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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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争吵可以說還沒有我們的和好讓人傷心。

    從布裡吉特方面,這次和解伴着一種神秘,它先是吓了我一跳,繼而讓我心中留有一種經常不斷的憂慮。

     盡管我盡了一切努力,但是,我越往下想,我過去的生活留下的兩個不幸的因素就越是在我的心裡增長着:時而是一種滿含責難和辱罵的憤怒嫉妒;時而是一種幸災樂禍,一種裝出來的輕浮,它們以開玩笑的形式侮辱着我最親愛的人。

    那些無情的回憶就這樣追着我不放。

    因此,布裡吉特就覺得自己忽而被看做一個不忠的情婦,忽而被當成一個被人養着的妓女,漸漸地陷入一種極度的悲傷之中,這破壞了我們全部的生活。

    而最糟的是,對于她的這種悲傷,盡管我知道是因何而起,也自覺是罪魁禍首,但我卻還要變本加厲地傷害她。

    我年輕,喜歡快活。

    這麼天天同一個比我年歲大的女人單獨相處,看着她痛苦憂傷,郁郁寡歡,眼前老是她那張越來越緊繃着的臉,這讓我這個青春年少之人感到惡心,使我不由得懷念起自己過去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來。

     有時候,當我倆趁着皎潔的月色,慢慢地穿過樹林的時候,雙方都感到』已裡充滿着深深的憂傷。

    布裡吉特憐憫地看着我。

    我們走到一塊俯視荒涼谷口的岩石上坐了下來。

    我們在那兒呆了好幾個鐘頭。

    她淚眼汪汪地透過我的眼睛直射進我的心中,然後,她又轉眼望着大自然,望着天空和空谷。

    “啊!我親愛的孩子,”她說道,“我真可憐你!你并不愛我!” 要走到這塊岩石上來,得在樹林裡走上兩法裡,一來一回就是四法裡。

    布裡吉特既不怕累也不怕黑。

    我們晚上十一點往外走,有時候要到早晨才回來。

    每當走這麼遠的路時,她就換上一件藍布衫和男裝衣褲,還快活地說她平時穿的衣服不适宜鑽樹叢荊棘。

    她走在我前頭,走在沙地上,腳步堅定,帶着一種極其動人的女性的纖巧和孩子的活潑,緻使我常停下腳步看着她。

    一走出門,她就像是有個艱難而神聖的使命要去完成似的。

    她像個士兵似的甩開臂膀,高唱着歌曲,勇往直前。

    突然,她會轉過身來,走到我面前,吻一吻我。

    這是去時的情形。

    回來的路上,她靠在我的身上,不再唱了,隻是竊竊私語,說些纏綿的情語,盡管周圍并沒有人,她也不大聲說話。

    我記得回來的路上,沒有一句話不是有關愛情與友誼的。

     有一天晚上,我們往岩石走時,獨辟暖徑,沒有走樹林中我們常走的那條路。

    布裡吉特十分開心地往前走着,頭上的天鵝絨小鴨舌帽壓在濃密的金發上,完全像一個淘氣的小男孩,以緻在遇到溝溝坎坎必須跳過去的時候,我都忘了她是個女的。

    有好幾次,爬坡攀崗的時候,我竟沒有顧及她,隻顧往上爬,弄得她不得不一再喊我,我才想起來要拉她一把。

    在這月色皎潔的夜晚,身在林中,聽見被樹枝拴住爬不上去的小小軀體内發出的那種快樂中夾着哀怨的聲音,那份感覺簡直是難以描述。

    我一把将她抱住。

    “行了,夫人,”我笑着對她說道,“您雖是個勇敢而矯健的漂亮的山裡小夥子,可是您還是擦破了您的那雙白嫩的小手,而且,盡管您穿着帶釘厚鞋,拿着拐杖,一臉英氣,我看還是得拖您過去。

    ” 當我們爬上去之後,已是上氣不接下氣的了。

    我腰裡束了一條皮帶,挂了一個藤條殼瓶,裝了飲料。

    當我們坐在了那塊大岩石上的時候,我親愛的布裡吉特便向我要飲料。

    可我一摸,竟發覺那瓶子早已丢了,同時還把打火機也給弄丢了,那是我們迷路時(這是常常發生的事),用來照木牌上的路名,認路用的。

    每當迷路時,我便爬上木樁,打亮打火機,移近路牌,仔細辨認已模糊不清了的字母。

    我們一路上,就這麼瘋瘋癫癫的,簡直就像兩個頑童。

    走到一個十字路口時,那才叫有趣哩,路牌不是一個,而