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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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主人仿佛愣了一下。

    他變得蒼白了,站起來,一直望着她,帶着一種不共戴天的憎恨的表情。

     “如果你打我,哈裡頓就要打你,”她說,“所以你還是坐下來吧。

    ” “如果哈裡頓不能把你攆出這間屋子,我要把他打到地獄裡去,”希刺克厲夫大發雷霆。

    “該死的妖精!你竟找借口挑動他來反對我?讓她滾!你聽見了嗎?把她扔到廚房裡去!丁艾倫,要是你再讓我看見她,我就要殺死她!” 哈裡頓低聲下氣地想勸她走開。

     “把她拖走!”他狂野地大叫。

    “你還要呆在這兒談天嗎?” 他走近來執行他自己的命令。

     “他不會服從你的,惡毒的人,再也不會啦!”凱瑟琳說,“不久他将要像我一樣地痛恨你。

    ” “噓!噓!”那年輕人責備地喃喃着,“我不要聽你這樣對他說話。

    算了吧。

    ” “可你總不會讓他打我吧。

    ”她叫。

     “算了,别說啦!”他急切地低聲說。

     太遲了。

    希刺克厲夫已經抓住了她。

     “現在,你走開!”他對恩蕭說。

    ”該詛咒的妖精!這回她把我惹得受不了啦,我要讓她永遠後悔!” 他揪住她的頭發。

    哈裡頓企圖把她的卷發從他手中放開,求他饒她這一回。

    希刺克厲夫的黑眼睛冒出火光來。

    他仿佛打算把凱瑟琳撕得粉碎;我剛剛鼓起勇氣去冒險解救,忽然間他的手指松開了;他的手從她頭上移到她肩膀上,注意地凝視着她的臉。

    然後他用手捂着他的眼睛,站了一會,顯然是要鎮定他自己,又重新轉過臉來對着凱瑟琳,勉強平靜地說——“你必須學着别讓我大發脾氣,不然總有一天我真的會把你殺死的!跟丁太太去吧,跟她呆在一起,把你傲慢的話都說給她聽吧。

    至于哈裡頓-恩蕭,如果我看見他聽你的,我就要趕走他,讓他自己在外邊混飯吃!你的愛情将使他成為一個流浪漢和一個乞丐。

    耐莉,把她帶走;躲開我,你們所有的人!躲開我!” 我把我的小姐帶了出去。

    她能逃掉使她高興得很,也不想反抗了;那一個也跟着出來,希刺克厲夫先生自己一直待到吃午飯的時候。

    我已經勸凱瑟琳在樓上吃飯,可是,他一看見她的空座位,就叫我去找她。

    他沒對我們任何人說話,吃得很少,以後就徑直出去,表示他在晚上以前是不會回來的。

     這兩個新朋友在他不在時就占據了大廳;在那兒我聽見哈裡頓嚴肅地阻止他的表妹揭露她公公對他父親的行為。

    他說他不願意忍受诽謗希刺克厲夫一個字;即使他是魔鬼,那也無所謂,他還是站在他一邊的;他甯可像往常那樣地讓她罵自己一頓,也不會對希刺克厲夫先生挑釁,凱瑟琳對這番話有點煩惱;可是他卻有辦法使她閉嘴,他問凱瑟琳要是他也說她父親的壞話,她是否會喜歡呢?這樣她才理解到恩蕭是把主人的名譽看得和他自己的一樣;他們之間的關系不是理智能打斷的——是鎖鍊,用習慣鑄成的,拆開它未免殘忍。

    從那時起她表現出好心腸來,對于希刺克厲夫避免說抱怨和反對的話;也對我承認她很抱歉,因為她曾嘗試在他和哈裡頓之間煽起不和來。

    的确,我相信她這以後一直沒有當着哈裡頓的面吐出一個字來反對她的暴君。

     這場輕微的不和過去後,他們又親密起來,并且在他們又是學生又是老師的各種工作上忙得不可開交。

    等我作完我的事,進去和他們坐在一起;我望着他們,覺得定心和安慰,而使我竟然沒有注意時間是怎麼過去的。

    你知道,他們倆多少有幾分都像是我的孩子:我對于其中的一個早就很得意;而現在,我敢說,另一個也會使我同樣滿意的。

    他那誠實的、溫和的、懂事的天性很快地擺脫了自小沾染的愚昧與堕落的困境;凱瑟琳的真摯的稱贊對于他的勤勉成為一種鼓舞。

    他頭腦中思想開朗也使他的面貌添了光彩,在神色上加上了氣魄和高貴,我都難以想像這個人就是在凱瑟琳到山岩探險以後,我發現我的小姐已到了呼嘯山莊的那天所見到的那同一個人。

    在我贊賞着他們,他們還在用功的當兒,暮色漸深了,主人随着也回來了。

    他相當出乎我們意料地來到我們跟前,是從前門進來的,我們還沒來得及擡頭望他,他已經完全看到我們三個人了。

    嗯,我想沒有比當時的情景更為愉快,或者是更為無害的了;要責罵他們将是一個奇恥大辱,紅紅的爐火照在他們兩人的漂亮的頭上,顯出他們那由于孩子氣的熱烈興趣而朝氣蓬勃的臉。

    因為,雖然他二十三歲,她十八歲,但他們都還有很多新鮮事物要去感受與學習,兩人都沒有體驗過或是表示過冷靜清醒的成熟情感。

     他們一起擡起眼睛望望希刺克厲夫先生。

    也許你從來沒有注意過他們的眼睛十分相像,都是凱瑟琳-恩蕭的眼睛。

    現在的凱瑟琳沒有别的地方像她,除了寬額和有點拱起的翹鼻子,這使她顯得簡直有點高傲,不管她本心是不是要這樣。

    至于哈裡頓,那份模樣就更進一步相似:這在任何時候都是顯著的,這時更特别顯著;因為他的感覺正銳敏,他的智力正在覺醒到非常活躍的地步。

    我猜想這種相像使希刺克厲夫緩和了:他顯然很激動地走到爐邊;但是在他望望那年輕人時,那激動很快地消失了:或者,我可以說,它變了性質,因為那份激動還是存在的。

    他從哈裡頓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