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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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她的心中恨不得一步就跨到龍穆身邊。

     龍穆靜靜地看着她。

     崔翩然的臉越來越紅,她覺得整個身子都燒了起來,心跳得發慌。

     龍穆似乎在斟酌着詞彙,緩緩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女孩子喜歡什麼樣的禮物?” 這句話讓崔翩然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也願意兩人先交談一下,不要一上來就…… 這想法讓她的臉又紅了起來,她急忙将思緒轉開。

     “你是說禮物?” 龍穆點點頭,認真地道:“不是珠寶、鮮花什麼的,平常一點,但卻會覺得很溫暖、很感動的東西。

    ” 他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 是要送給我的麼?崔翩然心中一陣激動。

     她小心翼翼地壓制住心中的驚喜,認真地思索起來。

     一個很溫暖,很感動的禮物。

     一定會成為一粒種子的,她将它種了下去,等到秋天的時候,便會收獲美麗的回憶。

     她講了一個故事。

     一個當時流傳很廣的故事。

     一個叫裴航的舉子,走到藍橋這個地方的時候,被一個老婆婆看中了,想收他做女婿。

    裴航問她要什麼聘禮,老婆婆說什麼都不要,隻要他搗一夜的藥,一直将藥搗成長生仙藥。

     後來裴航果然一直搗藥,不但娶到了如花似玉的妻子,還成了神仙。

     也許,真正能打動一顆心的,不是珠寶,不是财富,不是能拿出來、讓萬人驚歎的華麗,而是簡簡單單的,一個由你親手做出來的東西。

     就像裴航那樣,一下下,親手将仙藥搗出。

     每一下,都是你的心意,一下下搗下去,最後搗出的,不僅僅是仙藥,還是你那顆打破了、揉碎了、柔情萬種的心。

     當你奉上它的時候,連神仙都會潸然淚下。

     這樣的禮物,又有誰能夠不接受呢? 崔翩然悠悠地說着,她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眼角挂上了一滴眼淚。

     她訴說在自己的傳奇裡。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傳奇,在那裡面,她們是藍橋上的仙子,等着一個可意的人,将心搗在仙藥裡,奉在自己的手中。

     從此,她們平凡的生命不再平凡,她們幼稚的想象不再幼稚。

     她們的傳奇像每個故事裡的傳奇那樣光彩,照耀着幾千裡外,正在一步一步靠近的意中人。

     有一千條河、一萬座山阻隔着那個愛她的人,也許這一輩子過完,她的紅顔凋落成白發,他還不曾尋來,但他們在傳奇中相會。

     在藍橋驿上,在那個玉兔伴随的月光裡。

     那是少女的傳奇。

     每個懷着愛的少女,一定會有傳奇。

     龍穆靜靜地聽着,他臉上不再有笑容。

     這就仿佛讓他華麗的外裝褪去,他不再美得像是一道光。

    他純淨了起來,仿佛孩子在琴弦上輕輕碰了一下,然後被那柔美的聲音吸引住。

     他輕輕皺起了眉頭,思索着崔翩然的話。

     藍橋本是神仙路。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藍橋,一位美麗的少女等在那裡,等着自己将心搗成仙藥,一齊飛向九天。

     他心中的藍橋又在哪裡? 他擡頭,長發垂披而下,宛如打開了一道金色的光。

     無論何時,耀眼的光彩始終追随着他,讓他無法體會什麼叫溫暖,什麼叫感動。

     他嘗試着,讓自己能夠體會一些平凡的東西,就像蝴蝶一樣,美麗而單薄,但能感受到雨,感受到風。

     “謝謝你。

    ” 他擡起頭,靜靜地看着崔翩然。

     他是那種帶着一點邪惡的少年,但正是這邪惡,讓他有了難以言說的魅力,但現在,他的邪惡全都泯滅,隻剩下淡淡的憂傷。

     他的故鄉也有一個傳說。

     男孩要愛上一個女孩,要先苦行一千年;女孩要愛上一個男孩,也要苦行一千年。

    然後,他們将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上一千年。

     那是他們三千年的情人。

     他輕輕拾起她的手:“如果一個顆種子種下來,它會長成什麼呢?” 崔翩然不知道。

    望着龍穆的臉,她忽然很想知道,很想很想知道。

     “我們先不要使用它,讓它種下去,好不好?” 崔翩然靜靜低下頭。

     好吧。

    讓它種下去。

    我會好好澆水,用一個個傳說,一個個傳奇。

     那也是我,三千年的情人。

     崔翩然又一蹦一跳地向山下走去。

    她心中充滿了歡喜。

     她跟龍穆之間,有了一個小秘密,那是她與他專屬的,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每想到這一點,她就覺得特别甜蜜。

     月光緩緩升了起來,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圓,是那麼的美麗。

    裹在月光中的書院,顯得飄渺而悠遠,崔翩然就像是飛翔在迷幻的夢中一般。

     突然,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美麗的姑娘,能不能接受我一個禮物?” 崔翩然停住腳步,擡頭。

     那輪月亮不知什麼時候變得血紅,懸在遙遠的天上,看去是那麼詭異。

    月亮下面,是一株幹枯的老樹,樹上坐着一個人。

     長長的黑色衣衫垂下,就像是一聲荒涼的歎息。

     黑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