翁這位無可指摘、值得尊敬、樂善好施的先生,人人交口稱贊。

    這期間,拉圖奈爾和杜梅,如螞蟻一般不聲不響卻活躍異常,變賣、貼現、支付、清算,忙個不亦樂乎。

    維勒幹擺出慷慨大方的架勢,購下了别墅、城裡的房屋和一處田莊。

    拉圖奈爾也利用這頭一着逼着維勒幹出了一個好價錢。

    有人要探望米尼翁夫人和米尼翁小姐。

    但是她們聽從夏爾的話,就在夏爾動身的當天早上,躲進了木屋别墅,最初一段時間避開了别人的耳目。

    勇敢的銀行家,為使自己不為嬌妻弱女的痛苦心情所動,趁她們熟睡的時候,親吻了她們離家而去。

    米尼翁家門口,接到了三百張名片。

    過了半個月,果然如夏爾所預言的那樣,人們已經将她們忘到了九霄雲外。

    這時母女二人才明白,當初命令她們下這個決心,是多麼英明偉大。

    杜梅在紐約、倫敦和巴黎指定了人代理他的東家,親自經管這三處銀行的清算。

    破産就是由這三處銀行而起。

    從一八二六年到一八二八年,共變賣了五十萬法郎,等于夏爾原來财産的八分之一。

    按照夏爾離家前夜留下的書面指令,杜梅于一八二八年初,通過蒙日諾銀行,将這些錢彙到紐約米尼翁先生的戶頭上。

    夏爾曾經千叮萬囑,要杜梅從這些錢中提取三萬法郎,以供米尼翁夫人和米尼翁小姐個人需用。

    杜梅除了這一樁沒有照辦以外,一切都象執行軍令一般規規矩矩照辦,沒有一絲含糊。

    這個布列塔尼人将他自己在城中的房子賣掉,得到的兩萬法郎,如數交給了米尼翁夫人。

    他心中暗想,上校資本越是雄厚,就越會回來得快。

    “有時缺三萬法郎就要完蛋,”他對拉圖奈爾說道。

    拉圖奈爾按照這座房子的所值買下了它,并且總是給木屋别墅的居民們保留一套客房。

     勒阿弗爾著名的米尼翁商号遭到危機,就落得這般下場。

     這次危機,在一八二五到一八二六年間,使當地的主要商号大為震動。

    如果人們還記得這陣狂風的話,當不會忘記,這還引起巴黎好幾個銀行家也跟着破産,其中一位還是商務法庭的審判長。

    繼十年中興之後,家道猛然大大衰落,對貝蒂娜·瓦朗羅德大概是緻命的一擊,這是可以理解的。

    她又一次與丈夫離别,而且丈夫音信全無。

    看上去,丈夫的命運與流放西伯利亞一樣充滿危險,一樣前程未蔔。

    可是這種看得見的悲愁還算不了什麼,真正把她引向墳墓的,是子女遭厄運給她造成的綿綿無盡、撕肝裂膽的痛苦。

    壓在這位母親心上,引起劇痛的石頭,是安古維爾小小墓地上的一塊墓碑。

    碑石上寫着: 貝蒂娜-卡羅琳娜 卒年二十二歲 請為她祈禱吧! 一八二七年 這個墓志之于這位少女,正如碑銘之于其他許多亡人一樣,是一本書的目錄,一本不為人知的書。

    我們簡單扼要地介紹一下這本書。

    此後,對于上校和中尉告别時互相發下的誓言,諸位也就了然了。

     有一個年輕人,模樣俊美,名叫喬治·德·埃斯圖尼,假借觀賞海景的名義,來到勒阿弗爾,看見了卡羅琳娜·米尼翁。

    一個巴黎公子哥兒從來是不會無人引見的。

    一次在安古維爾舉行晚會,由米尼翁的一個朋友作中間人,他也應邀前來參加。

    巴黎小夥子狂熱地愛上了卡羅琳娜和她的财産,做着結局美滿的好夢。

    三個月的時間,他竭盡一切引誘之能事,将卡羅琳娜拐走了。

    家有女兒的家長,一不該将陌生的年輕人領進家門,二不該将未讀過的書報随處亂放。

    女孩們天真無邪,好比牛奶,一聲響雷、有害的香氣、天熱、一點點什麼,甚至一股風,都會使牛奶變酸。

    夏爾·米尼翁一讀到長女的訣别信,立即叫杜梅夫人趕赴巴黎。

    家裡找個理由,就說家庭醫生突然決定,卡羅琳娜非出門旅行不可。

    這個必不可少的借口,将家庭醫生也卷進去了。

    就是這樣,仍擋不住勒阿弗爾的人對她的出門說長道短。

     “怎麼,那個姑娘,身體那麼強壯,臉色那麼好,跟個西班牙女郎似的,頭發烏黑發亮,象煤玉一般……她竟然也得了肺病!……” “對啦!聽人說,她自己不當心……” “啊!啊!”維勒于家一個人高聲叫道。

     “她騎馬回來渾身是汗,喝了涼水。

    反正特魯斯納爾大夫是這麼說的。

    ” 等到杜梅夫人回來,米尼翁商号的災難已經降臨,已成過去,再也沒有人注意卡羅琳娜的消逝,也沒有人注意銀錢總管妻子的歸來了。

     一八二七年春,喬治·德·埃斯圖尼案件在報上喧嚣一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