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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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人點點頭,卻向空中噴出一口白煙。

    陳莊長在前,很從容地領着魏二從小道上走回村裡去。

     徐利在一邊看得清楚,他也明白兩個竹簍子裡的東西比起山繭來值錢得多。

    南山,&mdash&mdash到那邊去做買賣,沒有别的,隻有這一項。

    幸虧那幾個外路人還不十分熟悉本地的情形,不然,魏二這一次逃不過去。

    他忽然記起他的伯父,這是個機會,同老魏晚上談談,可以得點便宜貨,橫豎他要買。

     回望着那兩個老人的影子,漸漸看不見了,徐利手下的鐵鍁也格外除動的有力。

     果然在當天晚上徐利溜到陳莊長的小客屋裡。

    魏二正喝着從鎮上買的大方茶,與陳莊長談話。

    徐利買貨的目的沒有辦不到,照南山的本處價錢。

    魏二很講交情,他說: &ldquo若不是都花了本錢來的,應該送點給師傅嘗嘗新。

    利子,你回去對師傅說:錢不用着急,年底見,頭年我不再去了。

    愈往後路愈難走,雖然咱這窮樣不招風,設若路上碰個巧翻出來,可不要了老本!這是從鋪子裡賒來的錢,還虧老魏的人緣好,也是吳練長保着,這一來就順手得多。

    &rdquo &ldquo魏二叔,你這份好心我大爺他頂感激!别管他是蹲在團屋裡做神仙,他老人家什麼事都懂得。

    不過老是裝聾裝癡,今年的土太壞,他就是為這個不高興。

    橫豎是假貨多,有幾個像你公道?&mdash&mdash我還說,魏二叔,我大爺到現今,還是讓他快樂幾天吧。

    沒有錢還吃鴉片,誰家供得起?可是他沒處弄,年底我想法子還。

    &rdquo 徐利很興奮地說,陳莊長一旁點點頭,又倒抽了一口氣,他有他的心事,也許記起了那個隻會在他面前裝面子的小葵。

    魏二捋着長長的黑胡子,用手指敲着粗瓷茶碗道: &ldquo好孩子,好孩子!論理你得這麼辦。

    師傅從你三歲時他把你教養大了,你娘一年有三百天得長病,那些年都是花你大爺的教書錢。

    别管他老來裝怪樣,可得各人盡各人的心。

    幾兩土算什麼,我隻要到時漂不了賬,就完。

    &hellip&hellip咳!咱都是窮混,除掉陳大爺還好,誰都差不多。

    &rdquo 陳莊長兩隻手弄着大方袖馬褂上的銅扣子,從鼻孔裡哼了一聲道: &ldquo你看我像是一家财主?&rdquo &ldquo說重了,那可不敢高攀。

    總說起來,你地還多幾畝,有好孩子在城裡做官,憑心說不比咱好?&rdquo &ldquo你提誰?&rdquo老魏這一句半諧半刺的話打中了主人的心病,&ldquo又拿那東西來俏皮?今天救了你一駕,老魏,你這不是成心和我過不去?&rdquo 他真像動氣,本是枯黃瘦削的臉上很不容易的忽然泛出血色。

    魏二急得端着茶碗站起來。

     &ldquo多大年紀還這麼固執!咱老是愛玩笑。

    說正話,你的家道在這村子裡難道算不的第一家?可是葵園呢,&hellip&hellip說什麼?我不是勸過你麼,管的了?不是白氣!&mdash&mdash不,我也提不起他來。

    我可不會藏話,有一次在南山耽誤了七八天,恰好碰到的事,不管你怎麼樣我要說說。

    就是你那葵園少爺,真了不得!他真有本事,原來是辦學堂的官,不知道&mdash&mdash真不知道還帶着幾個警備隊下鄉查煙稅。

    &hellip&hellip&rdquo &ldquo冬天了,沒有煙苗地查什麼稅?&rdquo徐利說。

     &ldquo怪麼!誰懂得這些道理?其實人家春天聽說早繳了黑錢了。

    好在南山那邊不比咱這裡人好制,要結起群來一個錢不交,也沒辦法。

    可是究竟還是怕官差,春天下鄉去查煙酒稅的人員,也使過種鴉片家的黑錢不少。

    不過圖省事,好在這東西利錢大。

    &hellip&hellip葵園這一去卻幾乎闖下大亂子!&rdquo 魏二到底比陳莊長滑得多,說到這句,他突然坐下來,從大黑泥壺口往外倒茶,一口一口地盡着喝,卻沒有下文。

     陳莊長雖然臉上還泛出餘怒未息的顔色,聽到是葵園在南山裡幾乎闖出亂子來,他的顔色卻又變了過來。

    他素來知道南山那一帶的情形,他們有大刀會,有聯莊會,有許多會拳腳槍棒的青年。

    高興就不交稅,也不理會衙門的告示、公文,動不動會鬧亂子,不稀奇。

    因此,他又将兩條眉毛合攏起來,憂郁地歎一口氣。

     魏二這才微笑了笑說: &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