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夢柝 第07回 守錢枭燒作爛蝦蟆 濫淫婦斷配群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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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曰: 盈虛端不爽毫芒,逆取如何順取強。

     梅塢藏金多速禍,燕山蓄善自呈祥。

     請看梓樣今誰在,試問銅陵音已亡。

     天殺蠢人多富吝,任呼錢癖亦漸惶。

     話說胡楚卿拭幹眼淚,出來看審奸情。

    看官丢開上文,待我說個來曆。

     遂平縣東門外二十裡,地名灌村,有個财主,姓吳名履安,祖上原是臣富,到他手裡,更一錢不費。

    身上衣服,要着七八年。

    補孔三四層,還怕洗碎了,帶龌龊穿着。

    帽子開花,常用舊布托裡。

    一雙鞋子,逢年朝月節,略套一套,即時藏起來,隻用五個錢買雙草鞋穿着,恐擦壞襪子,布條沿了口,防走穿底,常趱些爛泥。

    這也罷了,若佃戶種他田,遇着水旱,别人家五分,他極少也要八分;這些佃戶,欲不種,沒有别姓田,隻得種他。

    若說放債一發加四加五,利尾算利,借了他的,無不被他克剝;要到第二家去借,遠近又被他盤窮,不得不上他的釣,及有被他克剝不起,要與他拼命。

    他又算計好,總不放債,收拾起來,都積在幾處典鋪裡。

    家中日用,豆腐也不容易吃一塊。

    所以在他身上,又積幾十萬家私,真是一方之霸。

    卻虧得他娘子顔氏,原是宦族,能書能算。

    履安胸中淺淺,每事不敢與娘子争論。

    顔氏見丈夫财上刻毒,不時勸谕。

    哪裡肯聽。

    到二十五歲無子息,勸他娶妾,他不肯,說道:“娶妾定是年少,就生下兒子,我年老死了,少不得連家私都帶去嫁人。

    ”顔氏沒法,吃了長齋,瞞丈夫修橋造路,廣行方便,所行善事,難以盡述。

    到三十六歲,顔氏生一個兒子,取名歡郎,眉清目秀,穎異非常。

    到六歲從師上學,履安擇一個欠債之人,文理不通,上門攬館。

    先生教一年,反問他找幾錢利尾,差六分銀子,還留先生一部四書。

    顔氏查考學課,竟是空空,遂着管家另訪一位宿儒,對他講過,暗贈束金二十兩,履安聘金在外,那先生感激,曉夜研究,不上五年,歡郎天資聰秀,五經通徹。

    取名無欲,字子剛。

    至十五六歲入泮。

     履安為他擇名門女,結下一頭親事。

    親翁姓賈,他是扳仰富厚,又奉承子剛秀才。

    到十八歲做親,借債嫁女,妝資到贈數百金。

    過門之後,子剛見妻子容貌不美,行步不俏,心上不悅,或住書房,或會考住朋友處,日遠日疏。

    履安生了兩個惡瘡,晝夜聲吟,說新婦命不好;連顔氏極明白的,也冷言冷語。

    可憐賈氏吞聲忍氣,上事公姑,下事夫主,中饋之暇,即勤女工,百般孝順。

    子剛付之不理,暗中下了多少眼淚。

    娘家來領,又不許歸甯。

    滿腔惡氣,又〔無〕處告訴,竟成郁症,茶飯漸減,自己取簪珥贖藥。

    公姑又說他裝模作樣。

    過了彌月,将嗚呼了。

    忽一日,子剛要入城,到房取新鞋襪,丫頭無處尋覓。

    賈氏在床上聽得,逐個字掙出道:“在……廚……裡。

    ”子剛勉強揭開帳一看,問:“病體如何?”賈氏道:“你問我一聲,多謝你!我今命在旦夕,不能服侍你。

    我死之後,作速娶個賢慧夫人,不要牽腸挂肚,若肯垂憐,今日替我寄個信與父母,見一面而别,就是你大陰德。

    ”說罷淚下如雨。

    子剛見遍體赢症,語語至誠,不覺也流淚。

    賈氏道:“你若哭我死也瞑目了。

    兩年夫婦,雖不親愛,卻不曾傷我一句,但我身嫌醜拙,不能取悅于君。

    但生不同衾,願你百年之後,念花燭之情,與我合葬,得享你子孫一碗-飯,我在九泉亦含笑矣。

    ”話到傷心,一痛而死。

    子剛放聲大哭道:“決然合葬。

    ”遂請丈人丈母來看了,棺衾厚殓埋葬。

     過了月餘,門上做媒不絕。

    子剛到處挨訪,聞得個宦族井氏,容貌絕輪,年十九歲新寡。

    财禮兩百,父親隻肯許三十兩,子剛暗暗兌換賈氏首飾湊數。

    娶過門來,豔冶動人,衽席之間,播弄得子剛魂都快活。

    井氏自恃色美,又今名門,把公姑不在心上。

    公姑又體惜他嬌怯,奉承他是舊家小姐,就有不是處,亦甘忍而不言也,反說他命好,前夫受享他不起,我家有福得此好媳婦。

     未及兩月,有債戶喚做任大者,借過米六鬥,其時價貴,作銀一兩起利。

    後任大遠出,至第三年回家,履安利上加利,估了他米二石、豬一口,又勒他寫五錢欠票。

    至半年七月,履安哄他:“還了我銀子,與你重做交易,撥米兩石借你。

    ”任大聽了,向一個朋友借他籴米銀五錢,對他說我明日即取米還你。

    持銀送至吳家,履安收着道:“今日沒有工夫,明早送批到宅上還你。

    ”任大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