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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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值得這樣?&rdquo他覺得大傻是對他玩笑。

     &ldquo不,老兄弟!&mdash&mdash不是我變,你想想,我在地窖子裡的樣子能變到哪裡去?可是話不到時候也不好說,現在多麻煩,說你不懂,你又俏皮我是擺架子,全不對。

    常在城裡便明白與鄉下不同。

    &rdquo大傻真誠地說。

     &ldquo我多少明白點,大傻哥的話,&hellip&hellip話呀,&hellip&hellip他究竟比咱明白得多。

    &rdquo大有據他在城中的經驗,紅着臉對徐利說。

     &ldquo這一說我直是任麼不懂的鄉下老粗了。

    &rdquo年輕氣盛的徐利的質問。

     大傻把軍帽摘下來,搔着光光的頭皮道: &ldquo誰還不是鄉下老粗!咱是一樣的人,比人家的刁鑽古怪,誰夠份?大有不用提,是第一号的老實人。

    就是我,白瞪着眼在城裡鬼混,哼!不懂的事,使你糊塗的玩意,多啦。

    地道的鄉下老粗,說你也許不信。

    不老粗,就像小葵一樣,那才精靈的夠數!&hellip&hellip&rdquo &ldquo說來說去,還沒問問咱村子的闊大爺,小葵,一定又有什麼差事吧?&rdquo大有這時的精神很充足,他坐不慣大太師椅子,便從門後面拉過一個破蒲團來坐在上面。

     &ldquo怎麼不說到他!陳老頭養着好兒子,老早打從上一次過大兵,他成了辦差處的要角,不唱大花臉,卻也是正生的排場了。

    &rdquo &ldquo辦什麼差?是兵差?&rdquo &ldquo對呀!名目上是辦兵差,什麼勾當辦不出?上衙門,見縣長,請客,下條子,終天吃喝。

    說官司,使黑錢,打幾百塊的麻将牌,包着姑娘,你想,這多樂!大洋錢不斷往門上送。

    說一句,連房科,班役,誰不聽?老爺長,老爺短,簡直他的公館就是又一個縣衙門。

    利子,你再想想,像咱這道地鄉下老粗,夠格不夠格?&rdquo 徐利也從木凳上跳下來。

     &ldquo怪得陳老頭子一聽有人說小葵臉色便變成鐵青。

    上一回鎮上的魏二還提過下南山收稅的事,&mdash&mdash原來真有點威風呢。

    &rdquo 大傻吸着紙煙,将他的紅紅的小眼一擠道: &ldquo怪,真怪!仿佛離了他不能辦事。

    想不到才幾年的小學生有那份本領!壞也得有壞的力量,使錢還要會玩花槍。

    我常在城裡,有時也碰到他,那份和顔悅色的臉面,不知道怎麼會幹出那些事來?&rdquo 他向暗空中吐了一口白煙,接着說: &ldquo那份作為,怪不得陳老頭擔上心事,究竟那老人家太有經曆了。

    他見過多少事,等着瞧吧。

    小葵,看他橫行多少時候?怕也有自作自受的那一天!&rdquo &ldquo可也好,他是咱村子的人,鄉下有點難為事求求他,應該省許多事。

    &rdquo大有說。

     &ldquo你淨想世上都是善良人,他才是笑在臉上,冷在肚裡的哩。

    鄉下事,本村中的難為,幹他鳥事!不使錢,不圖外快,他認得誰?連老太爺也不見得留二寸眼毛。

    有一次,我因為一個多月沒發饷,向他借三塊錢,沒有倒也罷了,借人家的錢原沒有一定要拿到手的;可是他送出五角小票來,說是送我買紙煙吸,&hellip&hellip哈哈!&hellip&hellip&rdquo大傻笑着說。

     &ldquo五角錢,真的,送你?&rdquo徐利很有興味地追問。

     &ldquo誰騙你?當打發叫花子的辦法,他還覺得是老爺的人情!是一個村裡的鄰居!&hellip&hellip&rdquo &ldquo真的,他成心玩人,沒有還不說沒有。

    誰還能發賴?&rdquo大有憤憤地說。

     他們暫時沒往下繼續談論,徐利與大有聽了,都覺得平日是非常和氣見人,很有禮貌的小葵,雖然好使錢,卻想不到是這麼一把手。

    在想象中他們都能想得出大傻當時的情形。

    大傻把一支紙煙吸完,丢在地上,用皮鞋盡力踏着道: &ldquo别論人家的是非了,他是他,我是我!本來就是不一樣的人,兩下裡怎麼也不對勁。

    可我還不敢得罪他,見了面仍然是笑臉說話。

    &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他還能夠給你掉差?&rdquo徐利問。

     &ldquo怎麼?你以為他辦不到?豈但是掉差,他的本事大了,真把他得罪重,什麼法子他都可以使。

    &mdash&mdash如果不幹,不吃這份飯,馬上離開城圈,自然不管他;仍然想在那裡混,你說要同他翻臉?&hellip&hellip&rdquo &ldquo這麼說來,還得吃虧?&rdquo大有點點頭道。

     &ldquo知面不知心!小葵什麼心勁都有,吃他的暗虧真容易!&rdquo 大傻在城裡當差一年,居然變得十分深沉了,不是從前毛包子的脾氣。

    生活的鍛煉,與多方面的接觸,他雖然還保持着那一份熱氣的心腸,卻不是一任情感沖動,随便說話的鄉下人。

    因為他吃過一些苦頭,受過多少說不出的悶氣,把他曆練成一個心思長,會辦事的能手。

    與徐利,大有比,大不一樣。

    他這時淡淡地答複了大有的疑問,接着到油污的方桌上挑了挑豆油浸的燈芯。

     &ldquo淨談人家有什麼意思。

    橫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