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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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檐上。
鐵樹開花,驚濤書生、還有黑光上人,對上了白癡狂人關關七特别為修長蒙面漢子張烈心發了一指。
“驚蟄”。
乍見這一指,張烈心仿似見到那孤做不群但心狠手辣的白愁飛,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不知怎的,張烈心一想到白愁飛,就覺得心寒。
悚然。
——他必須要殺死這個人,否則終為此人所殺。
而今,這人雖已死了,但他的指法絕學,卻又在他面前陡現。
他一見就怕。
失了鬥志。
——鬥志雖失,但求生的欲望大盛。
鬥志是求勝,他己不求勝,隻求生。
他還要: 一,活下去。
二,好下去。
他和他的結義兄弟張威,想法都完全一緻。
——他要活下去,好下去,就不能死! 他要掙紮求生! 這刹間,他隻求保命,眼看“驚蟄”一指,破空而至,他的“落鳳掌”,五指如爪掌如綿,一手抓住了這淩空而至的指勁! 抓個正着! “噗”的一聲,他的手背已給指勁貫穿! ——原來“落鳳掌”的功力隻要運勢幹掌上,手軟扣綿,刀切不斷,槍刺不入,可是他的手掌隻要沾在敵人身上(任何一個部位),對方的那處着招的骨胳就會立即軟了,而且從那一處的骨頭開始軟起,一直軟到頭骨去。
所以,着了“落鳳掌”的人,通常會軟成像一灘泥,或者像剛溶化了的冰雪,或者像一具胚胎原形,但一時二刻還死不去,掙紮求生到頭來仍不得不死。
可是,夫七這隔空一指,”哩”的一聲,擊破了他的掌背。
自掌心裡直穿出去,仍疾取張烈心的咽喉。
幸好,張烈心除了“落鳳掌”,還有“卧龍爪”。
他的“落鳳掌”一破,“卧龍爪”立即一封,自鎖住了咽喉。
關七那一指,隻射在他手心上。
“卧龍爪”本來就是一種極剛猛的“外家拳法”。
張烈心卻把他完全當作“内家拳”來修習,爪一攻出,直扣人身十二大死穴,而張開花特别練得高明、高強的,是他出爪更毒辣,不是抓咽喉,就是挖眼睛,不然便是抓捏下陰、露蹊。
他不僅在對敵跟男的對手出這種歹毒招數,連對付女性敵人時,也一佯遞出這等陰招。
更可怕的是: 由于他把這兩種掌、爪功力練到家了,練得他自己也成了不男不女身,這生理狀況又影響了心理狀況,使他出手更加惡毒,而且,别人與他交手對拆,以為他出手隻要招架得住便了事,但他的“卧龍爪”,卻可以透過任何阻礙以内勁傳人對手體内,再自要害處爆炸開來。
使他們形同着實中了一爪的效果并無大異。
也就是說,他揉合了“落鳳掌”勁的“卧龍爪”,隻要凝緊内力于爪上、甚至根本不必真正的抓中對方,就可以同樣使敵人緻命。
他的爪勁運布,即可在手掌、指尖五尺範圍内全面運作。
也等于是,關七這一指射至,根本未挨近他的爪,這一指諒必已讓他至柔至陰至毒至狠的爪掌所化解。
化解? 沒有用。
“吃”的一聲,指勁沖破爪勁,攻入爪心,血飛濺,張烈心的爪又出現了一個血洞! 幸好張烈心雖連受二創,但他反應奇速,居然猛把脖子往後一仰,就像是着了迎面一拳似的,仰天而倒。
他這一倒,關七那一指果然射空了。
射了一個空。
——幸好他避得快。
——幸好他精通“卧龍爪”與“落鳳掌”,先得把關七飛指阻得一阻,耽得一耽,他才來得及仰脖子避這奪命一指。
由于他把領項仰得如此之急、這般的猛,他甚至可以椎心刺骨也分明的體會到,他的脖于是扭傷了筋。
這一刹間,雖然驚險,但他隔中居然還掠過了這麼一個好玩的想法。
——不知狄飛驚一直擡不起頭來,是不是因為他腰脊斷了,還是因為像自己一樣,為了急于救命保身,因而扭傷了頸筋。
痛。
刺痛。
刺痛的感覺令張烈心十分清醒。
幸好,就是因為清醒,所以他的反應更快了。
看到他那一仰,忍不住有人在下面喝了一聲彩。
那一聲彩,不是發自狄飛驚。
也不是來自在屋瓦上的戚少商。
更不是正與戚少商并肩而立的孫青霞。
甚至也不是在轎中的無情。
馬上的朱月明也沒叫,他隻是笑眯眯的看着屋頂上的拼鬥,關七大發神威的指法。
連吳其榮也沒叫。
他叫不出。
因為關七以一指攻向張烈心,卻向他攻了十六、八指,他已應付得手忙腳亂。
他本來就是多汗的人,而今已迅即汗濕重衫。
他平時是一面與人作戰,一面以巾帕抹去臉上的汗漬。
而今他已自顧不暇,哪還管那汗兒?隻見汗珠已全沾在眉上、眼蓋,有的還索性淌落、淌人眼眶裡,驚濤書生已來不及揩上一揩、拭上一拭,哪怕是隻空着手去抹一抹,也斷無可能。
叫的人亦不是孫魚。
他看得幾乎屏住了呼息。
當然也不是雷滾。
他不敢叫。
自然也不是楊無邪。
楊無邪這種人,一向處事沉着,天塌下來了,也不見得他會變色。
叫的人卻是在黑暗裡、長街外、巷子口前的那名“更夫”。
他叫了一聲: “好!” 他失聲叫的。
——也許,這一招使的是吳驚濤或同級的高手,那“更夫”顯然就下會叫出這一聲來: 這一招變化,死裡求生,險中舍身,盡時應變,實在已難能可貴。
幸好張烈心有這一招,不然就死定了。
但他有這一招也沒有用。
因為他遏止的是關七。
關七向他發出了一指: 他對上的是“驚蟄”。
——白愁飛的成名指法之一。
指勁射空,在天空居然發出了波、波、波三聲悶響後,像一記連花炮投擲于夜空發出連串的炸裂後,指勁竟然沒有消失! 它隻折了一折,“飕”的一聲,在半空往下擊落! 依然追擊張烈心! 仍然直取張烈心之咽喉。
這一指就像陰魂不散,如蛆附骨一般,對張烈心纏綿下去。
——連關七臉上的神情,似也對自己之一指使得得心應手,而喜溢于色。
張烈心完了。
幸好張烈心是一個應變奇速和反應奇快的人。
他大叫一聲,雙掌反拍。
他的人已倒了下去。
下面即是屋頂。
他的雙掌反擊,就是掃在屋瓦上。
轟隆一聲,整塊屋瓦塌了下去。
——盡管他“卧龍”、“落風”二種歹毒掌功已教關七的“白愁飛指法”洞穿攻破,但他此際求活運聚的畢生功力,仍是非同小可。
嘩啦啦一陣連響,張烈心已在瓦石迸濺中重急墜人那大宅裡。
屋頂又坍塌了一大片——要不是這古舊建築都是用真材實料一一架構起來,如宅主人司馬溫公做學向下的功夫和底子。
隻怕這一上來就瓦坍塌的幾下,這屋子早就立不住了,沒有頂 碎瓦四濺。
屋頂穿了個大洞:倒像天還沒有崩,地已殁裂了。
對張烈心而言,這就是他最好的、最後的、也是最不能錯失的求生契機。
他立即滾了下去。
轟隆隆聲中,還夾雜着“嗤”的一聲,然後還有一聲似有若無的悶響,仿佛吞吐着許多發作不出的不甘與心翳。
但在屋頂上震怖人心的慘烈格鬥中,誰也沒再來得及注意這些微的信息,誰也不願分心于這些不重要的聲息中。
畢竟,張烈心還是逃過了“驚神指”。
屋頂的破洞内很黑,塵土滾落,彌漫于空,誰也不知道下面的世界。
但他畢竟是活了下來。
——逃過了關七的追擊。
隻要他能活下來,光是這一役,他就足以揚名天下、名震武林。
有些訊息雖然看來很不重要,微不足道,但在在後卻可能造成十分嚴重的影響和後果。
就像生病一樣。
以為咳嗽幾聲、生凡塊斑疹就不去理會,往往會導緻病發不可收拾,難以醫治。
張烈心一落下屋瓦,觀戰的人幾乎都同時喝了一聲彩: 以張烈心的武功,這下避得更真不容易哪! 但這一次,卻有一人不發一聲。
那打更人。
——剛才他為張烈心急仰身避指勁而喝彩,而今卻不發一聲。
隻擺擺頭。
孫魚也是喝彩的人之一。
他最喜歡應變。
應變使他感覺到自己才是一個真正活着的人。
所以他也最善于觀人應變。
因為看人應變才能使自己的應變能更快、更準、更正确。
一個高手縱有絕頂武功,但若不善于應變,他隻能算是個中級高手。
相反的,一個中級高手如果擅于應變,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