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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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在城裡的醫院見過你,到如今想不到都成了熟人!&hellip&hellip啊!想起那個時候覺着宋隊長也像在臉前。

    &rdquo 祝先生仍然是瘦瘦的面龐,黑了些,他那明活的像含有威力的眼光卻一點沒有改變。

     杜烈微微感喟地說: &ldquo宋隊長現在是另一路的人了!人家有本領,&mdash&mdash看不的原是一個街滑子,偏有官運。

    說不定見了咱還不認識!&rdquo &ldquo不認識倒是小事,如果他真是變了,也許,&hellip&hellip&rdquo杜英仍然面海立着說。

     &ldquo好不明白,在什麼情形裡他自然有什麼态度。

    假如,我早從那裡向上鑽,做官,說幾句門面話也許會。

    也好,我究竟打了退回,如今連小事也幹不成。

    哈哈!&hellip&hellip&rdquo 他們說着,便一同在石堆上坐下。

    杜烈與祝先生吸着紙煙,大有向着海水發楞,同時覺得胸口裡不知為了什麼突突地跳得怪難過。

    獨有杜英雖回過身子來,卻仍然立着。

     就這樣,這僻靜壯麗的地方成了他們的談話室。

    祝先生說的最多,不過他的聲音低些,在海岸上是聽不清楚的。

    雖然不是激昂的聲調,然而短勁,有力量,有次序,如同石堆下時時撞過來的飛濤,有自然的節奏。

    他的話,&mdash&mdash他的道理,大有驚異地留心聽去,縱然有些地方仿佛對于自己的理解很費事,總括的意思他還知道。

    其次,杜烈也說了不少。

    大有隻向着那一藍無際的大海點點頭,自己是沒有什麼可說的。

    獨獨杜英今天說得很少,她似乎不願發什麼議論。

    這是大有料想不到的,因為平常總是這女孩子的話多。

    往往她哥哥與人讨論什麼,不易有插話的時間,她的鋒厲舌尖卻來判斷一切。

    然而在這秋陽明耀的海邊,她一直沉默着若有所思。

     他們原想借這個假日的下午到海邊給祝先生送行,因為這裡隻有海水可以傾聽他們的自由交談,故預先約在這裡。

    晚間或明晨便是祝啟行的時間,這晚先上輪船。

    他這一去據說至少要幾個月方得回來;也說不定就沒有定日子再來同他們聚談。

    這是難得的時候,大有也情願消費這半天的光陰。

     大有剛由鄉間捧了一顆傷殘的心重回到這邊時,他的精神壞極了,一天半斤白酒并不足消解他的苦悶。

    閑下來跑到杜家去喝茶,眼睛紅紅地說醉話,甚至對杜烈說一些不願意生活的怪話。

    幾年中,他這樣一個的鄉間農人,想不到被種種刺激攪動了他的心波。

    在故鄉眼見耳聞的事實,使他再不能安然地混下去,杜烈與他的妹子就趁這個機會給了他一種精神上的提撕。

    &hellip&hellip那些話與理想的事實多半是從祝先生得來的。

    杜烈又在他們的團體中有過短時間的訓練,對什麼事的看法自然與大有不同。

    因此,大有便另轉入一個境界,漸漸地酒喝得少了,也漸漸有了自己的信心。

    這一個下午的聚談,無論如何他是要來的。

     經過祝的一番議論以後,大有方才對于他的想法有點把握。

    雖然覺得其中還有許多事自己不大明了,可是,實在沒有道理反駁祝先生的話。

     一會,向晚的涼風從海面掠來,石堆下的重疊浪頭愈激愈高。

    一個有力的雪堆從那無邊的整個的一片中突送上來,撞到峻嶒的石塊上,散開,一層層的銀花馬上退落下去。

    後面的卷浪卻很迅速地趕過這片退落的飛沫,重複向上作更有力地展動。

    這正是永遠在沖動的,不息的,自由的波浪,也是宇宙中永遠的力的表現。

    祝先生在說完正話後,忽而望着挺立的杜英說: &ldquo你記着吧,這真是我們離别的一個記号,&mdash&mdash這樣的浪,去了,重行卷回來,分散開又即刻合攏起來!&hellip&hellip我看你今天不大說話,難道你還存着女孩子的心事?&hellip&hellip&rdquo 他雖然這麼莊重地說着,從他的清澈眼光中也微微現出一點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