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入口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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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寝室——由玄關改造而成的四個半榻榻米大的房間——躺下。

    我在這裡說明一下初代家的格局:剛才說的玄關四個半榻榻米大的房間,連接裡面一間六榻榻米大的飯廳,飯廳是一間橫向長形的房間,可以通到六榻榻米大的裡間和三榻榻米大的廚房。

    六榻榻米大的裡間是客廳兼初代的起居室,由于初代外出工作承擔起家裡的生計,因此給了她條件最好的房間。

    玄關的四個半榻榻米大空間面南,冬天日照良好,夏天涼爽,明亮又舒适,一開始母親把它當成起居間,在那兒做針線活。

    中間的飯廳雖然寬敞,但一道紙門隔出一個廚房,光線進不來,既陰暗又潮濕,母親不喜歡那兒,最後幹脆決定把玄關房間當寝室。

    我會如此詳盡地交代這個家的格局,是因為這使得初代橫死事件變得極為不可思議。

    順道說明另一個使得事件變得複雜的要素——初代的母親耳背。

    當晚她晚睡,還發生過令她心情激動的事,這使得她難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後就睡得極熟,直到早上六點左右醒來之前,都渾然不覺,就算家裡有什麼聲響,她也完全沒有聽見。

     母親六點醒來之後,像往常一樣,開門前先去廚房,在爐竈前生火,接着因為她心有挂礙,便打開飯廳的紙門,走向初代的寝室,從雨戶[日式建築中的一種外層套窗,用來防風防雨防盜。

    ]的隙縫透進來的光線和書桌上開着的台燈,使得她一眼就看清了房間裡的情況。

    被子掀起,仰卧的初代胸口染滿鮮紅,上面插着一把白柄的小短刀。

    沒有格鬥的迹象,也不見任何痛苦的神色,初代一副因為有點熱而拉開被子的姿勢,靜靜地死去了。

    歹徒的手法老練,隻一刀就刺穿了心髒,初代甚至來不及訴說痛苦。

     母親因為驚吓過度,癱坐在原地,連呼:“來人啊、來人啊!”她耳背,平時說話就很大聲,此時更是全力呼喊,立刻驚動了隻有一牆之隔的鄰家。

    接着就是一場混亂,不一會兒就有五六個鄰居聞聲而來,他們想進來,可是大門卻鎖着,沒辦法進到屋子裡面。

    外面的人大聲呼叫着:“阿婆,快開門啊!”敲門敲個不停,還有人急得繞到後門去,但後門也鎖着,打不開。

    半晌之後,母親一邊道歉一邊解釋說她吓得神志不清,這才打開了門鎖,人們總算進到屋内,得知發生了可怕的殺人命案。

    鄰居幫忙報了警,接着派人通知母親的小叔什麼的,整條街的鄰居都被動員了起來。

    像一牆之隔鄰居的舊貨店店面,借用那位上了年紀的老闆的話,完全成了“喪禮的休息處”。

    這條街原本就小,每一戶人家又至少有兩三個人跑來觀看,更顯得騷亂異常。

     經過法醫驗屍,得知兇案約發生在淩晨三點,但行兇的理由暧昧不明。

    初代的起居間并沒有被翻動的迹像,櫃子等家具也沒有任何異狀,仔細調查之後,初代的母親發現少了兩樣東西。

    一樣是初代總是随身攜帶的手提包,裡面裝着剛領到的薪水。

    母親說,由于前一晚初代和她起了小口角,沒機會把薪水從袋子裡拿出來,那東西應該一直擺在初代的桌上才對。

     如果隻從這一點判斷,這宗命案一定是某人——八成是夜盜之類——潛入初代的起居室,試圖偷走一開始就盯上了裝着薪水的手提包,此時初代醒來,大概是發出叫聲還是怎樣,竊賊驚慌之下,便用手上的短刀刺殺初代,而後帶着手提包逃走了。

    這樣的推測是合理的。

    雖然難以解釋母親沒有聽見響聲這一點,不過就像前面說過的,初代的寝室和母親的寝室隔着點兒距離,母親耳背,當晚又特别疲累,睡得很熟,難怪沒有注意到聲響。

    此外,也可能是因為兇手迅速刺中初代的要害,她沒有機會出聲喊叫。

     讀者想必十分納悶,為什麼我要如此詳細地描述這麼尋常的盜竊薪水事件?沒錯,上述的事實十分尋常,但整個案件絕不尋常。

    老實說,我還沒有向讀者透露不尋常的要素。

    因為事情是有先後順序的。

     那麼,這不尋常的部分是什麼?首先,為什麼薪水被小偷連巧克力盒都一起偷走?母親發現的兩項遺失物品,另外一項就是巧克力盒。

    聽到巧克力,我想起來了。

    前一晚我們在銀座散步時,因為我知道初代喜歡巧克力,便和她走進一家點心店,買了三盒仿佛在展示櫃中向我們招手、綴着猶如璀璨寶石花紋的美麗盒裝巧克力給她。

    那盒子又圓又扁,約手掌大小,上頭的裝飾非常美麗,比起裡面裝的巧克力,我更中意那盒子,所以才選了它。

    初代的枕邊掉落了幾張錫箔紙,一定是她昨晚睡覺前吃了幾顆巧克力。

    兇殘的兇手在那麼危急的情況下,出于怎樣的閑情逸緻,才會拿走那種換算成金錢不值一圓的糖果呢?會不會是母親記錯了?還是收到别的地方去了?不過我們尋遍了整幢屋子,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