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關燈
是一樣地幹活?&hellip&hellip練長家裡還能擺門面,咱呢?&hellip&hellip&rdquo這一位的話很不平。

     &ldquo話不能這麼說,這究竟是鎮上,如果也像鄉下那麼亂,不全完?還能辦事?&hellip&hellip&rdquo &ldquo吃完了鄉間,還不一樣地完!看鎮上也不會有長久的安穩。

    &rdquo &ldquo這麼樣還要從各村子要給養,沒看見辦公處不閑地稱面餅,收草料麼?&rdquo 他們急躁地紛紛議論。

    忽然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人從大椅子上站起來,彎着腰道: &ldquo我知道的比大家多。

    陳家村隔鎮上最近,這回兵到時,我在鎮上過了兩整宿,把眼睛都熬壞了。

    鄉間是亂,是沒的吃,可是鎮上的實情你們還不明白。

    别看大街上還一樣開門做買賣,八百錢的東西隻給你三百,有的是強賒,若是關門一走,準得一齊下手。

    這是暗中辦的,借着還有交易好說話,不能硬幹!買賣家的賒賬,後來想法子包賠。

    &hellip&hellip後來還不知道怎麼算?住的人家自然少一點,這又是旅長的主意。

    &hellip&hellip他不願意他這份人馬在鎮上聚集起來,怕被人家全包圍了,所以要分出去住靠近鎮上的小村莊。

    仿佛是他的一個個的小營盤,出了岔子,可以到處打接應。

    &hellip&hellip&rdquo 這是陳莊長的話,他倒不是有意替吳練長解釋,也是一部分實情。

    這群膽小餓兵的首領是時時防備暗算的。

     大家聽了這幾句話,對吳練長的私心似乎多少原諒點,可是馬上他們的話又集中到他不快來的題目上。

    有人說他居心躲避,也有的說他專拍團長的馬屁,不理大衆的困苦,甚至有人提議到東園的團長公館去見他,不過沒有人附和。

    那邊有手提機關槍的站崗衛兵,去這麼多的人,進不去,怕有是非。

    那個首先提議的年輕人隻好咕嘟着嘴不說什麼。

     在他們紛嚷中,恰好一個團丁給吳練長提了水煙筒,從院門的藤蘿架底下先進來,接着是那高身個穿了半舊狐皮袍的練長,走到大廳的廊下。

     仿佛在陰雪的深山後射過來一線陽光,這短上胡,尖眼睛的練長走過來後,大家把剛才對他的不高興神情先收回去,而且恭敬地圍在面前,争着述說等他過來好想法子的事。

     吳練長在團長的煙榻旁早明白這些鄉下首事為什麼找他,他打好了主意,并不驚惶,讓他們到大廳裡去。

    他在後面慢慢地擡動方頭的絲緞棉鞋,踏過了高高的門限。

     他不理會大家對他訴說的種種困苦,實在他都清楚得很。

    沒有糧、米、被褥,甚至柴草也快要燒盡,許多農家的今冬狀況不待别人報告給他,也用不着到他們的家中,他卻都十分明了。

    于是他用尖長的手指甲敲着水煙筒道: &ldquo明白,明白。

    還用得到大家說?我在這鎮上幹的什麼?煩你們久等。

    我到團長那裡也為的這件事。

    咱們沒有硬手頭,卻有硬舌頭,再過下去,我也得逃荒。

    &hellip&hellip哈哈!&hellip&hellip全窮了,自然沒有你的,我的。

    可不是,誰沒有家小?誰家不是&lsquo破家值萬貫&rsquo?來呀!這是什麼年頭,我這一次足足吃了三天苦,一點鐘也沒得睡,别看這房子中還沒住滿兵大爺,你瞧,我家裡的女眷也沒敢在家。

    糧米量出了一大半,還不行。

    當這官差說不了自己先得比别人交納的早!&hellip&hellip來呀!咱得想個好主意。

    你們先說&hellip&hellip&rdquo 他的話是那麼有次序,&ldquo如情如理&rdquo,爽利而又似十分同情,減輕了大家要叙述的鄉村困苦,單刀直入,從&ldquo方法&rdquo上問起。

    這麼一來,大家反而楞住了,主意?誰有更好的?怎麼辦?沉默起來,或者是從此便無抵抗到底?一個眼光投射到另一個人身上去,互相推讓着:&ldquo你先說!&rdquo似是有各人的主見,然而終沒人說得出。

     末後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