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四女同舟何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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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命麼?趙姑娘和周姑娘怎樣?小昭,唉,可憐的小妹子!本教救民抗元的大業終将如何?”眼見流雲使舉起右手聖火令,往他天靈蓋擊落。

    張無忌急運内力,沖擊胸口遭點中的玉堂穴,但終究緩了一步。

     忽聽得一個女子聲音大聲叫道:“中土明教大隊人馬到了!”流雲使一怔,舉着聖火令的右手停在半空不擊。

    一個灰影電射而至,拔出張無忌腰間的倚天劍,連人帶劍,直撲入流雲使懷中。

    張無忌身不能動,眼中卻瞧得清清楚楚,這人正是趙敏,大喜之下,緊接着便是大駭,原來她所使這一招乃昆侖派的殺招,叫做“玉碎昆岡”,竟是和敵人同歸于盡的拼命打法。

    張無忌雖不知此招名稱,卻知她如此使劍出招,以倚天劍之鋒利,流雲使固當傷在她劍下,她自己也難逃敵人毒手。

     流雲使見劍勢淩厲之極,别說三使聯手,即是自保也已不能,危急中舉起聖火令用力一擋,跟着着地滾開。

    隻聽得當的一聲響,聖火令已将倚天劍架開,但左頰上涼飕飕的,一時也不知自己是死是活,待得站起,伸手摸去,着手處又濕又粘,疼痛異常,左頰上一片虬髯已讓倚天劍連皮帶肉削去,若非聖火令乃是奇物,擋得了倚天劍的一擊,半邊腦袋已然不在了。

     先前張無忌來和謝遜相會,趙敏總覺金花婆婆詭秘多詐,陳友諒形迹可疑,放心不下,便悄悄地跟來。

    她知自己輕功未臻上乘,走近了便給發覺,隻得遠遠蹑着,直至張無忌出手和波斯三使相鬥,她才走近。

    到得張無忌和三使比拼内力,她心中暗喜,心想這三個胡人武功雖怪,怎及得張無忌九陽神功内力的渾厚。

    突然間張無忌開口叫對手罷鬥,趙敏正待叫他小心,對方的偷襲已然得手,張無忌受傷倒地。

    她情急之下,不顧一切地沖出,搶到倚天劍後,便将在萬安寺中向昆侖派學得的一記拼命招數使出來。

     趙敏一招逼開流雲使,但倚天劍圈了轉來,削去了自己半邊帽子,露出一叢秀發。

    她長劍斜圈,身子向妙風使撲出,倚天劍反跟在身後。

    這一招“人鬼同途”,是崆峒派絕招,正和昆侖派的“玉碎昆岡”同一其理,明知已然輸定,便和敵人拼個玉石俱焚。

     這等打法極其慘烈,少林、峨嵋兩派的佛門武功便無此類招數。

    “玉碎昆岡”和“人鬼同途”都不是敗中取勝、死中求活之招,乃是旨在兩敗俱傷、同赴幽冥。

    當日昆侖、崆峒兩派的高手被囚,頗受屈辱,比武時功力又失,沒法求勝,便有性子剛硬之輩使出這些招數來,隻是内勁既去,要拼命也無從拼起,卻給她一一記住了。

     妙風使眼見她來勢兇悍,大驚之下,突然間全身冰冷,呆立不動。

    此人武功雖高,膽子卻是極小,眼見這一招決計無法抵擋,駭怖達于極點,竟緻僵立,束手待斃。

     趙敏的身子已抵在妙風使的聖火令上,手腕抖動,長劍便向他胸前刺去。

    這一招乃先以自己身子投向敵人兵刃,敵人手中不論是刀是劍,是槍是斧,中在自己身上,勢須略一停留,自己便挺劍刺去,敵人武功再高,也萬難逃過。

    妙風使瞧出了此招厲害,這才吓呆。

    幸得他手中兵器乃是鐵尺般的聖火令,無鋒無刃,趙敏以身子抵在其上,竟不受傷,長劍剛向前刺出,後背已給輝月使抱住。

     波斯三使聯手迎敵,配合之妙,實不可思議。

    趙敏一上來兩招拼命打法,竟吓得三大高手亂了陣腳,直到此時,輝月使才自後抱住了趙敏。

    她這麼一抱似乎平平無奇,其實拿捏之準,不爽毫發,應變之速,疾如流星。

    趙敏這一劍雖然淩厲,已遞不到妙風使身上,她覺臂上陡緊,心知不妙,順着輝月使向後拉扯之勢,回劍便往自己小腹刺去。

     這一招更是壯烈,屬于武當派劍招,叫做“天地同壽”,卻非張三豐所創,乃是殷梨亭苦心孤詣地想了出來,本意是用來和楊逍同歸于盡。

    他自紀曉芙死後,心中除了殺楊逍報仇之外,更無别念,但自知武功非楊逍之敵,師父雖是天下第一高手,自己限于資質悟性,沒法學到師父的三四成功夫,反正隻求殺得楊逍,自己也不想活了,是以在武當山上想了幾招拼命的打法。

     殷梨亭暗中練劍之時,為師父見到,張三豐喟然歎息,心知此事難以勸喻,便将這招劍法取了個“天地同壽”的名稱,意思說人死之後,精神不朽,當可萬古長春,實是殺身成仁、舍生取義的悲壯劍招。

    殷梨亭的大弟子在萬安寺中施展此招,為範遙搶上救出。

    趙敏卻于此時使了出來。

    這一招專為刺殺緊貼在自己身後的敵人之用,利劍穿過自己小腹,再刺入敵人小腹,輝月使如何能夠躲過?倘若妙風使并未吓傻,又或流雲使站得甚近,以他二人和輝月使如同聯成一體的機警,當可救得二女性命。

     眼見倚天劍便要洞穿趙敏和輝月使的小腹,便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張無忌沖穴告成,一伸手便将倚天劍奪了過去。

     趙敏用力掙紮,脫出輝月使的懷抱。

    她動念迅速之極,伸手到張無忌懷中掏出那枚聖火令,遠遠擲出,啪的一聲響,跌入了金花婆婆所布的尖針陣中。

    這聖火令波斯三使珍同性命,流雲使和輝月使顧不得再和張無忌、趙敏對敵,甚至顧不得妙風使安危,一齊縱身過去撿拾。

    隻奔出丈餘,便已到了尖針陣中。

    輝月使“啊”的負痛尖叫,已踏中了一枚鋼針。

    月黑風高,長草沒膝,瞧不清楚聖火令和尖針的所在,兩人隻得不住拔針,摸索着尋令。

    妙風使猶如大夢初醒,長聲驚呼,跟了過去。

     趙敏為救張無忌性命,适才這三招使得猶如兔起鹘落,絕無餘暇多想一想,這時驚魂稍定,越想越害怕,“嘤”的一聲,投人了張無忌懷中。

     張無忌一手攬着她,心中說不出的感激,但知波斯三使一尋到聖火令,立時轉身又回,忙道:“咱們快走!”回過身來,将屠龍刀交還謝遜,抱起身受重傷的殷離,向謝遜道:“謝大俠,眼前隻有暫避其鋒。

    ”謝遜道:“是!”俯身為金花婆婆解開了穴道。

    張無忌心想金花婆婆經過這場死裡逃生的大難,自當和謝遜前愆盡釋。

     四人下山走出數丈,張無忌心想殷離雖是自己表妹,終究男女授受不親,于是将她交給金花婆婆抱着。

    趙敏在前引路,其後是金花婆婆和謝遜,張無忌斷後,以防敵人追擊。

    回首但見波斯三使兀自彎了腰,在長草叢中尋覓。

    他這一役慘敗,想起适才驚險,兀自心有餘悸,又不知殷離受此重傷,是否能夠救活。

     正行之間,忽聽得謝遜一聲暴喝,發拳向金花婆婆後心打去。

     金花婆婆回手掠開,同時将殷離抛落在地。

    張無忌大驚,飛身而上。

    謝遜喝道:“韓夫人,你何以又要下手殺害殷姑娘?”金花婆婆冷笑道:“你殺不殺我,是你的事。

    我殺不殺她,卻是我的事。

    你管得着我麼?”張無忌道:“有我在此,須容不得你随便傷人。

    ”金花婆婆道:“尊駕今日閑事管得還嫌不夠麼?”張無忌道:“那未必是閑事。

    波斯三使轉眼便來,你還不快走?” 金花婆婆冷哼一聲,向西蹿出,突然間反手擲出三朵金花,直奔殷離後腦。

    張無忌伸指彈去,隻聽得呼呼呼三聲,那三朵金花回襲金花婆婆,破空之聲,比之強弓發硬弩更加厲害。

    當他先前抱起殷離之時,抹去了唇上粘着的胡子和化裝,金花婆婆已看清楚他面目,料得這少年的内力竟如此深厚,不敢伸手去接,忙伏地而避。

    三朵金花貼着她背心掠過,将她布衫後心撕出了三條大縫,隻吓得她心中亂跳,頭也不回地去了。

     張無忌伸手抱起殷離,忽聽得趙敏一聲痛哼,彎下了腰,雙手按住小腹,忙上前問道:“怎麼了?”隻見她手上滿是鮮血,手指縫中尚不住有血滲出,原來适才這一招“天地同壽”,畢竟還是刺傷了小腹。

    張無忌大驚失色,忙問:“傷得重麼?”隻聽得妙風使在尖針陣中歡呼,說的是胡語,聽語音歡欣,料想是說:“找到了,找到了!” 趙敏急道:“别管我!快走,快走!”張無忌伸臂将她抱起,疾往山下奔去。

    趙敏道:“到船上!開船逃走。

    ”張無忌應道:“是!”一手抱殷離,一手抱趙敏,急馳下山。

    謝遜跟在身後,暗自驚異:“這少年恁地了得,手中抱着二人,仍奔行如此迅速。

    ”張無忌心亂如麻,手中這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