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奇謀秘計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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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時熱淚盈眶。

    隻聽姚清泉低聲道:“謝大俠,覺得好呰了麼?要不要喝水?” 突然間勁風響處,姚清泉手中的火油燈應風而滅,跟着砰的一聲,姚清泉給謝遜掌力擊中,飛出鐵門,重重摔在地下。

    隻聽謝遜大聲叫道:“少林派的,昆侖派的,崆峒派的衆狗賊,來啊,來啊,我金毛獅王謝遜怕了你們不成?” 朱長齡叫道:“不好,謝大俠神智迷糊了。

    ”走到門邊,說道:“謝大俠,我們是你朋友,并非仇敵。

    ”謝遜冷笑道:“什麼朋友?花言巧語,騙得倒我麼?”大踏步走出鐵門,發掌向朱長齡當胸擊來,這一掌勁力淩厲,帶得室中那盞油燈的火焰不住晃動。

    朱長齡不敢擋架,轉身閃避,謝遜左手發拳直擊他面門。

    朱長齡逼不得已,舉臂架開,身子連晃,退了兩步。

    張無忌見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禁吓得呆了。

     謝遜拳掌如風,淩厲無比,朱長齡不敢與抗,不住退避。

    謝遜一掌擊不中朱長齡,掃在石牆之上,但見石屑紛飛,倘若中在人體,那還了得?但見謝遜長發披肩,雙目如電,臉上血污斑斑,口中嗬嗬而呼,掌勢越來越猛烈。

    朱夫人和朱九真吓得躲在壁角。

    朱長齡見他拳掌攻到,隻得将身邊的木桌推過去一擋。

    謝遜“砰砰”兩拳,登時将桌子打得粉碎。

     張無忌茫然失措,張大了口,呆立在一旁,卻見這個“謝遜”絕不是他義父金毛獅王謝遜。

    他義父雙眼早盲,這人卻目光炯炯。

    隻見這大漢直掌打出,朱長齡背靠石壁,已退無可退,但并不出手招架,叫道:“謝大俠,我不是你敵人,我不還手!”那大漢毫不理會,一掌打在他胸口。

    朱長齡神色極為痛苦,叫道:“謝大俠,你相信了麼?”那大漢喝道:“狗賊,再吃我一拳!”又發拳打去。

    朱長齡中拳後口噴鮮血,顫聲道:“你是我恩公義兄,便打死我,我也不還手。

    ”那大漢狂笑道:“不還手最好,我便打死你!”左右猛拳連發,齊中胸腹。

    朱長齡“啊”的長聲慘呼,身子軟倒。

     那大漢更不容情,又出拳打去。

    張無忌搶上前去,舉臂拼命擋格,隻覺來拳勁力好大,劇震之下,幾乎氣也透不過來,當下不顧生死,叫道:“你不是謝遜,你不是……”那大漢怒道:“你這小鬼知道什麼?”舉腳向他踢去。

    張無忌閃身避開,大叫:“你冒充金毛獅王,不懷好意,假的,假的……” 朱長齡本已委頓在地,聽了張無忌的叫聲,掙紮爬起,指着那大漢叫道:“你……你不是……你騙我……”突然一大口鮮血噴出,射在那大漢臉上,身子向前一跌,順勢便點了他右乳下的神封穴。

    朱長齡重傷之後,本來已非那大漢敵手,卻借着噴血傾跌,出其不意,以家傳“一陽指”手法點中了他大穴。

    朱長齡又在他腰脅間補上兩指,自己卻也已支持不住,暈倒在地。

    朱九真和張無忌忙搶上扶起。

     過了一會兒,朱長齡悠悠醒轉,問張無忌道:“他……他……”張無忌道:“朱伯伯,我再也不能隐瞞,你所說的恩公,便是家父。

    金毛獅王是我義父,我怎會認錯?”朱長齡搖了搖頭,微微苦笑,臉上神色自是半點也不相信。

     張無忌道:“我義父雙目已盲,這人眼目完好,便是最大破綻。

    我義父在海外失明,此事外間無人知曉。

    這人前來冒充,卻不知我義父盲目這回事。

    ” 朱九真喜道:“無忌弟,你當真是我家大恩公的孩子?這可太好了,太好了。

    ” 朱長齡兀自不信。

    張無忌隻得将如何來到昆侖的情由簡略說了。

    姚清泉旁敲側擊,問他武當山上諸般情形,又詢問張翠山夫婦當日自刎的經過,聽他講得半點不錯,這才信了。

    朱長齡卻仍感為難,說道:“倘若這孩子說謊,咱們得罪了謝大俠,那可如何是好?” 姚清泉拔出匕首,對着那大漢的右眼,說道:“朋友,金毛獅王謝遜雙目已毀,你既要學他,便須學得到家些,今日先毀了你這對招子。

    我姓姚的上了你大當,若不是這位小兄弟識破,豈非不明不白的送了我朱大哥性命?”說着匕首前送,刀尖直抵他眼皮,又問:“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冒充金毛獅王?” 那大漢怒道:“有種便一刀将我殺了。

    我開碑手胡豹是什麼人?能受你逼供麼?” 朱長齡“哦”的一聲,道:“開碑手胡豹!嗯,你是崆峒派的?”胡豹大聲道:“天下各門各派,都知朱長齡要為張翠山報仇。

    常言道得好: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姚清泉喝道:“你這人恁地惡毒!”匕首一低,便往他心口刺去。

     朱長齡左手探出,一把抓住他手腕,說道:“二弟,且慢,倘若他真是謝大俠,咱們哥兒倆可萬死莫贖。

    ”姚清泉道:“張兄弟已說得明明白白。

    大哥你如三心二意,決斷不下,眼前大禍可就難以避過。

    ”朱長齡搖頭道:“咱們甯可自己身受千刀,決不能錯傷了張恩公的義兄一根毫毛。

    ” 張無忌道:“朱伯伯,這人決不是我義父。

    我義父外号叫做金毛獅王,頭發是黃的。

    這人卻是黑頭發。

    ” 朱長齡沉吟半晌,點了點頭,攜着他手,道:“小兄弟,你跟我來。

    ”兩人走出石室,再出了石洞,直到山坡後一座懸崖之下,并肩在一塊大石上坐下。

    朱長齡道:“小兄弟,這人倘若不是謝大俠,咱們自然非殺了他不可,但在動手之前,我須得心中确無半點懷疑。

    你說是不是?” 張無忌道:“你唯恐有甚失閃,确也應當。

    但這人絕非我義父,朱伯伯放心好了。

    ”朱長齡歎了口氣,說道:“孩子,我年輕之時,曾上過不少人的。

    當。

    今日我所以不肯還手,以緻身受重傷,還是識錯了人之故。

    一錯不能再錯,此事幹系重大,我死不足惜,卻無論如何,須得維護你和謝大俠的平安。

    我本該問明白謝大俠到底身在何處,方能真正放心,可是這件事我卻又不便啟口。

    ” 張無忌心下激動,道:“朱伯伯,你為了我爹爹和義父,把百萬家産都毀了,自己又受了這等重傷,難道我還有信你不過的?我義父的情形,你便不問,我也要跟你說。

    ”于是将父母和謝遜如何漂流到冰火島上、如何一住十年、如何三人結筏回來的種種情由,一一說了,其中一大半經過是他轉從父母口中得知,但也說得十分明白。

     朱長齡反複仔細盤問,将張無忌如何在冰火島上學武、如何送楊不悔西來、如何在昆侖三聖坳遭難等的經過細節,全都問得明白,聽張無忌所言确無半點破綻,這才真的信了,長長舒了口氣,仰天道:“恩公啊恩公,你在天之靈,祈請明鑒:朱長齡須當竭盡所能,撫養無忌兄弟長大成人。

    隻是強敵環伺,我武藝低微,實在未必挑得起這副重擔,萬望恩公時加佑護。

    ”說罷跪倒,向天叩頭。

    張無忌又傷心,又感激,跟着跪下。

     朱長齡站起身來,說道:“現下我心中已無半分疑惑。

    唉!少林、峨嵋、昆侖、崆峒,哪一派不是人多勢衆,武功高強?小兄弟,先前我決意拼了這條老命,殺得仇人一個是一個,以報令尊的大恩。

    但今日撫孤事大,報仇尚在其次。

    隻大地茫茫,卻到何處去避這場大難?連我這等偏僻之極的處所,他們也都找上來了,哪裡另有更加偏僻的所在?”他頓了一頓,又道:“謝大俠孤零零地獨處冰火島上,這幾年的日子,想來也甚凄慘。

    唉,這位大俠對恩公恩嫂如此高義,我但盼能見他一面,死亦甘心。

    ” 張無忌聽他說到義父孤零零地在冰火島受苦,甚為難過,心念一動,沖口說道:“朱伯伯,咱們一起到冰火島去,好不好?我在島上過的日子何等快活,但一回中土,所見所受,若非兇殺流血,便是擔驚受怕。

    ”朱長齡道:“小兄弟,你很想回到冰火島去,是不是?”張無忌躊躇不答,暗忖自己已活不多久,何況去冰火島途中海程艱險,未必能至,不該累得朱長齡一家身冒奇險,大海無情,隻要稍有不測,便葬身于洪波巨濤之中。

     朱長齡握住他雙手,瞧着他臉,說道:“小兄弟,你我不是外人,務請坦誠相告,你是不是想回冰火島去?”話聲誠懇已極。

    張無忌此時心中,确是苦厭江湖上人心險惡,極盼在身死之前能再見義父一面,如能死于義父懷抱之中,那麼一生更無他求。

    在朱長齡面前,他也無法作僞隐瞞自己心事,便緩緩點了點頭。

     朱長齡不再多言,攜着張無忌的手回到石室,向姚清泉道:“那是奸賊,确然無疑。

    ”姚清泉點了點頭,手執匕首,走進密室。

    隻聽得那開碑手胡豹長聲慘呼,已然了賬。

    姚清泉從密室中出來,關上了鐵門,但見他匕首上鮮血殷然,順手便在靴底拂拭。

     朱長齡道:“這賊子來此卧底,咱們的蹤迹看來已經洩露,此地不可再居。

    ”領着各人,從石洞中出來,以手推木車運載用品,行了二十餘裡,轉過兩座山峰,進了一個山谷,來到一棵大樹旁的四五間小屋前。

     此時天将黎明,各人進了小屋後,張無忌見屋中放的都是犁頭、鐮刀之類農具,但鍋竈糧食,一應俱全。

    看來朱長齡為防強仇,在宅第之旁安排了不少避難的所在。

    朱長齡重傷之下,卧床不起。

    朱夫人取出土布長衫和草鞋、包頭,給各人換上。

    霎時之間,大富之家的夫人小姐變成了農婦村女,雖言談舉止不像,但隻要不走近細看,也不緻露出馬腳。

     在農舍住了數日,朱長齡因有祖傳雲南傷藥,服後痊愈很快,幸喜敵人也不再追來。

    張無忌閑中靜觀,見姚清泉每日出去打探消息,朱夫人卻率領弟子收拾行李包裹,顯然有遠行之計。

    他知朱長齡為了報恩避仇,決意舉家前往海外的冰火島,極是歡喜。

     這一晚他睡在床上,想起如能天幸不死,終于到了冰火島,得和這位美如天人的朱九真姊姊終身在島上厮守,不禁面紅耳熱,一顆心怦怦跳動;又想朱伯伯、姚二叔和義父見面之後,三人結成好友,在島上無憂無慮地嘯傲歲月,既不怕蒙古鞑子殘殺欺壓,也不必擔心武林強仇明攻暗襲,為人若斯,自也更無他求了。

    他想得歡喜,竟忘了自己身中寒毒,在世已為日無多,直到中夜,仍未睡着。

     正蒙昽間,忽聽得闆門輕輕推開,一個人影閃進房來。

    張無忌微感詫異,鼻中已聞到一陣淡淡幽香,正是朱九真日常用以薰衣的素馨花香。

    他突然間滿臉通紅,說不出的害羞。

     朱九真悄步走到床前,低聲問道:“無忌弟,你睡着了麼?”張無忌不敢回答,雙眼緊閉,假裝睡熟,過了一會兒,忽有幾根溫軟的手指摸到了他眼皮上。

     張無忌又驚又喜,又羞又怕,隻盼她快快出房。

    他心中對朱九真敬重無比,隻求每日能瞧她幾眼,便已心滿意足,心中固然從無半分亵渎的念頭,便是将來娶她為妻的盼望,也從未有過。

    這時見她半夜裡忽然走進房來,如何不令他手足無措?他忽然又想:“真姊難道有什麼要緊事情,須得半夜裡來跟我說麼?”便在此時,突覺胸口膻中穴上一麻,接着肩貞、神藏、曲池、環跳諸穴上都逐一中指受點。

     這一下大出他意料之外,哪想得到朱九真深夜裡竟來點自己穴道?不由得大是懊喪:“啊,真姊定是試探我睡着之後,是否警覺?明兒她解了我穴道,定會來笑我。

    早知如此,她進房時我便該躍起身來,吓她一跳,免得她明日說嘴。

    ” 隻見她輕輕推開窗子,飛身而出,張無忌心道:“我快些解開穴道,跟在她身後,扮鬼吓她,倒也好玩。

    ”當即以謝遜所授的解穴之法沖解穴道。

    但朱九真家傳“一陽指”功夫甚是了得,他直花了大半個時辰,方始解開被點諸穴,這尚因朱九真功力未夠,又不欲令他知覺,使力極輕,否則他解穴之法再妙,也不能在一個時辰之内沖解得開。

    待得站起身來,匆匆穿上衣服,躍出窗去,四下裡一片寂靜,哪裡還有朱九真的影蹤? 他站在黑暗之中,頗感沮喪,忽爾轉念:“真姊明兒要笑我無用,讓她取笑便是,何必跟她争強鬥勝?我要假裝糊裡糊塗,半點不知,顯得她聰明了得。

    我平日想博她個歡喜,也是不易,今晚如追到了她,隻怕她反要着惱了。

    ”想到此處,便即心安理得。

    這時已是暮春,山谷間野花放出清香,他一時也睡不着,信步順着一條小溪走去。

    山坡上積雪消融,雪水順着小溪流去,偶爾夾着一些細小的冰塊,相互撞擊,铮铮有聲。

     走了一會兒,忽聽得左首樹林中傳出咯咯嬌笑,正是朱九真的聲音,張無忌微微一驚,心道:“真姊瞧見我了麼?”卻聽得她低聲叱道:“表哥,不許胡鬧,瞧我不老大耳括子打你。

    ”跟着是幾聲男子的爽朗笑聲,不必多聽便知是衛璧。

     張無忌心頭一震,幾乎要哭了出來,做了半天的美夢登時破滅,心中已然雪亮:“真姊點我穴道,哪裡是跟我鬧着玩?她半夜裡來跟表哥相會,怕我知道。

    ”霎時間手酸腳軟,又想:“我是個無家可歸的窮小子,年紀又小,文才武功、人品相貌,哪一樣都遠遠不及衛相公。

    真姊和他又是表兄妹之親,跟他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這傻小子沒來由地喝什麼醋?” 自己寬解半晌,輕輕歎了口氣,忽聽得腳步聲響,有人從後面走來,便在此時,朱九真和衛璧也低聲笑語,手攜手地并肩而來。

    張無忌不願和他們碰面,忙閃身在一株大樹後躲起。

    但聽得兩邊腳步聲漸漸湊近,朱九真忽然叫道:“爹!你……你……”聲音顫抖,似乎十分害怕,原來從另一邊來的那人正是朱長齡。

     朱長齡見女兒夜中和外甥私會,似甚惱怒,哼了一聲道:“你們在這裡幹什麼?”朱九真強作滿不在乎,笑道:“爹,表哥跟我這麼久沒見面了,今。

    難得到來,我們随便談談。

    ”朱長齡道:“你這小妮子忒也大膽,若給無忌知覺了……”朱九真接口道:“我輕輕點了他五處大穴,這時睡得正香呢,待會兒去解開他穴道,管叫他絕不知覺。

    ” 張無忌心道:“朱伯伯也瞧出我心中喜歡真姊,為了我爹爹有恩于他,不願令我傷心失望。

    其實我雖喜歡真姊,卻絕無他念。

    朱伯伯,你待我當真太好了。

    ” 隻聽朱長齡道:“雖然如此,一切還當小心,可别功虧一篑,讓他瞧出了破綻。

    ”朱九真笑道:“孩兒理會得。

    ”衛璧道:“舅父,真妹,我也該回去了,隻怕師父等我。

    ”朱九真對他甚為依戀,說道:“我送你去。

    ”朱長齡道:“好,我也去再跟你師父計議一下。

    咱們此去北海冰火島,須得萬事妥妥帖帖,決不能稍有差失。

    ”說着三人一齊向西走去。

     張無忌頗為奇怪,知道衛璧的師父名叫武烈,是武青嬰的父親,聽朱長齡的口氣,好像武家父女和衛璧都要去冰火島,怎麼事先沒聽他說起?這件事知道的人多了,難保不洩漏風聲,别累及義父才好。

    他沉思半晌,突然間想到了朱長齡的一句話:“可别功虧一篑,讓他瞧出了破綻。

    ”破綻,破綻,有什麼破綻? 想到“破綻”兩字,一直便在他腦海中的一個模模糊糊的疑團,蓦地裡鮮明異常地顯現在眼前:那幅“張公翠山恩德圖”中,人人相貌逼肖,卻為什麼将他長方臉的父親畫作了尖臉?他父親的眉目倒是很像,不錯,那是因為他父子倆眉目相似,可是他父親是長方臉蛋,絕不像張無忌自己,是瓜子臉的面型。

     聽朱長齡說,這幅畫是十餘年前他親筆所繪,就算他丹青之術不佳,也不該将大恩公畫得面目全非。

    畫上的張翠山,倒像是長大了的張無忌一般。

    “啊,另有一節。

    爹爹所使鐵筆向來杆直筆尖,形似毛筆。

    那日他初回大陸,在兵器鋪中買了一支判官筆,還說輕重長短,将就可用,就是多了一隻鐵手之形,瞧來挺不順眼。

    媽媽說一等住定之後,就給他去另行鑄造。

    但畫中爹爹所使兵刃,卻是尋常的判官筆,鐵鑄的人手中抓一支鐵筆。

    朱伯伯自己是使判官筆的大行家,什麼都可畫錯,怎能将爹爹所使的判官筆也畫錯了?” 想到此節,隐隐感到恐懼,内心已有了答案,可是這答案實在太過可怕,決不敢明明白白地去追想,隻安慰自己:“千萬别胡思亂想,朱伯伯如此待我,怎可瞎起疑心?我這就回去睡吧,若給他們知道我半夜中出來,說不定會有性命之憂。

    ” 他想到“性命之憂”四字,登時全身劇震,自己也不知為什麼無端端地會這般害怕。

     他呆了半晌,不自禁朝着朱長齡父女所去的方向走去,隻見樹林中透出一星火光,原來樹叢中另有房屋。

    他心怦怦亂跳,放輕腳步,朝着火光悄悄而行,走到屋後,定了定神,探頭從窗縫中向内張望。

    隻見朱長齡父女和衛璧對窗而坐,在和人說話。

    有兩人背向張無忌,見不到面目,但其中一個少女顯是“雪嶺雙姝”之一的武青嬰。

    另外那男子身材高大,傾聽朱長齡述說如何假裝客商,到山東一帶出海,他一聲不響地聽着,不住點頭。

     張無忌心想:“我這可不是庸人自擾嗎?這一位多半便是武莊主武烈,朱伯伯跟他交好,邀他同去冰火島,也是人情之常,我又何必大驚小怪?” 隻聽得武青嬰道:“爹,要是咱們在茫茫大海之中找不到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