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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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地裡的散步。

    以她那沒有經驗的眼光來看,能出外散步就是痊愈的象征;而且他的面頰常常發紅,眼睛發亮;她完全相信他是複元了。

     在她十七歲生日那天,他沒有去墓園,那天下着雨,我就說: “今天晚上你一定不出去了吧,先生?” 他回答:“不出去了,今年我要推遲一下了。

    ” 他又再次寫信給林-,向他表示很願意見他;如果那個病人能見人的話,我毫不懷疑他父親一定會允許他來的。

    但在當時的情況下,他是不能來的,便遵囑回了一封信,暗示着希刺克厲夫先生不許他到田莊來;但他舅舅的親切的關懷使他愉快,他希望他有時在散步時會遇到他,以便當面請求他不要讓他的表姐和他如此長期地斷絕來往。

     他的信上這部分寫得很簡單,大概是他自己的話。

    希刺克厲夫知道,他為了要凱瑟琳作伴是能夠娓娓動聽地央求的。

     “我不要求她來這裡,”他說,“可是我就永遠不見她了麼,隻因為我父親不許我去她家,而您又不許她到我家來?請帶她偶爾騎馬到山崗這邊來吧;讓我們當着您面說幾句話!我們并沒作什麼事該受這種隔離;您也并沒有生我的氣:您沒有理由不喜歡我,您自己也承認。

    親愛的舅舅!明天給我一封和氣的信吧,叫我在您願意的任何地點見見您們,除了在畫眉田莊。

    我相信見一次面會使您相信我父親的性格并不是我的性格:他肯定說我更像是您的外甥而不像是他的兒子;雖然我有些過失使我配不上凱瑟琳,可是她已經原諒了,為了她的緣故,您也該原諒吧。

    您問起我的健康——那是好些了。

    可是當我總是與一切希望割斷,注定了孤寂,或者同那些永不曾、也永不會喜歡我的人們在一起,我怎麼能夠快活而健康起來呢?” 埃德加雖然同情那孩子,卻不能答應他的請求;因為他不能陪凱瑟琳去。

    他說,到了夏天,也許他們可以相見;同時,他願他有空來信,并且盡力在信上給他勸告和安慰;因為他很明白他在家中難處的地位。

    林-順從了;如果他不受拘束,他大概會使他的信中充滿了抱怨和悲歎,結果就會把一切搞糟:但是他的父親監視他很嚴;當然我主人送去的信每一行都非給他看不可;所以他隻好不寫他特有的個人痛苦和悲傷,而這是他的思想裡最先想到的題目,他卻隻表達了硬把他與他的朋友和愛人分離之苦;他還向林-先生慢慢暗示必須早些允許見面,不然他會擔心林-先生是故意用空話來搪塞他了。

     凱蒂在家裡是個有力的同盟者;他們内外呼應終于說動了我主人的心,在我的保護之下,在靠近田莊的曠野上,同意他們每星期左右在一起騎馬或散步一次:因為到了六月他發現他還是在衰弱下去。

    雖然他每年撥出他的進項的一部分作為我小姐的财産,可是他自然也願望她能夠保留她祖先的房屋——或至少短期内能回去住;而他想到唯一的指望就在于讓她和他的繼承人結合;他沒想到這個繼承人和他自己差不多一樣迅速地衰弱下去;任何人也沒想到,我相信:沒有醫生去過山莊,也沒有人看見過希刺克厲夫少爺而到我們中間來報告他的情況。

    在我這方面,我開始猜想我的預測是錯了,當他提起到曠野騎馬和散步,而且仿佛如此真摯的要達到他的目的時,他一定是真的複元了。

    我不能想象做父親的對待快死的兒子會像我後來知道的希刺克厲夫那樣暴虐地、惡毒地對待他,他一想到他那貪婪無情的計劃馬上就會受死亡的威脅而遭到失敗,他的努力就更加迫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