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失約走蕭街無心獲稿傳音疑舊侶洩恨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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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寶珠這樣發呆的時候，公寓裡的夥計，樣子很慌張地東瞧西望，又向她賠着笑臉道：&ldquo大雪的天，祝先生出去了，也不會遠的，等他回來，我給你告訴一聲吧。
你的車，還在外面等着呢。
&rdquo寶珠不聽這話還罷了，聽了這話，更是疑心，便向夥計睜了眼道：&ldquo這個地方，難道還不讓我站一會子嗎？我不走，你怎麼樣？&rdquo夥計笑道：&ldquo邵小姐，我是好意，你願意在這裡待着，你就在這裡待着吧。
&rdquo說畢，就走開了。
寶珠索性向裡走，穿過一個院子，走向祝長青所住的院子裡來。
院子裡的雪，堆得有一尺來高，寶珠不願踏雪過去，繞着回廊，走将過來。
這樣的寒天，各人的屋子，當然都是緊緊地将門關閉着，祝長青的房門，也是掩着隻有一條縫，卻聽到有人高聲在那裡說話，他道：&ldquo我說了這些話，你相信不相信，我也是個青年，我也需要愛情來安慰我這枯寂的人生。
然而到現在國亡無日的時候，我們青年，必定要離開愛人的懷抱，多少為國家出點兒力。
你想，人家在戰場上流血抗敵的兵士，死了就死了吧；沒有死的，頭上飛着炮彈，腳下踏着爛泥，身上染着塵土，無日無夜地守在戰壕裡。
我們在後方的人，在家裡就趴在桌上寫妹妹我愛你的信。
出去了，不是在電影院裡，就是在咖啡館裡陪着一位胭脂花粉的人兒說笑。
中華民國是在前線當大兵的&hellip&hellip&rdquo 說到這裡，就聽到祝長青答道：&ldquo你說了我兩個鐘頭了，也夠了，我縱然談愛情，也沒有賣國，大概也不犯死罪吧？&rdquo那一個人道：&ldquo不犯死罪，你隻管談愛情，也和賣國差不多。
你想，若是大家都談愛情，都去找樂子，這國家的事，應該交給誰？你那個愛人她不遇着我就罷了，我若遇着她，要很嚴厲地教訓她一頓。
這種國難臨頭的時候，女子要麻醉青年，那和私通敵人的罪一樣大。
&rdquo祝長青在屋子裡笑了起來道：&ldquo早上你又沒有喝酒，怎麼光說些醉話？你有事，你請便罷。
&rdquo那人道：&ldquo今天是星期，我知道你的愛人要來，我已經告訴了茶房，若是她來了，就說你不在家。
&rdquo祝長青道：&ldquo你這人真有點兒豈有此理！你做兄長的人，絕沒有這種權力，可以幹涉做兄弟的談愛情。
&rdquo那人道：&ldquo我本來不應該幹涉你，但是我叫你加入義勇軍，你不去，叫你加入救護隊，你不去，叫你加入募捐大會，你也不去。
你對我說，當學生的人能讀書，就是愛國，我也信了，但是我來找你五回，三回和愛人去玩去了，兩回在家裡寫愛情信，這是讀書呢，還是愛國？&rdquo這一遍話說過之後，屋子裡默然了。
寶珠站在廊檐下，隻管這樣聽下去整整地站着，兩個白臉龐讓寒風夾着瓦上的碎雪吹了過來，塗上一層嬌嫩的紅色，真像熟透了的蘋果。
心裡可就想着，向來沒有聽到長青說過，他有個什麼哥哥，剛才聽了他說，兄長不能幹涉他的愛情，這個人說話，又是如此不客氣，又絕不是朋友。
自己本待走了進去，和那人當面對質幾句，然而聽長青的口氣，對我很是不壞，我絕不能不顧他的面子，和他的兄長吵起來。
這回暫且忍耐一次，事後再問問他，究竟是個什麼人。
隻是這樣大的雪，很不容易跑了出來，出來之後，又見不着他一面，未免太不合算。
有了，我到附近咖啡館裡去喝杯咖啡，叫夥計打電話來請他去，這就可以把那個人撇開了。
她想着這個辦法是很妥的，并不考量，轉身就走。
恰好那門縫大大地打開，蔔笃一聲，潑了一杯水出來，回頭看時，門縫裡還有一隻手在外面，那杯水恰是潑在剛才所站的地方，這也不去管他，皮鞋橐橐作響，就走将出去了。
由這裡走上大街，隻拐一個彎，便有家咖啡館，找了一個小屋子，放下門簾，和夥計要了一杯熱咖啡。
夥計知道一個女郎來吃喝東西，當然是等人的，端了幾碟點心和糖果在桌上，向後退了兩步站着，就問道：&ldquo小姐，還有什麼事嗎？&rdquo寶珠微紅着臉道：&ldquo你給我打個電話到安樂公寓，請祝先生說話。
&rdquo夥
你的車，還在外面等着呢。
&rdquo寶珠不聽這話還罷了，聽了這話，更是疑心，便向夥計睜了眼道：&ldquo這個地方，難道還不讓我站一會子嗎？我不走，你怎麼樣？&rdquo夥計笑道：&ldquo邵小姐，我是好意，你願意在這裡待着，你就在這裡待着吧。
&rdquo說畢，就走開了。
寶珠索性向裡走，穿過一個院子，走向祝長青所住的院子裡來。
院子裡的雪，堆得有一尺來高，寶珠不願踏雪過去，繞着回廊，走将過來。
這樣的寒天，各人的屋子，當然都是緊緊地将門關閉着，祝長青的房門，也是掩着隻有一條縫，卻聽到有人高聲在那裡說話，他道：&ldquo我說了這些話，你相信不相信，我也是個青年，我也需要愛情來安慰我這枯寂的人生。
然而到現在國亡無日的時候，我們青年，必定要離開愛人的懷抱，多少為國家出點兒力。
你想，人家在戰場上流血抗敵的兵士，死了就死了吧；沒有死的，頭上飛着炮彈，腳下踏着爛泥，身上染着塵土，無日無夜地守在戰壕裡。
我們在後方的人，在家裡就趴在桌上寫妹妹我愛你的信。
出去了，不是在電影院裡，就是在咖啡館裡陪着一位胭脂花粉的人兒說笑。
中華民國是在前線當大兵的&hellip&hellip&rdquo 說到這裡，就聽到祝長青答道：&ldquo你說了我兩個鐘頭了，也夠了，我縱然談愛情，也沒有賣國，大概也不犯死罪吧？&rdquo那一個人道：&ldquo不犯死罪，你隻管談愛情，也和賣國差不多。
你想，若是大家都談愛情，都去找樂子，這國家的事，應該交給誰？你那個愛人她不遇着我就罷了，我若遇着她，要很嚴厲地教訓她一頓。
這種國難臨頭的時候，女子要麻醉青年，那和私通敵人的罪一樣大。
&rdquo祝長青在屋子裡笑了起來道：&ldquo早上你又沒有喝酒，怎麼光說些醉話？你有事，你請便罷。
&rdquo那人道：&ldquo今天是星期，我知道你的愛人要來，我已經告訴了茶房，若是她來了，就說你不在家。
&rdquo祝長青道：&ldquo你這人真有點兒豈有此理！你做兄長的人，絕沒有這種權力，可以幹涉做兄弟的談愛情。
&rdquo那人道：&ldquo我本來不應該幹涉你，但是我叫你加入義勇軍，你不去，叫你加入救護隊，你不去，叫你加入募捐大會，你也不去。
你對我說，當學生的人能讀書，就是愛國，我也信了，但是我來找你五回，三回和愛人去玩去了，兩回在家裡寫愛情信，這是讀書呢，還是愛國？&rdquo這一遍話說過之後，屋子裡默然了。
寶珠站在廊檐下，隻管這樣聽下去整整地站着，兩個白臉龐讓寒風夾着瓦上的碎雪吹了過來，塗上一層嬌嫩的紅色，真像熟透了的蘋果。
心裡可就想着，向來沒有聽到長青說過，他有個什麼哥哥，剛才聽了他說，兄長不能幹涉他的愛情，這個人說話，又是如此不客氣，又絕不是朋友。
自己本待走了進去，和那人當面對質幾句，然而聽長青的口氣，對我很是不壞，我絕不能不顧他的面子，和他的兄長吵起來。
這回暫且忍耐一次，事後再問問他，究竟是個什麼人。
隻是這樣大的雪，很不容易跑了出來，出來之後，又見不着他一面，未免太不合算。
有了，我到附近咖啡館裡去喝杯咖啡，叫夥計打電話來請他去，這就可以把那個人撇開了。
她想着這個辦法是很妥的，并不考量，轉身就走。
恰好那門縫大大地打開，蔔笃一聲，潑了一杯水出來，回頭看時，門縫裡還有一隻手在外面，那杯水恰是潑在剛才所站的地方，這也不去管他，皮鞋橐橐作響，就走将出去了。
由這裡走上大街，隻拐一個彎，便有家咖啡館，找了一個小屋子，放下門簾，和夥計要了一杯熱咖啡。
夥計知道一個女郎來吃喝東西，當然是等人的，端了幾碟點心和糖果在桌上，向後退了兩步站着，就問道：&ldquo小姐，還有什麼事嗎？&rdquo寶珠微紅着臉道：&ldquo你給我打個電話到安樂公寓，請祝先生說話。
&rdquo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